（二十三）

快到国庆节的那几天我一直在发愁，要把学长一个人丢学校里好久了。

一次中午吃午饭的时候，我去小卖部买了瓶电解质水，学长突然心血来潮，说他也想喝。

可是。

我说好啊。

我举着水瓶对着他的嘴巴倒饮料，结果洒了一地。

学长茫然看着自己脚下的水渍，好像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而我当做没看见，拽着他的手问他，味道怎么样？

学长没说话。

可能他没看懂我都没说了些什么，又可能只是在思考。

我没了食欲，将吃了几口的饭倒了。

（二十四）

又是一次午饭后，距离国庆节放假就剩一天了。

我拉着学长的手跟他在操场边走，那里有一整条的阴影。

“你不能离开学校吗？”我问他。

学长没有吱声。

我已经习惯了他没有回答的下文，但是今天我又问了他一遍。

学长好像明白了我说的话。

“我走不出学校，我的。”学长突然闭上嘴巴，一副不想说出口的样子。

“你的？”

你的什么？

我纳闷着，但也不想强求学长说他不想说的话。

于是这件事便没有了下文。

午睡醒来后，我发现学长趴在我一旁的桌子上看我。

他好像思考了一中午，见我醒了，下了很大决心道：

“我的身体，在学校里。我出不去。”

（二十五）

我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午睡的教室。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面前裂开了一个口子，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刚才在教室里，学长原本想伸出手来摸我的头，但是被我一巴掌打掉了。然后我就跑出去了。

我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只是心跳的很快，视野内水蕴一片。满脑子都是离开。远一点，再远一点。

知道和亲耳听到是两码事。

我一直都在欺骗自己。

我天生就能看见不是吗？

学长。

（二十六）

我怕学长来找我，就找了处没有太阳的地方站着。

可是他并没有来，一直到预备铃响起我都没有看到他。

一下午我都没有精神。小北问我是不是生病了，就连与我很少交集的刘美涵都来问我还好吗。

可我就是没有看到学长来找我。

一下午没看到他，我就觉得自己心里像是少了什么东西似的。

明天就是国庆节了，学长要是再不出现，我连说再见的机会都没有了。

（二十七）

国庆节放假第一天，牧仔又在群里邀请我和小蜂出来聚餐了。

我心里烦闷未解，就说有事去不了。

一直到国庆节补课，我才终于心情有所好转。

早上我还是第一个到教室的，远远的在走道里我就看见一团影子站在教室门口。

想也没想我就冲过去了，我抱住了一具温热的身体。

我一愣，连忙跳开两米远。

待看清了眼前人是谁，我才松口气：“刘美涵？你怎么来这么早？”

刘美涵从一开始的震惊，意外，到现在的惊慌失措。

她吞吞吐吐，说：“不小心订错闹钟时间了。”

我哦了一声，开了教室门进去放书包。

不是学长，他会在哪？

（二十八）

我有点想学长了，他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做错了，不该打他手的，他一定是认为我在嫌弃他，讨厌他。

在我快要崩溃哭出来的时候，学长突然就出现在了我眼前。

他带着一副笑颜，说：

“我找到自己的身体了，我可以跟你一起出校门了。”

我脑子一热，没忍住哭了出来。

不知道我心底这些汹涌的情绪从何而来，我只庆幸现在身处的这个废弃教室没有人走过，不然肯定会传出这里有人哭喊的闹鬼声。

学长的手冰凉的放在我的头上，轻轻拍了两下，说：

“我可以一直跟你在一起了，你不开心吗？”

我抱住了他，说了好几句开心。

开心。

（二十九）

国庆节补课没有一节是体育课，我就只有中午午休有时间出来给学长挖身体。

“因为被分成了很多块，”学长说，“所以一次性可能挖不完。”

我愣了一下，张大口型说：“没事儿，只要一块就够了。”

我又封闭起自己了，不想去深究。为什么是被分成了很多块。

我就在学校种桃树的那片土里用手刨出来一块充满恶臭的不规则物体。

我套了三层袋子才勉强封住了这个味道，然后再把泥土填回去。

学长看着袋子里的东西，眼睛里突然流出了鲜红的液体。

滴落在土地上，竟然有了实体。

“你…”我还没开口说什么，学长就已经看向了我。

“我好像，想起了什么了。”

“是不好的事吧。”我说。

学长点点头，摸了一把脸颊看着那抹鲜红。

就近走到水池旁，我拿出纸巾给他擦干净了脸。

“都忘了吧，”我对他说，“别去想了，别去在意。”

“好。”学长回答我。

我突然一愣，停住要去拿袋子的手，抬头去看他。

“你能听见我说话了？”我不可置信道。

学长坐在水池旁，说：

“好像，突然就能听到了。”

该不会挖到的，是学长的耳朵吧？我这般想着，心跳却在不可抑制得鼓动。

“我听见你的心脏跳动的声音了，”学长看着我的胸口说，“原来是这样的。”

“什么样的？”我下意识问出声。

“怎么说呢，”学长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我走来，冰冷的气息随之在我周身围绕。

“有点吵，但是听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我愣愣看着学长无甚波澜的眼睛，声音有点发虚：

“别闹，你要是吃了我的心脏，我就跟你一样变得冷冰冰的了。”

学长问：“变得和我一样不好吗？”

这种问题要我怎么回答？要我说好吗？

我抬手把他的脑袋转向一方，然后自顾自把地上的那团袋子抱在怀里：

“学长啊，你听话，下次不要再问这个问题了，也别想那么多，每天就这样开开心心的不好么？”

学长侧头看着一棵桃树，上面的绿叶落了满地，树干光秃秃的。

他好像在思考开心为何义，又好像在执着于为什么我不想变得和他一样。

我就只能伸出手去牵他，跟他讲道理：

“正是因为我的心脏还在跳动，所以你触碰到的我是温暖的。如果你吃掉我的心脏，那你不仅会见不到我，也再也不会感受到温度。”

我还是第一次和学长说这么长一大段话。之前他没有听力，所以我一般说的话都是简短的，如今我说了这么多个字，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理解过来。

“你不可以吃掉我的心脏，也不可以吃掉别人的心脏，懂了吗？”

我伸手去抚摸学长的脸。冰冷，坚硬，有一点点弹性。

学长看着我的眼睛，手却放在我的左胸前。我的心跳一下子就快了，学长却露出了一点笑意：

“你在害怕，为什么呢？我不会吃掉你的。”

我按住他的手，只能说：

“我相信你。”

[加油][加油][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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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欲食我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