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李本溪正骑着摩托往饭店方向去,他不喜欢那条热闹的街,每每都要路过这条小道,但是过转角的时候能模模糊糊看到一帮小混混在围人。
他向来对这种事情无感,只要不触碰自己的底线,他也懒得搭把手。可这次,有种预感告诉他,被围困的,是他的人。
李本溪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准确的第六感,毕竟他从来不凭感觉做事,至于这样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就多管闲事地插手,完全不是他的风格。
如果是救下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呢?
——就当是为了傅辰生积德吧,他那么善良的一个人。
为了傅辰生吗?
李本溪当时还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第一念头竟然会是傅辰生——大概是因为最近他最近频繁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吧。而当李本溪一路摩托不长眼地横冲直撞过来,才庆幸自己的预感有多么准确。
确定那个被欺负的人正是傅辰生的时候,李本溪的怒火瞬间熊熊燃起。
“别怕,有我在呢。”
他尽量露出一个不太凶狠的表情,对着傅辰生扯了扯嘴角,便转过头去面对那帮小混混,瞬时又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我看你们谁敢动傅辰生!”
李本溪长腿落地,从摩托车上一跃而下,赤手空拳直接向为首之人挥了过去,重重地砸在了对方的脸上,瞬间见了血,另一手则迅速夺过他的棍子杵在地上,仰起脖子,露出可怖的青筋,声音冰冷至极点:“还有谁!”
在狭长的巷子中,李本溪手里提着棍子,已经红了眼,对方一群人见红毛被打伤,干脆一拥而上。
可他李本溪是谁,从小打得架多了,长大之后还没见过这么多楞头混混敢跟他过手。
正打得激烈,那个被打晕的红毛仿佛清醒了一般突然认出了他:“李本溪!那是李本溪啊!”
红毛赶紧招呼着弟兄们撤退,李本溪却不肯这么简单放过他们,一棒子打在了逃跑者的膝盖窝上:“都他妈给我看清楚了,这是我的人!滚!”
“李本溪你别得意!你触碰了不该逾越的底线,等着被收拾吧!”
对面的人撂下这句话,便十分狼狈地相互搀扶着一溜烟跑了。
“本溪,你没事儿吧?”
缓过神来的傅辰生赶紧凑到李本溪身边,虽然李本溪很能打,但毕竟对方人多势众,争执起来多少会受点伤。
李本溪擦了下嘴角的血,眼神凌厉地看向他:“受伤没有?”
“我没事的,他们还没碰到我,你就出现了。”
傅辰生摇了摇头,见李本溪不吭声,傅辰生又多说了几句,似是安慰,仿佛李本溪才是差点被打的人。
“你在想什么?不会喊救命不会跑?”李本溪说话很慢,语气难得柔和些,低哑着嗓音,似乎在尽力平息自己的怒火,“要不是我今天出现了,你就任凭他们打都不还手的?”
“没有那种如果,你不是来了吗?”傅辰生轻轻把手放在他被打的额头上,尾音里居然还夹杂些温柔的笑意,“疼不疼?”
李本溪不睬他,却也出奇地没躲开,听李本溪那阴沉的语气,火气似乎还没消:“以前经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听到李本溪这样问,傅辰生愣住了,但最终还是摇摇头表示否认,他现在并不打算对李本溪和盘托出。
“知道原因吗?”
傅辰生本想摇摇头敷衍过去,但话到嘴边,望向李本溪阴沉的眼神,他却把自己刚刚短暂的考量道了出来:“说是什么招惹是非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李本溪的记忆快速在脑海闪过,在他的印象里,傅辰生生活乏味无趣,也从未和什么无关人员有什么牵扯。如果说不可能是傅辰生本身招来的麻烦,那么就只可能是傅辰生身边的人出事儿波及到他了。
等等,刚刚来找事儿的人似乎认得自己,难不成竟然是自己给傅辰生招致了灾难吗?
俱乐部,许移安……
所有的可能性迅速在李本溪脑海里盘旋,他竭力平复暴躁的情绪,如此想来,唯一能防备的方式,只有时常跟在傅辰生身边保护他,以免再有不长眼的人找上门来。
这一架打得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傅辰生还非要坚持带李本溪到医院包扎,搞得李本溪的心情更加糟糕。
好巧不巧,最近的医院就是李南承任职的那家。好消息是他今天不值班,不然对着李本溪又是一通笑话,但坏消息是——今天值班的大夫认得李本溪。
李本溪偷偷做了个手势,又趁傅辰生去交费时,好说歹说才让大夫装作不认识自己,对李南承也不要提起今晚打架受伤的事情。
大夫满脸忧心忡忡,望着多灾多难的李本溪,跟心疼自家孩子一样无可奈何,但最后还是勉强应下了。
好在都是些皮外伤,并无没有大碍,傅辰生这才放心下来,连连答谢大夫。
大夫交代完几句就去忙了,留下傅辰生和李本溪两个人在隔壁的空房间里休息。
“得,这下子饭也吃不上了。”
李本溪坐在床沿上,无聊地晃着双腿,一脸的闷闷不乐。
“那不是给你省了一次钱。”
傅辰生就站在他旁边,看着他包扎的伤口,满眼心疼。
偏偏李本溪一肚子的火没处发,突然大声嚷了一句:“我他妈用得着省这钱吗?我又不是请别人吃饭。”
傅辰生见李本溪情绪激动,不免扶额,温声道:“本溪,以后跟我说话的时候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脏字……听着,不大舒服。”
李本溪撇撇嘴,别过头去懒得理他。
就在这时,傅辰生突然拿着个什么东西在他眼前晃悠,他这才偏过头来望着傅辰生。
“送给你的礼物。”傅辰生的声音很好听,像一支舒缓愉悦的圆舞曲,“恭喜你在文化祭上斩获‘最佳男演员’奖项。”
“饭没请你吃成,礼物倒是照单全收,什么便宜都让我给占了。”李本溪顿了顿,接过礼品袋当着他的面便拆开来,眼神别别扭扭地故意不在他身上停留,嘴巴却停不下来,两边的酒窝偷偷藏在嘴角,“可我偏偏就爱占你这个便宜。”
礼品盒里是一个很精致的崇徽箱,像是他小时候流行的小玩物,有点复古的感觉,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基本不会拥有任何小玩意儿。
他不屑于那些所谓的潮流,那些都是小孩子的东西,而他,没有过小孩子的生活,干脆就离得远远的。于是他便选择克制自己、强迫自己,与世隔绝,渐渐变成了习惯。
傅辰生给他调了一个电台,含笑道:“我很喜欢这个电台,夜深人静的时候,它是很好的陪伴。”
李本溪低着头,轻轻地抚摸手中的崇徽箱,有些爱不释手。
“夜深人静的时候,不可以拨通你的电话吗?”
李本溪不知道怎么就完全没过脑子般,顺嘴说出了这样的话,然而刚一闭嘴,他就开始在心里默默骂自己对傅辰生竟然还这样油嘴滑舌,头一回担心起自己在别人面前的形象——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然而令他更没有想到的是,他随口一句调戏的话,傅辰生竟然真的会认真考虑。
然后,在稍许沉默后,轻轻地吐出两个字——可以。
李本溪听到傅辰生的声音温柔地传入他的耳朵,语气满是真诚和肯定,下意识地,他猛然抬头将身体向前倾。在短暂的来不及反应的时间里,他的唇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傅辰生的唇上,李本溪分明感觉到了他唇瓣微微的颤抖,覆上去的时候透着丝丝凉意。
傅辰生的脑子嗡地一声炸开,本能地想要躲避,可身体却无论如何都不听使唤,偏偏想要贪婪地索取这个男孩身上无尽的炽热。
那天晚上在医务室突然的过火,让两个人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当时他们是如何分开、如何化解尴尬、如何各自离开的,李本溪已经想不起来了,他的脑子混乱不堪,记忆里只剩下傅辰生的唇带给他的软软的触感。
按照李本溪的个性,其实一个吻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可傅辰生在他眼里就是只小绵羊,这种程度的亲吻于他而言,大概就是被占了个大便宜吧。
算算他已经多少天联系过自己了……
李本溪不禁有些懊恼——居然不是为自己没有直接占他个更大的便宜,而是为自己的冲动。
这种想法真是太可怕了!
但是面对傅辰生的反应,他又很快把这种想法否定了。只是李本溪还是想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学会了克制。
然而,李本溪可以忘记当时的情景,傅辰生却无论如何都走不出来了。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李本溪的动作、表情,他一连失眠了几个夜,翻看着手机里那个李本溪的头像,心情却跟毛线团似的越理越乱。
一切都超出了事情发展的轨迹,他现在没有办法做出判断。他不知道和李本溪的关系应该如何解读、如何继续。或许李本溪只是血气方刚,**使然,而他只不过李本溪的下一个猎物而已。他不相信李本溪会把唯一的真心给他,他不愿意当别人的玩物,把自己搞得那样狼狈。
他已经不是十几二十岁的少年了。
作为年长者,该作出理性抉择的人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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