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了两天,允霏还是没有醒。
??这天百里青云敲响了他们客房的门。
景桁冶躺在躺椅上小憩,身上盖着毯子,晒着初春的太阳,好不惬意。
可是却被百里青云的敲门声吵醒了,他不耐地站起身,才发现自己有些头晕,扶着桌子走到门口去开门。
??“哪位?”他打开一条门缝,百里青云仿佛饥渴难耐般掰开门,一把撞到此刻柔弱不堪的景桁冶。
??“郦姑娘怎么样了!”百里青云丝毫不客气地跑到允霏床前,景桁冶只好帮他收尾关上门,才走到允霏床前坐下。
??“她被鱼妖上了身,现在身体虚弱还在恢复…不想你只是吓晕睡几下就好了,百里公子我真是好奇啊…”景桁冶说道后面还好奇地看着一脸焦急的百里青云。
“怎么了?”百里青云不解地看他。
??“你是吃什么长大的啊,我被你下山来都快散架了!猪妖上身了吗?”百里青云听他这番话,暴跳如雷,他怒起喝掉桌上的水。
景桁冶好心提醒道:“这个水是过夜水,喝了身体不好,百里公子注意身体啊…”
百里青云连忙吐出水来,胡乱地擦嘴,一通为自己辩解:“你这个家伙真是咄咄逼人!本公子怎么会胖,在鹿城我也是响当当的存在!多少少女想嫁给我都还没机会呢,你张嘴就说本公子胖,我怀疑你嫉妒啊!”他好像觉得自己猜对了,指着景桁冶的手指都有底气多了。
??嫉妒?何来的嫉妒?
??景桁冶内心无助地吐槽他,百里青云找回了自信,他好奇地问景桁冶:“景公子,你是怎么让鱼妖认罪的啊?还有你为什么会有法术啊?你是修仙的人吗?你能活很久吗,郦姑娘也是吗?”少年越问越激动,他恨不得凑到景桁冶脸上去问,景桁冶烦躁地推开他的脸,一一回答他的问题。
??“鱼妖姑娘本是一条有灵性的鱼,可惜她的家园被你们鹿城的人破坏了,家人尽失,独剩下她一人,她心有不甘才对你们鹿城人展开报复,只不过她已经改过了,我让她伪装女子的样子,将这个罪认下结了案,当然我答应过功劳归你。还有我并非修仙之人,我是一只妖,我不能长生,可是允霏她可以…”说道允霏,他眼神看到了昏睡的允霏身上。
??“妖?景公子你是妖?”百里青云恐慌地退到墙边。
“别恐惧,我是一只狐妖,和我相处了一个晚上你有看到我吃人吗,再者说我吃人,允霏早就没了,别怕。”景桁冶朝他招手,看到景桁冶并无任何伤害之意,百里青云才安心地过去。
??“好吧,暂且相信你,但是允霏什么时候呢醒来?”百里青云关心地看着允霏,丝毫没有注意到景桁冶变化的表情,他冷冷说道:“别叫她允霏,叫郦姑娘。”
??“哦……”百里青云委屈巴巴地道。
??“大概明日就能醒来了。”景桁冶关爱地抚上允霏的头发。
“很快就会醒了…”
??此次造访后,除了百里青云外就没有人再进入过这个房间。
??是夜,窗台边上站着一位红衣男子,闵琤不屑地看着景桁冶,轻蔑地说道:“你为了她,弄成这样?”
景桁冶掀开眼皮,看到是闵琤又闭上了,他昏昏沉沉的,体内还觉得疼痛,看来他又发病了,上次发病赶上了及笄礼还能好受些,这次就不同了,他冒着虚汗。
??看景桁冶这般难受模样,闵琤也不再玩笑了,他跳进房内,将景桁冶扶起来,将自己的法力输送给景桁冶,可是他接受不了,吐出一大口血来,泛白的嘴唇沾满了鲜血。
他半睁着眼,嘶哑出声:“没用的,你忘了?这个只能我自己才能治好,能给我一壶酒吗?我暖暖身体…”
??“都这样了还喝酒,你不要命了景桁冶!”闵琤将他靠着自己胸膛,从袋子里拿出一颗药丸喂景桁冶吃下,景桁冶这才好些。
虚汗不再冒出,他也没有那么痛苦了,招呼着闵琤离开,闵琤扶着窗口不舍道:“你这样真的没事吗,要不我带你回去吧…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可是景桁冶摇头,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笑送他离开。
??毯子被他抓皱,虚汗再次冒出,这次没有闵琤在他只好一个人蜷缩在床上,闵琤的药丸只能治他好片刻,可这是持久的,过了药效又会疼起来。
??景桁冶强撑着疼痛难耐站起身来,他慢慢地走到门口,这一小段路程消耗了他好大体力,他喘着气费力地推开门,虚弱地喊了一声:“小二,来一壶酒…”
??巡走的小二给了他一壶酒,看他这副模样出口关心道:“公子需要帮助吗?”景桁冶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轻摇头谢绝了他的好意。
??一片黑暗中,他冷得发抖,一壶烈酒下肚,身体发热才得些好转,可是这酒烈,他还没走到床边就醉倒了。
??夜间的地板仿佛生了寒般冻得浑身难受,是刺骨的寒意,景桁冶起都起不来,只好将就在地上度过一夜。
??白日渐渐升起,阳光走进房来,它轻柔地照在景桁冶身上,将寒意驱走,这暖意让景桁冶得到些许好转,他撑着昏疼的脑袋站起身来。
??“白天了…”
他站在窗口看着鹿城早早就热闹的集市,转而看向床上躺得安逸的允霏,心里难免生出惆怅。
??他缓步走到允霏床边,手抚上她的额头,不想之前那样凉了,她暖洋洋的,是要好了的前兆。
??昨夜摔倒的地上酒洒了一地,景桁冶简单地打扫了一番,扶着酸痛的腰出门去。
??现在的他累得没有精力收拾自己,只是简单地将头发一绾,穿着一件灰色长衣在集市上游荡。
??好在齐老爷给了他钱不然他还不知道怎么吃饭,一只手提着烤鸡,另一只挂着许多糕点,还有允霏爱吃的大福。
??“公子回来了!”昨夜送酒的小二热情地和他打招呼,景桁冶微笑点头答复他。
??打开阁间的门,映入眼帘就看到窗边站着一个少女,她沐浴在阳光下生机勃勃,张扬地笑着,听到开门声转头来看。
“景桁冶你回来了!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喝酒了?”她插着腰问道。
??景桁冶看着她迟迟不说话,脑袋里是那天在永明泉被附身的允霏,两个形象的她在脑海里浮现。
直到允霏再次问:“景桁冶你是不是傻了?”
??“没有,我没傻…”
景桁冶走进房内,将吃食放在桌上,自顾自地到了杯茶,茶杯被人夺去。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喝酒了…喝酒怎么好呢?伤身体,你有什么心事吗?”允霏弯下腰直视他,景桁冶抬头对上她灵动的双眼,心中仿佛漏了拍,害羞地别过脸去,他拿回允霏手里的茶杯,可是这点肌肤触碰也能让他心动?
??饮下这杯茶才冷静下来。“我没有心事…只是昨夜太冷了喝点酒暖暖身体…”他只不过是在称述事实,可还是会心虚……
??“哦!”允霏只是哦了一声没什么反应,自己做到对面的位置。
“让我看看你有买什么好东西!”她激动地解开绑线,“烤鸡!大福!杏仁糕!景桁冶你怎么有那么多钱啊!”
允霏迫不及待地拿起大福就开始吃,“这些都是齐老爷给的钱,他怕你把钱花完了,让我拿着钱备用。”他边说边为允霏分烤鸡。
??允霏连续几下就将烤鸡吃完了,仅剩下一只鸡腿,她盯着鸡腿又看了眼景桁冶,拿起鸡腿递到他面前,“奖励你的!奖励你照顾我那么多天…”
相对于直接说谢谢两个字,这样的方式她更喜欢。
景桁冶看着堵在面上的鸡腿,宠溺地将鸡腿下肚。
??“唉,睡了那么多天,我腰都要断了,等一下我们去看看逛逛吧,赏个脸吧景公子?”允霏撑着脸望向景桁冶,他嘴边还碰着茶杯,轻轻抬眼看了一眼点头,得到答复了玖霏异常高兴,她跳的一下起来跑到铜镜前,给自己梳妆打扮。
??鹿城有着出名的乐坊,名为璀音坊。
??璀音坊日日来人赏乐,到了傍晚还会有戏台表演,是众多纨绔子弟的聚集地。
??“景桁冶!你看这里的鱼好大啊!”允霏靠在亭边木栏上,招呼着景桁冶来看,此刻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一条鱼而已,想看我家里到处都是!”
百里青云环抱双臂在她身后,知道来人,允霏不屑理会他,转身拉景桁冶就要走。
百里青云看她要走,情急之下一巴掌拍在了允霏牵着景桁冶的手上,允霏被这样一拍整个人都不高兴了,她摸着被拍红了的手不悦道:“你要干嘛!”
??百里青云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个字,眼见这人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允霏也不再管他,佯装要走才让百里青云的嘴说出话来:““等等!我在这定了个厢房,晚些我们一起赏戏吧!”
??白白送来的财神爷谁会不心动呢?
允霏立马转过身来,急急忙忙地跑到百里青云身边,一脸谄媚:“真的吗?在哪啊我肚子都饿了,去吃点东西吧!”
百里青云都惊艳于她的突变,可景桁冶只是笑笑,他习惯了允霏的见钱眼开,她可是想过把他卖了的人。
??“快走了!”允霏黏在他身边,催促着他快走,百里青云习惯不了她,尴尬地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二楼的厢房里,允霏迫不及待地跑到窗边打开窗户,这里可以看到刚刚他们所在的亭台还可以看到戏台。
百里青云一脸傲娇地走到她旁边,得意道:“你看吧,这就是本公子的实力,你还敢不屈服吗?”允霏配合着他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双手合十笑着说:“不敢了不敢了,您那么多财貌美,谁能高攀您呢!”
??百里青云被她一个劲的夸有些飘了,手搭在她的肩上,像个大哥一样说:“你那么崇拜我,以后你做我小弟吧,有我一份就有你一份!”允霏咧着笑,悄无声息地推开他的手。
“不用了不用了,你留着自己吃吧…”
??景桁冶坐在一旁旁观这场二人戏,他喝着茶冷笑,这笑深不见底…
??红霞染水映黄日,鱼跃溪水凉,朵朵娇艳青草动,笙歌何处传,叹此时好时辰……
??已是傍晚时分,戏台下的观位已经坐满,好在百里青云有钱有势在璀音坊有特点的位置,且靠前。
允霏又忍不住赞誉几下百里青云,这把百里青云高兴得看了第一场戏都在笑。
??压轴的大戏是璀音坊的绾娘歌舞,恰是观众兴致盎然之时,加上绾娘的名声在外,无不把气氛带到了**。
??奏乐愈加强烈绾娘就跳得愈加优美,所有人都被她迷了眼,除了景桁冶,他靠在位是似笑非笑,允霏不明白他在装什么,也不去理会他,和着百里青云一同欣赏美人。
??绾娘背过身去,手转出花来,她笑着倒下腰来对着众人,虽然笑得美丽却带着丝丝悲凉,玖霏没有在意过多或许这就是她的错觉,她这样认为着。
就在这时,绾娘突然吐出一口血来,她随即倒下地来,她还在不断吐血,众人都骚乱了起来,璀音坊的管事连忙跑上台拉上帘子。
??“这绾娘是怎么回事啊?”
??“新节目吗?”
??“吐血了,传言会不会是真的?”
??“我就知道这绾娘不是什么好东西!”
??众人的议论声隔着幕布传入绾娘的耳里,她像一只濒临死亡的花蝴蝶一般,鲜艳的血在她的脖子和脸上留下痕迹,她笑得异常灿烂可那笑声透过幕帘听起来却是那么瘆人。
??关上幕布后人影散乱,允霏也有些按耐不住了,可是她身侧的两人丝毫没有动静,好像被夺舍了般。
??“百里青云,景桁冶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允霏伸手去拉他们的衣服,景桁冶很快就扯回了自己的衣袖,唯有百里青云还痴傻着。
??“他这是怎么了?”允霏疑惑地指着百里青云,景桁冶看他面色苍白,眼瞳无神,心下一紧,“糟了!”
他二话不说就背起百里青云朝着他们所在的厢房去。
??厢房里好在有床,百里青云相对于刚才的好消息是他闭眼了,允霏再次重复了那句话:“他这是怎么了?”
??景桁冶没有回答她的话,他解开百里青云的衣袍,只见百里青云的脖颈出现了许多红痕,它们慢慢变黑,缓和的同时百里青云的脸色也越加苍白。
??景桁冶站在一旁没有动静,允霏见他迟迟不理会自己,有些恼怒地摇着他,着急地说道:“百里青云这是怎么了,他身上这些什么?”
景桁冶低头看她,出言道:“他被蝶妖下了毒…和那个绾娘一样。”
??允霏不可置信地看着床上躺着的男人,“怎么会?我们都在一起的,他怎么会中毒?”
??“你忘了吗?刚刚你叫我们没有动静是因为蝶妖给我们下了幻境,在我修为比那蝶妖高的份上我逃了出来,可是百里青云他毕竟是一介凡人,而你…”景桁冶越说越觉得不对劲……
他狐疑地看向允霏,允霏被他这么一看有些尴尬,“怎么了吗?”
景桁冶步步靠近她,盯着她良久,在允霏快憋不住冷静时才说话:“果然…你不是她怎么可能会不入幻境中去…”允霏瞪大了眼好奇地看他。
“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还装!”景桁冶一掌打在了允霏的腹上,她跌到在桌前,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只蝴蝶,飞出了窗外。
“你把她怎么样了!允霏在哪?”景桁冶朝着蝴蝶的背影吼道,可惜那蝴蝶没有停下来。
景桁冶看着床上躺着的百里青云,给他拢好了衣服便出门去。
??璀音坊因为绾娘的突发事故很快就遣散了散客,厢房里的客人也不出来了,诺大的院子里人少得可怜。景桁冶恨不得将院子翻过来找,他能感受到允霏的气息,可是他却找不到她。
??临近坊间住所,他被门卫拦了下来。
“公子此处不得入内!”
景桁冶丝毫不理会他二人的话,大手一挥二人便晕了过去,他固执又坚定地朝住所走去,到了每一间房前他都会停留一会,确定没有允霏的气息后才离开。
??到了顶楼的闺房,允霏的气息越来越浓烈,他知道允霏就在这间房间里,可是他还是不敢进去,因为这间房挂着的门牌是“绾娘”。
??门吱呀的打开了,里面还有淡淡的血腥味,一条细长的烛光延伸到屋外,这里很安静,床帘拉着却可以看到里面的人睡得安宁,可是景桁冶还闻到了一丝不属于这里的味道,是男子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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