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人间胜景,又是上元节,自然是游人如织。
临街茶楼上四顾望去,便可瞧见,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行人更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兴味来。
二名身着青衿的书生面对茶几而坐,似乎好不风流写意。
“洞庭湖的美景举世无所不知,真叫人惊艳和难以置信。”
“长公主已经闭关为国求福十五年了,也该出关了吧。”
他们都瞧见那洞庭湖中央的高高的塔楼阁,似乎占尽了天下灵气。
是啊,今上只有一位长公主,就住在这阁中。
天启三年,今上与中宫生下了长公主殿下,但是帝姬出生的当日电闪雷鸣,风雨大作,太皇太后离世,贵妃流产,局势波澜诡谲,中宫血崩而亡,像是被诅咒的存在,钦天监的官员战战兢兢的对陛下祈求,太白食昴,此乃大凶之兆,长公主殿下应当替天下祈福十五年,才可保天下太平,国泰平安,海晏河清。
“但也似乎和当日胡贼南侵,上将军大破贼,长公主才保存性命?”
“明明是幽禁巴陵城,弃置十五载。”
无人知道,年幼的长公主是如何在这岳阳楼里长大,巴陵状景,美不胜收,而年幼稚子又该如何远眺家乡,最终只能保持静默。
如今天下太平,谁不称赞圣人治下,海晏河清,国泰平安。而边疆更是安稳如山,他国来贺。太后却病重,说京城里已经派来了兵马,想要请长公主回京。
茶余饭后的讨论,却莫名其妙有些怖惧。
“难道今日宫中就不厌弃长公主了吗?”
这天变得极快,壮烈的雨在外面呼啸,高高的阁楼之中,是那人冷漠的眸,远处被雨水击打的湖面泛起涟漪,忽然间冲将出数十个身穿黑衣的刺客。
嗖嗖前进。
她抿了抿嘴,正好练练手。
随手拿起旁边的弓箭,挽弓射箭,好不利索。
有几人被这可吞天地的大湖给吞噬掉了。
也有几人攀登城墙而上。
她又拿了一把剑,“如今正是好光景。不提防让本宫练练手。”
刀光剑影,已经是隔世光年。
月色与湖水几乎结成了一块。血色铺陈,光影扭转。
东西南北各连空,波上唯留小朵峰。
长与岳阳翻鼓角,不离云梦转鱼龙。
数不清的鲜血与月色,雨水焦灼在一块。
她微微张嘴,有些喘息。
像是溺水的人刚刚苏醒。
瓢泼大雨转瞬间安静下来,湖面无边无际,雾气升腾。
匆匆的马蹄声音从远到近。
暮夜之际,满身血气,目若寒星,他急迫的前来,推门而见,却瞧见她裸露的肩膀,雪白而鲜嫩,还有一条新添的痕迹,她正吃力的擦掉洇染出来的血迹。
“殿下……”
他低声呢喃。她长大了,也变得愈发的坚强。
她却毫不避讳的开口。似乎并不避讳,也没有什么男女大防。
“正好,你替我上药。”
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肌肤,他薄唇微微抿着。不发一言。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心疼,“马上就要回京了。”
而她唇角,是波云诡谲的笑。
利箭破空而来,他们闪躲而过,正中粱上,夹带着一张素绢。
“这是第三封信。”
上书:大晋皇帝无子,欲过继清河王府世子为嗣,册立储君。
次日,大雨倾盆之后,任谁也看不出来这湖光山色里有一场血雨清洗。
“请长公主殿下回宫。”
高高的阁楼下面跪着的人声音高昂,顾琳琅嘴角牵扯起一丝冷笑,这又是宫中那位的作风,故意请这些仆从连日的跪请,好叫朝野内外都知道长公主没有仁心仁德,对待下人残暴不仁。
“请长公主殿下回宫。”
一声又一声,层层叠叠地重复。
顾琳琅微微抿嘴,民间传说纷纭,但是只有一个是真的。
长公主被幽禁了十五年,终于要回宫了。不过宫里面,只有出生差点掐死她的父皇,和诅咒她永远得不到幸福的继祖母。
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殿下,太后病重,想要您回宫。”
身边伺候的是七岁的时候送过来陪伴自己的是侍女白芍,眉宇间有着对宫城的向往和对临安的思念。白芍的家也在临安,临安有她的父兄,在等她回家。她显然并不计较用她的八年换来他们的荣华富贵。
这些年的孤独岁月,显然都只是相守之下的一场相互慰藉。
顾琳琅看着她,眼眸温润:“你想要回去?白芍?如果你回去,此去我不能保你无忧,倘若不回去,舍弃那亲情,你便可以一世富贵无忧。”
白芍跪下,长揖在地。
“请殿下放心,白芍身心性命都是殿下的,刀山火海,在所不辞,至于他们,白芍的恩早就报了,此次回去,断不会因此误了殿下大事!”
是个聪明人。
“那你先回临安。”“喏。”
顾琳琅仍旧在等,哪管外面天高又云起?
“临安来的人已经好几拨了,都是跪求长公主回京的,不知道为何不回京?”
茶楼里有好事者忍不住八卦,说到激动处忍不住拍拍桌子,而后茶水摇晃。
坐在一旁桌子上的人不屑一顾。
“劳什子长公主,不过是个被厌弃的存在。”
却原来是从京城过来的纨绔子弟,他似乎是喝了些猫尿,不妨碍的轻狂起来。
“这位仁兄,您来说说情况?”
立刻好事者便送了上去,递了话柄。
“你不知道,幽禁十五年,弃置巴陵城。今上根本就是厌弃这位长公……主……”
话未说完,利箭贯穿了他的喉咙。
鲜血汩汩流出。
“巴陵胜地,怎容尔等贱民口出狂言,侮辱殿下清誉。”
茶楼的人都大惊失色,尖叫出声,再想要走,却不能够了。
一群身穿黑衣的暗卫出现,将所有的人都控制住了。
这是巴陵卫,上将军亲自为长公主殿下培养的巴陵卫,可见皇家之事,怎能随意议论?祸从口出,即是自寻死路。
此时此刻的情状,不只是在此地。
很明显,虽然长公主顾琳琅还未归去,已经有人在造势了,巴陵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在临安呢?
消息递到了顾琳琅的耳边。
她素白的手指微微捏起瓷杯,晃动了杯中的红花,而后狠狠丢置下来。
茶杯四溅。
“残暴不仁?肆意丢弃?呵呵。”
白芍一惊,可是抬头见殿下面色如常,眉目含笑,根本就看不出来有何异常,唯有殿下这般风姿,为何不得陛下见怜?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