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儿说冷就冷了,没几日功夫,冬天就真来了。
这日清早言舒醒来,觉得窗外亮得晃眼。春桃端着热水进来,脸上带着笑:"王妃,下雪了!今年头一场这么大的雪呢!"
言舒扶着腰慢慢挪到窗边。外头已经白茫茫一片,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院子里那棵海棠花树都挂满了白。
她站在窗前看了好一会儿。在现代她住在南方,很少见到这么大的雪。
"王爷呢?"
"王爷一早就去兵部了,说晌午前回来。"春桃帮她披上厚斗篷,"王妃可别在窗边站久了,仔细着凉。"
言舒点点头,却舍不得离开。雪花扑簌簌往下落,安静得让人心里也跟着静下来。
快到晌午时,外头传来脚步声。泠渊披着一身寒气进来,黑色大氅上落满了雪。
"怎么站在风口?"他皱眉,伸手把窗关上。
"就看一会儿。"言舒帮他拍掉肩上的雪,"外头雪很大?"
"嗯,路上已经积起来了。"泠渊脱下大氅,握住她的手试了试温度,"手这么凉,还说不冷。"
他手心很暖,言舒由他握着:"青峰峡那边……"
"停工了。"泠渊牵着她往屋里走,"天太冷,水泥砂浆都冻住了,要等开春才能继续。"
言舒松了口气。停工就好,至少这个冬天是安全的。
午膳后雪渐渐小了,言舒靠在软榻上打盹。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给她掖被角。她睁开眼,看见泠渊坐在榻边看书。
"王爷没去书房?"
"今天不忙。"泠渊放下书,"想出去走走吗?"
言舒眼睛一亮:"可以吗?"
"就在院子里。"泠渊取过她的斗篷,"穿厚点。"
春桃赶紧拿来手炉,又给言舒穿上厚厚的雪靴。泠渊仔细帮她系好斗篷带子,这才扶着她出门。
院子里积雪还没扫,踩上去咯吱咯吱响。言舒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泠渊一直稳稳扶着她。
"慢点。"
"没事,"言舒弯腰抓了一把雪,"这雪真干净。"
她突发奇想,团了个雪球递给泠渊:"王爷尝尝?"
泠渊失笑:"胡闹。"却还是接过去,指尖被雪冰得微微发红。
言舒看他难得放松的样子,心里一动,又团了个雪球,轻轻扔在他身上。
雪球在大氅上散开,留下个白印子。
泠渊愣了一下,低头看看身上的雪渍,又看看在那里笑出声的言舒。
"胆子大了?"
言舒笑着往后躲:"对啊,王爷!"
她笨拙地在雪地里跑了两步,身子沉,跑起来摇摇晃晃的。泠渊赶紧上前扶住她,却被她反手又塞了个雪球在领口。
冰凉的雪顺着脖子往下滑,泠渊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真闹?"他挑眉,眼里却带着笑意。
言舒笑得弯下腰,又去团雪球。泠渊摇摇头,也弯腰抓了把雪,轻轻朝她扔过去。
雪球软软地散在她斗篷上。
"哎呀!"言舒惊呼一声,笑着躲开。
两人在院子里你一下我一下地扔起雪球来。言舒身子重,动作笨拙,总是躲不开。泠渊倒是灵活,但每次都轻轻地把雪球扔在她不会冷到的地方。
正闹着,院门外传来脚步声。凌影领着玄圭和清风往书房走,刚到院门口就看见这一幕。
清风猛地刹住脚步,眼睛瞪得老大。
"我……我没看错吧?"他捅捅凌影,"那是你们王爷?"
凌影看着院子里那个在扔雪球的男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玄圭也愣住了,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院子里,言舒又一个雪球扔出去,正好打在泠渊肩头。她笑得开心,没注意院门口有人。
泠渊正要回击,余光瞥见门口那三个呆住的人,动作一下子僵住了。
言舒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脸唰地红了,赶紧把手里的雪球扔了。
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雪花飘落的声音。
清风凑到凌影耳边,压低声音:"我跟着王爷这么多年,头一回见他……"
凌影轻咳一声,打断他。
泠渊整理了一下衣襟,脸上又恢复了平日:"什么事?"
玄圭这才回过神,赶紧行礼:"皇、皇叔……工部那边又来催预算了。"
清风也赶紧跟着行礼。
"去书房说。"泠渊淡淡道,又回头看了言舒一眼,"回屋去,别冻着。"
言舒红着脸点点头,由春桃扶着赶紧进屋了。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泠渊才转身往书房走。经过凌影身边时,瞥了他一眼。
凌影的笑容马上收回,立刻低头:"属下什么都没看见。"
清风也跟着猛点头。
玄圭还在发愣,被清风拽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啊对!我们……我们刚来!"
泠渊没说话,径直往书房走去。只是耳根似乎有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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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炭火烧得旺,暖和多了。
玄圭还在想着刚才那一幕,有点走神。清风碰了他一下,他才赶紧说正事。
"皇叔,工部那边催得紧。谢明德贪的那些银子追不回来,缺口还差一大截。"
凌影补充道:"属下查到谢明德在城南养了个外室,本来想从她那儿找线索。但今早发现……人已经死了。"
泠渊抬眼:"死了?"
"是。看起来是劫财,但太巧了。"凌影道,"钱匣子空了,什么线索都没留下。"
玄圭叹气:"这大冷天的,真是……"
"冷也得查。"泠渊语气平静,"开春前必须把银子凑齐,否则耽误了工期,你我都担待不起。"
"侄儿明白。"玄圭苦着脸,"就是这年关将近,各处都要用钱……"
泠渊没接话,手指在案上轻轻敲着。
而此时相府书房里,崔崇正悠闲地品着茶。
幕僚低声禀报:"相爷,端王和宸王正在为银子发愁。谢明德那个外室,已经按您的吩咐处理干净了。"
崔崇吹开茶沫,微微一笑:"让他们愁去。开春前凑不齐银子,看他们怎么跟皇上交代。"
"还是相爷高明。既除了后患,又给端王下了绊子。"
崔崇放下茶盏,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雪景。
"这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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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时分,泠渊才回到凌霄阁。
言舒看他眉间带着倦色,盛了碗热汤递过去:"事情很麻烦?"
"还好。"泠渊接过汤碗,"就是银子的事。"
言舒想起在现代看过的端王传记,里头提到他为了筹钱修水利,连王府的开支都缩减了。
"王爷,"她轻声说,"府里用度可以省一些的。我这边也没什么花销……"
泠渊抬眼看她:"不必。"
"可是……"
"没有可是。"泠渊语气坚决,"这些事你不用操心。"
言舒知道说不动他,只好换个话题。想起下午的事,她脸上又有点发热。
"下午……让玄圭他们看见,会不会不太好?"
泠渊给她夹了块鱼肉:"无妨。"
他顿了顿,唇角微扬:"他们不敢乱说。"
言舒看着他难得的笑意,心里那点尴尬也散了。
饭后,泠渊照例陪她在屋里散步消食。走到窗边时,言舒忽然停下。
"王爷看,雪停了。"
夜空澄澈,月光照在雪地上,映得屋里都亮堂了几分。
泠渊站在她身后,轻轻环住她日渐粗壮的腰身。
"等孩子出生,带你们去西山看雪。"他低声道,"那里的雪景更好。"
言舒靠在他怀里,感受着背后的温暖。
"好。"她轻声应着。
夜深了,雪又开始下起来。纷纷扬扬,像是要把所有的痕迹都掩盖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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