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成赵达就跟在他身后,两人右手握在剑柄处,双眼直直盯着那伙杀手,蓄势待发。
杀手认出是沈朗潍,不由面面相觑,全往后退了退。那带头的愤愤咬了咬牙,然后一声令下:“先走!”
其余杀手听令,都随他的步伐,一个个飞身跃走,没在了黑暗之中。
沈朗潍侧头示意一眼,林成赵达就紧跟在后,飞身前去捉拿。
顾颜见杀手离开,这才敢擦拭额头渗出的汗。她这辈子,确切说,是她这两辈子,也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不是被坏人陷害谋杀,就是遭贼人绑架挟持。等过了今晚,她定要到庙里拜拜菩萨,去一去晦运。
就在她失神之际,沈朗潍已经来到她的身前:“刚形势有多危急,你都不知躲一躲嘛!”他话里并无责备,也无埋怨,双目亦是透着温柔,多是安抚之态。若非他派人暗暗跟着,杀手刚那一剑,怕是已要了顾颜性命。
顾颜刚还九死一生,这下又对上他的温柔,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我,我下次一定注意。”
沈朗潍眼角眉梢皆是笑意:“你放心,不会再有下次。”
“沈统领,你深夜赶来,难不成是想我在此看二位调风弄月。”是楚山在旁调侃。
沈朗潍转身向楚山而去:“兔死狗烹,鸟尽弓藏,难得楚公子还有心情玩笑,沈某佩服。”
就在他走过去时,另两名黑衣人与他躬身行礼:“公子。”
“唤他公子,并非统领?难道这两人不是典狱司的,而是沈朗潍的暗线!”顾颜想明白后,也不作其他,急不可待跟了过去。机不可失,说不定,那个劫狱人便是其中之一?!
可还没等她走近,沈朗潍就抬手示意他们离开。顾颜见此,也顾不得什么后果,紧忙大声喊了句:“先等一等。”
那两名黑衣人本是要离开,被她这么一吼,也不知当走不当走了,他们尴尬站在那里,等沈朗潍下一步示意。
沈朗潍转头,正见顾颜飞奔过来,他随即示意两人留下,刚想张口问顾颜是有何事,不想顾颜看都未看他一眼,直接越过他去,径直来到了黑衣人身前,然后死死盯着他们的眼睛。
那两个黑衣人面面相看一眼,对顾颜所行感到莫名其妙,这顾小姐,莫不是魔怔了?
刚刚打斗时,火堆也不知被谁撞散,树枝零零散散落了一地,弄得火光也不大亮了。再加上山中起了夜雾,月光被遮掩,顾颜虽离他们近,可单单只认双眼,却也是不好分辨出来。
她实在没办法,就想上手去摘两人的面罩。
黑衣人反应敏捷,顾颜才刚抬手,她的意图就被觉察,其中一人道:“顾小姐,你这是作甚?”
顾颜收回了手,神色略有些窘:“实在叨扰两位,我并没有恶意,只是想看清两位的相貌,好报刚刚的救命之恩。”
那人抱拳回她:“我们是奉公子之命,特来保护顾小姐。”他意思很明确,你若报恩,应是去找公子。
“你家公子的恩情我自然会报,不过夜黑风高,还劳烦两位跑这一趟,这恩,我说什么也是要报的。”顾颜仍就不死心。
可他还是那句:“我们不过奉公子之命,小姐无须多礼。”暗线的身份从不示人,他自是不可能答应顾颜的无理请求。
说也说不通,强来也不是他们对手,顾颜无奈叹息一声。她虽未能如愿,可他们也是真救了她的性命,她还是礼貌欠了欠身,算是谢过。
就在她失望之时,不想沈朗潍来了句:“你非看不可吗?”
顾颜先点点头,后又失落摇了摇头,眼下,看与不看,根本不是她能做主。
沈朗潍:“不知可否告知在下因由?”
顾颜:“还请统领放心,顾颜绝无恶意,也不会与任何人透露他们的身份。我只想看清他们的相貌,仅此而已。”
沈朗潍沉默了片刻,“我正好有话想与楚公子单独聊,不知楚公子是否有兴趣?”他说这话时,目光依旧是看顾颜。
楚山:“就我如今的处境,哪还能与统领拒绝呢。”
“你们务必保护好顾小姐,等我回来!”沈朗潍同暗线吩咐一声,就与楚山去了树林的另一侧。
顾颜眼眸一亮:“他这是同意了?”
其中一人是与她同声:“公子竟是同意了?”
另一个人:“公子这是同意了!”
他二人又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同时摘下面罩与顾颜介绍。
“属下吴忧”、“属下吴颉”
“拜见顾小姐。”
都是清丽俊逸的郎君,不似劫狱人那般的穷凶恶极。
顾颜微微颔首:“是我叨扰了才对。”
“沈统领既派两位来,想必两位的功夫,定要比其他暗线好上许多。”她还想试探。
吴忧抱拳:“此等涉及辛秘,请恕属下不便与小姐多言。”公子只应了她看相貌,可并未应她打探别的情况。
顾颜暗叹:“还真是谨慎。”她接着灵机一动,便换了话术探:“像二位经常耍刀弄剑,身上亦或是面部,定有不少的伤疤。顾府正好有一味家传的去疤灵药,想必会合二位心意。”
吴忧:“刀剑无眼,免不了要磕磕绊绊,倒不必浪费小姐的药。”
顾颜一笑:“我瞧二位面容清秀,自是不必用药,若你们还有朋友需要,也不用与我客气。”
吴忧:“小姐好意,属下心领。”
……
顾颜抿了抿唇,也打消了再探的念头。人们都道物似主人形,想不到沈朗潍的暗线竟也同他一般,都是那么的冷酷少言。
雾渐渐浓了起来,可见度也不过几丈。远方似有微弱的亮光再动?顾颜见到,便小心唤了一句:“沈统领?”
“小姐小心,来人并不是公子。”吴忧、吴颉又重新蒙上面罩,将顾颜牢牢护在身后。
顾颜不解:“你们又是如何得知?”
他们其实也说不上具体的理由,仅仅是习武人的直觉而已。
“是不是特使?”浓雾中传来了声音。
顾颜听这声耳熟,又等人从雾中走近,身影越来越清晰时,她才算看清,来人是林成赵达。她并未见有其他身影,想来,夜雾难行,定是让那伙杀手逃了。她也不苛责,只与他们问了好,便就一起等沈朗潍来。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雾中隐隐走来一影,在雾气环绕下,那影气质绝尘,宛若嫡仙。
“统领”、“统领”,林成赵达作揖请罪:“是属下失职,让那伙杀手逃了,还请统领责罚。”
沈朗潍摆了摆手:“山中起雾,不是你们所能控制。”他接着就来到顾颜身前:“可是看好了?”
顾颜微微颔首:“再次谢过统领好意。”
沈朗潍淡淡一笑,遂抬手示意吴忧吴颉退下。
“他二人是我精心挑选,你以后若有需要,也可唤他们保护,怎么也比顾府的侍卫强一些,不会随意与人当街打斗。”他说这话时,还意味深长看了林成一眼。
林成嘿嘿一笑:“统领又打趣我。”
顾颜瞅了眼他的身后,疑惑道:“楚山不在?”
沈朗潍:“我有事请他相助,对外只道让人逃了。”他又与林成赵达吩咐一声:“典狱司那里,也是如此。”
林成、赵达:“属下遵命。”
沈朗潍面朝远方,在抵住大拇指与食指指尖后,将其放置在唇边,吹响了哨。不久,那匹赤红宝马便从浓雾中奔来。
刚刚杀手是突袭,顾颜一时受惊,倒忘了还有它:“你这马还挺有灵性,遇到危险,还知道躲命。”
沈朗潍扶正马背上的鞍:“它与我经历生死,若没个自保的心眼,怕早就成了那刀下亡魂。”他接着伸出手,想扶顾颜上马。
顾颜垂头看了一眼大腿内侧,伤口还未好,这又要骑马,她内心还真是怵得慌。
沈朗潍似是发觉她的难处,先一步上了马,然后一把将她抱起,就这么让她斜靠在他怀里。“你抱紧我,这样骑马虽是危险,不过能避免伤口恶化。”
“多谢。”顾颜用手紧紧抓住沈朗潍的外袍,生怕在颠簸时摔下去。
沈朗潍转头与林成赵达道:“你们俩骑马在后跟着。”
赵达颔首:“是,统领。”
林成则一脸的笑:“是,统领。”
山路远比寻常路颠簸,顾颜还是双腿并拢,就这么斜坐在马背上,虽有沈朗潍在后护着,可她仍不敢掉以轻心,牢牢抓着他衣袍不放。
沈朗潍眼睑微垂:“你如果怕,可以抱着我,我不介意。”
顾颜明显一愣,他不介意?!不,介意?!这话说得,怎么像他吃了亏一样。
“统领怕是多虑了,我根本不在怕。”
沈朗潍瞧了一眼皱巴巴的外袍,无奈一笑,遂将速度放缓了些。
“在我来时,连小姐曾求,想我留楚山一命。”
顾颜微诧,这本算情理之中,亦和对楚山的那份情怕早就深。可这却又属意料之外,她性子温吞,不想,竟会为了楚山主动去求沈朗潍。
沈朗潍接着道:“我将此事如实告知楚山,他的反应倒是与你如出一辙。”
顾颜想了想,似是明白了他的意图:“所以,你是以亦和威胁,楚山才会答应你的索求?!”她明显是怒了。
“你先不要气。”沈朗潍耐心与她解释:“楚山罪行累累,刑罚必不会轻,若他答应与典狱司合作,这对他而言,何尝不是一条生路呢。我许诺他,只他完成那件事,我便还他自由。”
“你要如何还?”顾颜还是不大信他。
沈朗潍:“你不必担忧,怎么说我也是典狱司统领,若这点本事都没有,这几年岂不白做。”
顾颜抬眸:“那就请统领大人说到做到。”
“这就要看楚山自己的本事了!”
“你抱紧我,夜深雾浓,我们不宜再耽搁,要尽早下山去。”沈朗潍说着就挥动缰绳,马儿得了令,猛地加快了脚步。
顾颜亦感到吃力,本能抱紧了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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