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木析!是木析!

祭祀礼上,他的面具被梧苍打碎时,贺凌曾无意瞥到过他的面容,正是现在这副样子——苍白无力,毫无血色,还有那最令人注目的一道深深的刀疤。

难不成是他要屠尽郡民?众所周知,祭司这种角色本就和妖物关系甚密,甚至说就是巫法的另一种演变,而木析现今看来,倒像是恨妒交加,走火入魔了。

贺凌尽力将众人护在身后,左手紧紧攥着静潭的剑柄,只欠东风而来便要出鞘而至。木析一步一顿的缓缓向众人走来,可还未至,便又一人,横冲直撞的跑至木析身前,紧紧拉住他。

来得是个女子,声音很轻柔,面上还遮着薄纱,一手贴着他的脊背,似在安抚。

见木析似乎平静了一些,贺凌微微松了松掌中攥着的剑柄,可哪料身后的人群中忽然喊出一声:“成狗!还有你这姘头!你俩不要脸的狗东西,你…你们就该死!活着还祸害我们!”

这话听得贺凌眉头一皱,心中顿时无语凝噎:命都要没了,还有心情搁这儿口嗨?真是蠢到家了!

那女子听来有些气愤,倒不是气愤自己被污蔑,只是担心木析。她抬手向众人中挥去,一抹妖烟飞过,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击中了一男人的额头。瞬间,血沫飞溅,那男人脖子直接□□断了来,仅剩下几根筋条若有似无的连着。身边的几人皆被血浆溅了满身,看着眼前死相惨不忍睹的男人,先是一怔,接来便失声尖叫着。

女人冷声道:“想活着就都给我闭嘴!下场可都摆这儿了,自己注意着点!”

听罢,众人忙不迭的闭嘴了,人群中还有几位夫人,吓得浑身颤抖着,眼里噙着泪,一手还得捂着自己孩子的嘴,生怕下一个死得便是自己。

贺凌上前一步,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不用你管!”那女子带着木析跑了。

他从人群中找来一个男人,向他打听才知,方才的“疯子”叫成衡(其实就是木析),他爹活着的时候他可是全郡上下最潇洒的富家公子,不过这类纨绔子弟黄赌毒必沾其一,成衡也不出所料的,他好赌。

三个月前,他在赌场被人下了套,叫人坑了,当天晚上,成家便被杀手屠了个满门,几乎是死尽了,成衡脸上被狠狠划了一刀,虽不至死,可毁容了啊!他最在乎自己的容貌了。

醒来时是在一片荒郊野岭中的乱葬岗,周围四处横尸,他腿上有伤,起不来身,只得躺在尸堆里,直到身边来了个女子,似乎是个仵作,在尸堆里翻找着什么,俯身在他身边,解下束发的带子系在了他的伤口上。

她原是在找活人,找到一个算一个,能救一个是一个。

成衡便同她到了一间草屋,相处多日,才发现这女子竟与自己志同道合,且身世处境也颇为相似,一来二去间,他心中便有了些不同的情愫。

二人一连消失了三个月,再出现时,便成了这所谓的祭司大人。但自从屠门之后,成衡的精神便受到了刺激,时不时的便要发疯杀人。

贺凌听得云里雾里,便独自坐在客栈里想着对策。如今他连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都不知道,心烦意乱,不过唯有一点可以确定,这里是几百年前的另一个空间,那口棺材便是连接这两个空间的连通器。

次日傍晚——

成衡独自一人站在海边,手中攥着的是昨日那女子所戴的面纱。

“救命啊——”周围惊声四起。

贺凌这才发现,所谓海啸,就是成衡引来的,他要淹了这整个郡岛。

可这一次却再也没有人来劝住他了。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无辜的人去死,贺凌手中捻着张纸符,抛向那海水之中,暂时抵住了那海啸。他手中紧握着静潭的剑柄,质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成衡并未答话,而是将手中的薄纱捏的更紧了些,许久才吐出几个字:“她死了。都去死。”

不用想也知道,他口中的她正是昨日那女子,可昨日还好好的人,怎会突然死了呢?贺凌还未来得及问,那张符便已到了极限,漫天肆水扑面而来,周围尖叫成片,覆下来的海水还是淹没了这个郡岛。

海水淋头而下之时,贺凌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成衡,没有例外,二人也双双被卷进了海里。可海水迷蒙了他的双眼,艰难的睁开时,却被血水灌了个满堂,这一片水域,皆被染成了红色。

也不知何时,成衡从贺凌手中挣脱了出去,贺凌游上海面,大口的喘着气,却终于发现了那骇人的一幕——

遍海浮尸!

众人皆俯面朝下,漂在这海上,整个海面密密麻麻的布满尸体,血还在缓缓流出,染红了整个海面。

贺凌倍感惊骇,他来来回回翻遍了周围所有的人,可终是一个活的都没有。

不知何来一股强大的吸力再次将他吸入了海底。在那座古庙前。

可这并非他同日月双神来的那座古庙,而是另一个,他并没有离开这个空间,推门进入,仍是那口黑木棺材。

这是在打开里面,不再是空的,而是躺了两具尸体,或者说是两幅骨架,从骨相看来,这是一男一女的合葬棺。

躺的是谁呢?贺凌又打量起四周来,除了这口棺材里的人以外,其余都完全相同,没有任何变化,只不过看上去更新了些。

日上神、洛上郡、祭司、合葬棺…

他恍然大悟,两掌拍打在一起:我怎么早没想到呢!

冬至祭祀礼上,木析和负思是一男一女;方才的洛上郡城中,成衡是一男子,他说那女子死了;这里又是洛上郡郡主明弦的庙宇。人间曾有礼道:若是一对情人在死后能够合葬在一起,那么他们下辈子也将会永远在一起。棺材放在庙宇中央,这是多么莫大的祝福啊。不出意外的话,棺中躺着二人,正是成衡和那女子,也就是为人时已逝的木析和负思!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那女子莫名的被人杀害,再也没人劝的了成衡,引水而至,覆了整个郡城,他是要让所有人为她陪葬,让所有的民众都成为他的祭品。

贺凌瞬间如拨云见日一般清醒了,事情在这一刻终于形成了闭环,他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个世界,一切都已明了。

只不过,从哪儿回去?这倒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他绕着这棺材看了一圈,却也没发现一丁点值得用的地方。“总不能被困在这吧。”贺凌叹道。

难不成要触动什么机关才能回去?这古庙面积大的很,他便沿着这大厅的道向后走去,一直到了,梧苍先前所去过的那间屋子——拥有无数乐器壁画。

“既然这里是明弦曾经的庙,那总得和他有些关系的。”贺凌自语,“没记错的话,他喜欢琵琶。”

贺凌站在壁画之下,略略茫然:这玩意儿毕竟还是画上去的,肯定不可能变虚为实啊。不过,我们曾说过,这间屋子的四角分别有四尊舞女雕像,都是无头女尸。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他们其中之一,有一位是琵琶女。

贺凌走到一雕像身前,双手合十,恭敬道:“实在抱歉,不过,还得先借用一下。”说罢,他便抬手敲碎了这石像,从中女尸的手中拿下了琵琶。

嗯,怎么弹呢?贺凌曾学过的,但过了这几百年,早已忘的差不多了。手指搭在弦上,左右手似乎都不属于他自己了,两手指叠在一起都要打结。

“……”贺凌成功被自己折服了。手都用不顺当,还怎么弹呀!

本来多好听的乐声呀,这被贺凌一弹,简直就是刺耳。没办法,硬着头皮弹呗,能弹出来声就不错了。

颤弦出声时,他脚下似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将他拉了进去。

“啊——”他竟直接坠落下来,险些被狠狠砸到地上,幸亏站在这大厅中的明弦扶了他一把。

“你去哪了?”二人异口同声道。

“你们去哪了?”贺凌也道。

“我们…穿回去了,这玩意儿把我们带回了洛上郡。”

“你们也回去了?它也把我带回去了。那你们找到什么了吗?”贺凌有些迫切。

“没有——”

“……”

明弦是被带回了自己作为郡主的时候,但那里吧,他和月下仙的关系有些奇怪,就是…王上和下属,上下级的关系。

不过他们在那,啥都没开始做,并莫名其妙的听人说有暴乱,然后就被海水卷走了,被卷了回来。

“算了算了。”贺凌道,“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你可曾记得当年洛上郡的首富成家的长子成衡?”

“成家我知道,但我仅知成家的老爷成安世。这庙就是他建的。”

“那就对了!”

现在连成衡为什么选择将棺材放在这个庙里也已经澄清了来。

“这成衡就是成安世的儿子,也就是我前几日是同你们讲过的——木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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