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殊殿,占着天界最好的位置,依山傍水,四面桃源。天界这样的美景并不少,只是然殊殿不同,这里一整片桃林都归然殊所有,居于此地倒是有一种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静谧之感。
“少君要寻何人?”
“说来话长,我在人间曾有一徒弟,二十余年前,怜月战乱四起,他不甚同我走失,之后我也别一直没有机会寻找,为今倒也是想来你这儿寻寻,碰碰运气嘛。”
“能值得少君这样挂念,这徒弟定然不错。”
“我也觉得。”贺凌是喜欢这个徒弟,点头道:“你寻寻看吧,他叫南宫梧。”
这姓氏倒是令人颇奇,若他是怜月国人,南宫家的人可不该流浪为乞啊,南宫可是怜月国的豪门贵族,家中世代经商,商路四通八达,远至他乡异国,金银不断,论钱财可也称得上是富可敌国了。
“很抱歉少君,我这儿找不到你这徒弟。”然殊摇头,无奈道。
这怎么会呢?然殊殿掌管人间,人不管死活,总得有个记录吧。除非…此人天生非人或是死后不甘而修了鬼道,划为鬼界的人,可就不属于人间了。
“不过少君。”然殊递过几折文书,道:“我这有一些关于鬼界的记载,你可以去看看,说不定有助于你找到你的徒弟。”
贺凌接过,道谢离开。
人间箐华江边。
二十余年前,箐华江横穿怜月,景色甚美。贺凌曾携南宫梧同其在此栽下一柳树,并道要一起看着它直到柳叶垂江面。
贺凌寻到那树边,果真已长大,柳叶青翠,垂于江面。可是…柳仍在,人已去。他拿着酒,正欲赏赏这江色,哪料这树边竟还坐一人,悠然自得的倚于树干。贺凌没注意,险些一头栽下去。
那少年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这一拉贺凌才瞧见——这少年长得可真是俊朗有佳!皮肤白皙,眉眼柔和之间又夹着一股傲气,使他多出几分妖魅之色来。他手着一银白长衣,长发披散于肩后,头上银簪相绕,几缕发丝被微风轻拂,时而静置,时而微动。
“谢谢。”
“你小心一些。”
二人相继坐下,并排微靠,少年道:“见您生相不凡,定然非仙即道,不知何来此望江赏柳?”
“这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景色甚好,趁闲而至,一来是为了赏景;二来…是想看看故人之物。”
“何贵人竟得仙人如此重视?”
贺凌看看他,心里正巧憋得要死,还是道了出来:
“我的徒弟南宫梧。这柳便是我二人共手而种。”
“哦?不知道友可否同我讲来?”少年神色微动,试探问道。
贺凌见他面色和善,又风度翩翩,想来或是哪家学文修书的小公子,思忖片刻,道:“我这徒弟可好,很乖的,只不过他走丢了,也不知现今如何。”
“那仙人可还收徒啊?”少年探了探身子,靠近了些,笑着问道。
“啊?”
“在下不才,求得仙人指点,不知可否有幸成为仙人的徒弟?”他态度甚是诚恳,语气中似乎夹带着一股恳求之感。
贺凌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问的一懵,略略的有些不可思议,心道自己或也没有什么厉害的本事,随便收徒多少是些有冒犯,若是给人带歪了可不好。
“你当真想认我为师尊?我可没什么本事啊。”
“当真。仙人面善,想来定然不凡,若仙人愿意,我们便以这江水青山为证,日后我便称您一声师尊。”他忽而转向贺凌,拱手敬道。
贺凌微微垂首,敛眸不语,思忖片刻,心想这少年态度这般诚恳,定然真心,既然在此相逢,那便是缘分,自己倒也不是没收过徒弟,身边多个人说不定也还是个好事。他和颜道:“既然如此,收徒也未尝不可。”
那少年眸中闪着光,双膝跪于地上,道:“多谢师尊收容。徒儿名楚苍,还请师尊关照。”
日光照江,微风拂柳之下,二人倚在这柳边,望着这滔滔江水,把酒当歌,甚是风雅缱绻。不知从何游来一小蛇,银身红目,绕到楚苍小臂上,探头探脑的,一边嘶嘶的吐着信子。
“楚儿,这是灵宠吗?好可爱。”他抬手蹭了蹭小蛇的脑袋,满眼宠溺。
“嗯,它叫祭命。”楚苍道。
那祭命想要攀到贺凌身上,却被楚苍拽回来,狠狠瞪了一眼。
“楚儿,既然你我师徒一场,我也没什么大本事,倒是可以教你画符来着。”
楚苍应着,接过贺凌递来的符纸,也不言语,仔细看着贺凌手下流转的笔尖,微微一怔,盯了半晌,才画出了一张稀奇古怪的东西来。
“……”
“没关系的,慢慢来嘛,哪有一次就成的道理。我教你吧。”贺凌放下笔,靠到他身边,一手握住他,一笔一画的带着他画。恍惚间,他似乎觉得手中握着的是自己的第一个徒儿南宫梧。
肌肤相触间,楚苍便由着他的笔画,也不言语。
“楚儿别看我啊,认真点,看符。”
“是,师尊。”
江边水流之声清雅,时不时吹落的柳叶悠悠落下,直到落日余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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