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谁说没有证据

虞清颜握着那柄火铳,对准百米开外的一块巨石,瞄准发射,正中靶心。

片刻后,评估人员上前汇报:“虞姑娘射程三十余丈,未出现炸膛哑火情况,合格。”

虞清颜满意扬眉,转身道:“到你了。”

封烈神情略不自在,他本没什么底气,但看见虞清颜屡次三番能打出这等效果,想着他的火铳既是与虞清颜一样的构造与制作工艺,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遂又生了几分信心出来,枕书替他量好燃料,他装进去,也对准百米开外的巨石,上膛瞄准发射,一气呵成。

然天不遂人愿,这一枪并未中靶,打偏到一侧的树上,距离也不过二十丈左右的样子。

还不等场外评估人员上前宣布成绩,只听砰地一声闷响,封烈手中那柄火铳毫无征兆地炸了膛。

他离的最近,又毫无防备,整张脸被燃料炸起的烟尘染的一片黢黑,活像刚从煤炉子里爬出来的野猴子。

虞清颜受过专业训练,一般情况下都不会笑,遂忍得十分辛苦:“不知当前情况,封大匠是否心服口服?”

“不可能!”封烈脸色黑沉,颇有种恼羞成怒的模样,他环视着将在场之人都看了一遍,最终指着枕书,嚷道:“是你?你在燃料里做了手脚?”

枕书原本只是站在旁边待命,哪料这人突然闹这么一出,当即没反应过来,他本就是和槐序一般大的年纪,哪里能应付得了封烈这种流氓做派,不由急地涨红了脸。

连连否认道:“你与虞姑娘的燃料都是从这里分装出去的,用量和质量都一样,怎么可能会做手脚?”

“老子不信,若真一样的话,为什么老子的火铳会炸膛,她的就不会,明明原料用的都是青铜,还敢说你们没做手脚?”

虞清颜拉住枕书手臂,示意他站到自己身后,不紧不慢道:“照你这么说,那大家都长了一样的脑子,可为什么只有你蠢得像猪?”

“你找死?”封烈脸上再也挂不住,抄起拳头,照着虞清颜脑门就要抡上来。

沈让尘眉心微拧,正要有所动作,却见虞清颜不慌不忙地举起火铳,对准封烈的脑门。

“我劝封大匠还是少安毋躁的好,毕竟刀枪不长眼,我手中的这把火铳更是不好受控,若不小心擦枪走火,适才那块巨石,便也是你的下场了。”

封烈立刻被吓退了回去,但口中依旧不饶人:“以此威胁,算什么好汉?”

虞清颜不答他,弯腰捡起那柄被炸地七零八落的火铳,拿在手里端详了一阵,道:“你是不是好奇,为什么相同的构造与制作工艺,又配上了相同的装药量,你造出来的就会炸膛,我的却不会?”

封烈立眉瞪眼,警惕道:“你……你想说什么?”

“你偷走了我的图纸,不知道我想说什么?只可惜啊,你只看到了图纸的教程,丝毫不曾领悟这图纸里所蕴含的精髓。”

封烈大惊失色,死活不认道:“少在那里胡言乱语,你有何证据诬蔑于我?”

虞清颜一摊手道:“我是没证据证明,但你若没做过,又何必这么大反应?”

“没证据便去寻证据,凭你空口白牙几句话,就想定我的罪不成?”封烈本想继续反驳她,听闻此言又将心放回了肚子里,反正也没证据能证明,只要他咬死不认,谁又能拿他怎么样。

虞清颜早就料到此人会钻空子,她从衣袋里摸出一张图纸,展开道:“虽没证据,但我却能证明你的火铳的确出自我的图纸,而且,我还能道出你造出来的火铳,为何会出现炸膛的情况。”

封烈才沉下去心登时又提到了嗓子眼,他不可置信地盯着虞清颜,呼吸微乱。

虞清颜不再理会她,将图纸展开向众人展示道:“这是我初次手绘的那张火铳雏形图,上头标注的数值都是尚未经过实验的虚假数值,换句话说,它只是一版初稿,虽然构造与制作工艺跟终版没有出入,但细节决定成败,你若是用心,定会发现这一版错漏百出。”

她说着,将封烈那柄炸膛的火铳举起来,指着药室的位置道:“就比如这里,药室是存放燃料的位置,也就是说,这里要承受来自燃料爆炸后的巨大高压,管壁的位置要比前膛和尾銎都要厚,可看你做出来的成品,并非如此。”

“你为了点火方式更精准,弹射铁弹丸更顺畅,特地将此三处做成了一样厚度的柱形圆管,尽管也用了更具韧性的青铜,可究竟承担不住大压力下的燃料爆炸,故而出现了炸膛这一情况。”

“再者,并非是我瞧不起人,我听闻在此之前,沈当家让你造火铳,你拖拖拉拉许久,只交出一把低劣至极的竹制火铳。小女子不才,正好领教过一二,当时大家都亲眼目睹,那火铳可是连打鸟都费劲,更别说还是一次性的。”

“我很好奇,封大匠好歹也是难得的制器大拿,为何当初会想到用竹子这种毫无可行性的材料做火铳,还是说,凭借你的能力,只能想到用竹子。但这似乎也说不通啊,既然你当时只想得到用竹子,为何又在短短几日的功夫,能想到用青铜锻打此物?”

虞清颜一字一句地说道,临了,她特地旋过身去,盯着封烈那张变化多端的脸,道:“莫非,是你当初瞧不起沈当家的,故而想以竹筒蒙混过关?”

封烈脸色复杂多变,眼见计谋被拆穿,老羞成怒道:“你编造故事的能力还真是一流啊,但还是那句话,你有什么证据吗?”

“谁说没证据,证据在此,看你还敢抵赖!”蝉衣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气息微喘,语气有些急道。

众人目光纷纷投过去,蝉衣将手中的锦盒递交给沈让尘,道:“主子,此物是在封烈所在营帐的密匣中找到,正是您原先收起来的那封,为避免出现遗漏,我特地去书房看了,那个位置是空的。”

沈让尘点点头,旋即转向封烈,神色略有不耐道:“你可还有话说?”

封烈见大势已定,不由气极反笑,笑完了,他猛地抓起一支羽箭,咔擦一声折断,一手抓住虞清颜的肩背,另一手将箭镞对准她的喉咙,道:“自古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一次我认栽。”

他突然的举动打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枕书离得最近,当即就拔剑对准了他。

虞清颜也没料到封烈竟真的流氓到这种境地,此刻被人揪着头发用利器抵着,倒教她生出几分胆色来。

她开口道:“你抓了我有什么用,我左不过也是受沈让尘胁迫,被他抓回来造火铳的,仔细想想,你我该是同病相怜,为何又要相互为难呢?”

封烈恶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现在知道怕了?刚才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吗,你火铳造的好又怎样,还不是一样落到我手里?”

虞清颜暗道不好,这厮竟是要来真的,她好不容易才从杀手们手中逃脱,小命可不能折在这里。

正思忖对策,沈让尘忽然上前迈了一步,他这一动作引来封烈十二分的警惕,虞清颜只觉衣领一紧,整个人踉跄着被朝后拽去。

封烈将箭镞抵地更近,虞清颜甚至能感觉到,脖颈间的某处皮肉已被划破了口子,微弱的血腥气直冲口鼻。

“姓沈的,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放我走,要么我就和她一起死!”

沈让尘偏了偏头,没说话,脸上也没任何表情,可就是这样往那一站,周身上下仿佛都被一层看不见的威压笼罩着。

封烈虽在他手下做过一段日子的事,却也摸不清此人脾性,此刻还是心存余悸,只得以虞清颜威胁道:“你也舍不得她死吧,你为了火器,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这样一位能人,若就这样死了,你也会觉得可惜吧。”

他这话说得明白,言下之意就是要沈让尘不追究过往,安全放他离开,虞清颜不由松了口气。

然还没松彻底,只见沈让尘忽然抬起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调转手腕上的玄铁开关,一声哨响划破长空,尖啸着从虞清颜耳畔穿过。

噗呲一声,一道褐红色血液从眼前飞溅而过,她脖颈一松,被枕书快步拉到身后,紧接着,蝉衣过来扶她。

一众人呼啦啦上前,持剑将封烈团团围住,虞清颜甚至没看清沈让尘是如何出手的,反应过来时,便已获救。

封烈被人押着,四面皆是刀剑围着,沈让尘轻扫他一眼,凛声道:“我早就说过,凭你,还不配与我谈条件。押下去,严加看管。”

枕书会意,将人拉拽起身,回道:“是。”

封烈被五花大绑着站起身,左肩上的镖刀还没取下,鲜血汩汩,他浑然不觉,扯出一口森森白牙:“你少得意,不信就走着瞧!”

话音才落,一人从后山入口处狂奔而来,他气都没喘匀,连滚带爬地跪倒在地,道:“主子,不好了,黑风寨带着人打上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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