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予在木屋又待了三天,靠着那只绵羊和野果,他勉强填饱了肚子,但这并不能阻止他变得越来越瘦。
没有盐,食物种类又单一,让他本来就苍白的脸庞变得更加没有血色。
他待到第四天时,狼玄又来了,这一次他没有带食物,而是来带兰予走的,和第二次相遇的一样,他走几步又转头看着兰予。
兰予会意,将背包背上,跟着他。
一人一狼又开始在林间穿行起来,兰予跟着狼玄走,无论狼玄会将他带去哪里,他似乎都无条件信任他。
走了有一个多小时,期间兰予休息过一次,狼玄也没有继续,而是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等待。
走着走着,原本杂草丛生,不满荆棘的路忽然慢慢开阔起来,兰予看着有些眼熟,好像是他上山的那条路,不过他也不能完全确定。
又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左右,兰予回到了他摔下山坡的地方,那里有一棵歪脖子树,他记得很清楚。
他摔下去时有想过拉住那棵树的树枝,但是很遗憾,他不仅没有拉住还被划伤了。
“狼玄,”兰予看着面前的白狼,他想问他是在送他出山吗,可还没有问出接下来的话,就见白狼转过身。
背着阳光的白狼朝他高高的跃起,那一刻,兰予忘记了躲避,他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狼眸,还没做出反应,白狼便从他的身边擦过,几个转瞬就不见了。
“狼玄,狼玄,”兰予试着呼唤他,可是这一次白狼没有回头,也没有停顿。
兰予有预感,白狼将他带回了这里,或许一开始就是白狼救的他,他没见过那个人,或许就是狼玄。
但当时在木屋,他也确实听见了脚步声,人与动物走路的声音是不一样的,在绝对安静的情况下,还是能分辨出的。
这雾隐山不简单,它看似是一座荒山,里面却孕育出了通人性的白狼,还有神秘的野人。
既然找到了这里,兰予已经能找到通往山下的路了,他记得当时订的民宿就在山脚下。
失踪了一个星期的兰予回来了,是的,他自己回来了,这不仅让当地的村民惊奇,也让以为他遭遇不测的赵渊一行人感到不可思议。
黄金救援时间早就过了,当地村民带着警员在山里整整搜寻了三天却一点生命的痕迹也没有找到,他们甚至连兰予摔下去的具体地方都无法确定。
一到山里,他们就好像失去了方向,所有电子设备都失灵,只能靠人力寻找,地形复杂,山势险峻,七天过去,兰予很难生还。
警员已经撤走了,只剩下三人还不肯放弃,毕竟若是兰予真的被宣告失踪或是宣告死亡,那么林子涵将面临的是来自赵渊的指控,故意伤害致人死亡。
赵渊动用了家里的关系,找了一批专业人士准备再次进山,却没想到,再出发的前一刻,兰予自己回来了。
“兰予,你还活着,太好了,”吴高远一个高大的汉子抱着兰予哭的不行,他这几天虽然也一刻不懈的寻找,但是在他心里也觉得兰予很难生还了。
赵渊也是双眼通红的看着兰予,虽然兰予看着有些狼狈,但是好歹人没缺胳膊少腿,健健康康的回来了。
“兰予,我,”林子涵走上前,她已经被赵渊警告过了,要是今天再找不到兰予,她就将受到律师函,可是兰予回来了,她是不是也能获得原谅。
看着同样憔悴的林子涵,兰予这几天在山里想了很多,将事情一一捋顺之后其实也不难判断是谁推了他。
林子涵喜欢赵渊,这是众人心照不宣的事情,赵渊喜欢兰予,兰予多少也能察觉到点,除了这个原因,他想不到其他林子涵会动手的理由。
毕竟平日里两人交集并不多,都是靠吴高远这层关系,才偶有联系。
毕业旅行,兰予也没想到,自己的毕业旅行会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我会起诉你。”兰予看着林子涵,话语很轻,但是里面却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林子涵心中一跳,腿软跪下了:“兰予,求求你,放过我,我的人生会毁了的,”
兰予没有理会她,而是问赵渊:“有车吗?”
赵渊点头,兰予急需回家睡一觉,他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松懈,滔天的困意袭来,让他不能再思考其他事情。
赵渊知道兰予这几日在山里肯定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难,于是也没有多问,自己开车带着兰予走了。
剩下还对所有事情一无所知的吴高远看着失魂落魄的林子涵,他虽然迟钝但也觉得事情不对劲,便问林子涵:“你别哭了,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兰予要起诉你?”
吴高远跟兰予高中时便是同学还是同桌,他了解兰予,他虽然高冷了点,但人是好的,不会轻易对谁发难。
林子涵抽抽噎噎的将事情简略说了,她哭着拉着吴高远的衣袖:“你们关系好,你去帮我求求他好不好,要是他真的起诉我,我的人生就毁了,”
吴高远沉默,虽然林子涵大致说了事情的经过,但是他直觉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如果真的只是不小心,兰予不会那么坚决的说要起诉她。
“要是你去帮我,他肯定不会起诉我的,只要你去帮我,我就跟你在一起,好不好,你不是喜欢我吗?”
吴高远打断她:“抱歉,林子涵。”
林子涵怔住:“为什么,你不是......”
吴高远苦笑:“我喜欢的不是这样的你,更何况,兰予是我兄弟。”
兰予在山里失踪的那几天,没有人比吴高远更自责,要不是他最后经不住林子涵的请求赞成了来雾隐山的想法,兰予也不会摔倒更不会失踪。
他都想好了,要是兰予真的不幸遇害,他干脆也跟着去了好了,否则他余生都不会过的安稳。
如今兰予回来了,还表示摔跤不是意外。
事情另有蹊跷,吴高远做不出用兄弟的生命来换自己的感情这么畜牲的事,更何况,他要的感情也不是这样。
“你起来吧,有什么回去再说,”吴高远摔门出去,他需要抽支烟冷静一会儿。
这边,赵渊开了两个小时的车送兰予回家,嘱咐兰予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兰予回到自己租的出租屋里,身体上是疲惫的,但脑子却清醒无比,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他脑子里却都是这几天在山林里的一切。
如此不真实,但他却切身经历过。
还有一件便是林子涵的事,他虽然当着她的面说会起诉她,但是他的心里其实也没有想好到底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当时摔倒,除了她推的那一把,自己踩空也占了很大一部分,毕竟她再怎么用力,也只是个女孩子,想推动一个一米八二,七十公斤的成年男性还是有些难度。
再加上她的本意并不是真的想让他死,来的路上赵渊也跟他说了几句,林子涵把所有都坦白了,她知道那天赵渊要告白。
于是做了这个举动,最关键的是,没有物证,哪怕赵渊愿意出庭作证人,也不可能就判林子涵有罪。
当时林子涵慌乱倒是承认了,但如果真要走到那步,她未必不会为了脱罪说谎,到时候事情更复杂了。
兰予边想着,边放松的躺上自己的床,在山林里不是靠着树干就是睡硬硬的木板,如今真睡到柔软的床上,兰予还有些不习惯。
慢慢的,连日以来的疲惫一齐涌上来,兰予渐渐睡着了。
“狼玄,狼玄......”
“狼玄!”
兰予一身冷汗的坐起来,梦中那个巨大的白狼扑向他,将兰予惊醒。
他拉开窗帘,窗外黑乎乎的一片,他一觉睡到了晚上,只觉得口渴难耐,于是下床倒了一杯水。
手机这时发出了不断的消息提示音,兰予打开一看,里面基本上都是吴高远发来的消息,其中也有几条赵渊和林子涵的。
兰予点开吴高远的对话框,将消息挨个看了,大意就是问兰予好点了没有,要不要去医院检查,还有明天想来他家看看他。
兰予想了会儿,还是答应了,否则估计今晚都不会安宁。
其他两个人的,他倒是没有回复,实在是没有精力在应付他们。
将手机黑屏,兰予从桌上摸出一包烟,抽出其中一根,点燃,吸了一口。
他没有烟瘾,但此时他需要尼古丁来冷静一下,夏日的夜晚依旧有热意,他睡了一脚,满身是汗,他将头发往后顺,将只抽了一口的烟捻灭在烟灰缸里。
将T恤脱下,转身进了浴室。
家里并没有其他的味道,兰予不爱用香水,香薰一类的东西。
兰予站在花洒下,仰起头任由水流划过他高挺的鼻梁,薄唇,又顺着脖子,经过胸腹,大腿。
他有着绝佳的身材,长相和能力,但是即便身边有无数狂蜂浪蝶,他依旧不为所动,从来都是一个人。
兰予其实微微的厌世,可能跟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有关,也可能是天生的,听孤儿院的妈妈们说,他是几个月的时候被人遗弃在孤儿院的。
他从小不爱讲话,被收养过两次,但都因为性格孤僻被退回来,或许,他天生就该是一匹孤狼,一个人才是他最终的归宿。
想着孤狼,兰予又想起了在山林中遇见的那头白狼,看他的身形与力量,怎么也得是狼王的标准。
他在月光下偶然听过狼玄的声音,对着圆月,仰头狼嚎,那声音,百兽为之呼应,群山为他倾倒,深深映入了兰予的心里。
“狼玄。”兰予低声呢喃。
如果有机会,他想再见一见他,兰予从没想过他会对一头狼如此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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