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个回音谷,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你大声喊唱,山谷雷鸣,音传千里,一叠一叠,一浪一浪,彼岸世界都收到了。——李叔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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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是不是一个回音谷苏寒不知道,但是凌晨三点的酒店房间倒很像一个回音谷,一点点声音似乎就能在缺少人气儿的空旷房间里发出回响。
苏寒在大床上翻了个身,整张脸都陷在松软的枕头里,努力将大脑清空。
十分钟之后,她重新睁开眼,伸手从床头摸到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
三点一刻。
她在黑暗中静了几秒钟,调动起因为失眠变得有些迟钝的大脑。现在是仲夏,日出的时间大概在4点50分。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天就亮了。
她干脆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客厅亮着一盏昏黄小灯,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凌晨昏暗的光线中变得很遥远了。
遥远而沉寂。
她也不去按亮别的灯光,只是借着这点小小的光晕像个夜行小动物一样在房间里活动。
没有叫晚餐的后果就是,她从卧室到客厅转了两圈,一点东西都没有找到。她并不饿,只是想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吃东西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惜这个不错的选择无法成行。这只夜行小动物在卧室里茫然地站了几秒钟,然后随手从沙发上抓起一件衣服套上,向房门口走去。
在酒店大门的台阶上站定,苏寒才发现,居然下雨了。细蒙蒙的雨丝,丝线一样从半空中飘落下来,不像夏天的雨,倒像春天不小心遗留下来的柔和。
她重新退回到酒店大堂里。
凌晨三点后的酒店大厅也是沉寂无声。苏寒随意捡了一张长沙发坐下。
她安静地在大厅靠窗位置的长条沙发里坐了很久,久到值夜班的酒店服务生走过来,问她是否需要什么帮助。
她抬起头,说:“我在等人。”
年轻的服务生便礼貌地走开了。
庄婷给她安排的星级酒店,最大的好处就是,工作人员就算认出她,也仍然维持着专业礼貌的态度,不会刻意靠近和打扰。
可是她有什么人可等呢?
雨势似乎渐渐大了起来,有雨滴打在身后的玻璃窗上,发出细小微弱的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雨从小变大,又从大变小,最后停下。遥远的天际尽头,开始浮现起白色亮光。
苏寒也没想到,她居然就这样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而且是几个月来睡得最沉的一次。
最后被一阵手机的震动声吵醒。
她受惊地从沙发上坐起身,感觉整个脊背都是僵的。睁开眼,看到身上盖着一件黑色的男士外套。
苏寒有点懵。
怔了片刻才慢慢回忆起来,在她睡得朦朦胧胧之际,似乎有一只手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问她为什么睡在这里。
她是怎么回的?
哦,她好像皱着眉让对方不要吵,说她已经三天没睡觉了之类的。
说完就又睡了过去。
所以这应该是那个人留给她的外套?虽然是夏季,但酒店大厅的冷气开得很足。
手机还在口袋里不屈不挠地震动着。
苏寒放弃继续回想外套的主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是庄婷。
庄大小姐甜得有些发腻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寒寒,睡得好吗?”
苏寒把手机拿开一些,看了看屏幕上的时间。
5点整。这个时间,庄婷也就来骚扰一下她不会挨骂了。
苏寒抬手拨了拨额前凌乱的刘海,不太走心地“嗯”了一声,说,“挺好的。”
庄婷认识苏寒五六年了,一声她的语气就知道她在撒谎。
“又失眠了?”庄婷收起声音里的蜜糖,正常起来。
“还好,刚才睡了两个小时。”
“我吵到你了?”
“没。”苏寒摇头。她有个毛病,就是跟人讲电话时也总习惯性地搭配上动作,看起来有些傻气。“你有事吗?”
听到她的问题,庄婷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苏寒心里一紧。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庄婷说:“庄济楚回来了。”
苏寒下意识抱紧了手里那件陌生的男士外套,把自己整个缩进沙发里。
过了一会儿,她才尽量轻快地回了一句:“恭喜你们兄妹团聚。”
庄婷差点直接笑出声。小孩子那点小心思大概只有她一个人觉得别人看不出来。
“行了,团聚个屁。废话少说,一会儿出来一起吃个饭。”
过了足有半分钟,庄婷才听对面的小孩儿憋出来一句:“我……不去。”
拒绝地还挺干脆。
“真不去?”庄婷问。
“不去!”苏寒坚定地摇头。
庄婷笑意更深,小毛孩耍起狠来还真跟小狼崽子一样,可惜还没长牙。
“不去不行!”庄婷提高了声音,“十点钟司机去酒店接你!”
“可是我今天……”
苏寒临时的借口还没编好,庄婷已经打断她:“我已经告诉薛稳了,把你今天一天的时间都空出来。”
很不幸,庄婷的“庄”和庄周影视的“庄”是同一个“庄”。这意味着,她是薛稳的老板,同时也是苏寒的老板。
苏寒转头,看到外面晨曦已起。因为刚刚下过雨,空气湿润润的,阳光也并不晃眼,和煦地照耀着路边的街树。
苏寒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还算理想,可是电话挂断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全都是细密的汗。
那件陌生的男士外套被她皱巴巴地揉在怀里。
怔忪的情绪还没完全缓和,手机又响起来。
苏寒低头。
这次是她的经纪人薛稳。
“婷姐让我把你今天一整天的工作行程都取消。”
“嗯,”苏寒有些心不在焉地说,“我今天要陪她和……庄济楚吃饭。”
“庄……”薛稳惊讶地语塞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庄济楚这位庄周影视的大Boss要潜规则他家小白兔。
衣冠禽兽!
斯文败类!
还好薛稳没有完全丧失理性,还记得问一句:“你认识庄……总?”能直呼其名,看起来关系还匪浅。
“我们是同学啊!”苏寒有点懵,“我没跟你说过吗?”
薛稳更懵:“没有啊!”
苏寒哦了一声,“那你现在知道了。”
他知道什么了就知道了!怎么突然就同学了?年龄也对不上啊!他家小白兔还18不到,庄济楚那个老男人都快三十岁了吧。庄大Boss得蹲级蹲到何种境界才能舔着脸跟他家苏寒小姑娘做上同学。
薛稳一脑门冷汗,以往犹如天神般供在心里的大Boss,此刻俨然变成了处心积虑诱拐未成年的猥琐大叔。
关键这尊披着天神外衣的“猥琐大叔”如果真向他家小白兔伸出罪恶之手,他就算拼命把自己拼成渣渣也拦不住啊!
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薛稳扔下一句:“等我一下。”就挂断了电话。
苏寒不知道薛稳的内心戏这么足。他撂下电话就一路风驰电掣地杀来酒店。
一刻钟后。
薛稳喘着粗气大马金刀地坐在客厅沙发上,冲她一仰下巴:“说吧,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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