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贯毅张罗一家人入席，周蓑云去拿行李箱中的礼物，经过客厅时候听见沙发里一阵熟悉的声音，便绕过去，在沙发缝隙里找到手机。
手机壳是精致的小提琴样式，一看就是柳羽律的审美。手机忘关了，估计是人走开得比较急。
周蓑云点了点屏幕，呵，柳羽律也学会刷短视频了，还是他宝贝疙瘩沈竹意在粉丝见面会上的几句清唱片段。
再往下滑，沈竹意在古镇酒店外的惊鸿一瞥，粉丝的尖叫连连。
再往下滑，沈竹意在落霞港湾中衣袂翩翩……
继续往下滑仍是沈竹意各种视频片段，周蓑云不知道自己在较劲什么，就这么一直滑了三十多个，才停下手。
饭席上，周蓑云和简辽燃埋头大吃，周贯毅和柳羽律吃得少，吃了几筷便停了。
柳羽律见沈竹意吃得斯斯文文，担心他见外，夹了几道菜，说：“竹意，你爱吃什么和梁伯说，让他多煮一些。这几年在外边吃饭都吃不好，瞧你瘦的。”
沈竹意微笑：“谢谢爹地。”
周蓑云就不爱惯着他们这种秀父子情的毛病，把碗推到桌子上方，说：“我也要。”
柳律羽又瞪他：“好好吃饭，把碗放下。”
简辽燃给他夹了一大块鱼肉，笑道：“小云多吃点，十几年在外边吃饭都吃不好，瞧你瘦的。”
一句话把柳羽律噎回去，把周蓑云逗乐了。
周贯毅做和事佬，赶紧给周蓑云多夹菜，哄：“快吃，赶紧堵住你的嘴巴。”
周蓑云闲闲撩眼皮儿，一股子坏劲没使出来的皮样，周贯毅背都挺直了。柳羽律低声叹了一句：“请了尊祖宗回来。”
周蓑云只当听不见，吃得更乐呵。
饭吃得差不多，周贯毅这才开启正题：“小云，你那个比赛闹出了点不好的新闻，对吧？”
“是吗？”周蓑云瞪大无辜双眼回视他。
周贯毅点了点头：“我看网上说的挺难听的，他们都不知情所以才乱说。可是爸不希望那些新闻影响到咱们家的和谐。要不……你退了吧？”
周蓑云好笑：“爸，我都冲进总决赛了，我这时候退了是不是太不值得？”
周贯毅凑近了点：“一个不出名的比赛难道比周家更重要？”
周蓑云态度坚决：“我不想退。”
他又看了看沈竹意：“而且凭什么我退了，意哥不用退？”
柳羽律立即反问：“他有那些谣言吗？他干干净净，比赛拿了奖别人也挑不出什么刺。”
“合着我不干干净净？”周蓑云有点气恼。
柳羽律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你是周家的人，你不怕丢脸，周家怕。周家的生意讲究名声，一点点瑕疵都不能有。”
简辽燃在一旁听着，忽然开口：“不好意思，既然我算半个周家人，我也能说句话，对吧？”
周贯毅：“当然。”
简辽燃：“目前的谣言主要集中在小云出身这件事情上，其实只要周家发布澄清公告，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不行。”柳羽律反应激烈，又缓了一口气，说：“周家不适合牵涉进娱乐新闻里。”
简辽燃眯着眼：“到底是周家不适合牵涉进去，还是有别的隐情？”
柳羽律离了桌子，盯着周蓑云：“总之，我和你爸决定好了，你退出比赛，赶紧把学业完成，然后进周家的创意中心帮忙。”
周蓑云搁下手，也站起来，看着柳羽律说：“我再次强调，我不退出。如果因为这件事，你们生我的气，我也没办法。”
合着他是周家王座的傀儡工具人，柳羽律和周贯毅怎么不生多一个重新按照完美模子培养算了。
周蓑云对简辽燃说：“我要回去了，你还吃吗？”
简辽燃也起身，朝周贯毅和柳羽律道：“那我就不打扰了。”
柳羽律这时候顾不得在简辽燃面前的形象了，抖着手指，指责周蓑云：“我和你爸这几年把你惯得没有纪律了是吧？是块石头都能捂开窍了，你却怎么都改不了那些死性子。行，你继续参加比赛，不混出个名堂就别回来。”
周贯毅立即握住柳羽律的手指，掰回去，劝：“当着辽燃的面，你说什么呢？什么叫做不混出个名堂别回来，这是他家，你把他丢了十几年，还想再丢开？”
柳羽律面色森森，咬着牙：“是，我们丢了他十几年，是我们的错。但是我们已经在尽力弥补了，还要怎么样？难道要我跪下来跟他磕头吗？”
周蓑云胸口起伏了几下，忍住性子：“我只是想要公平。如果没有，那不如没有。”
“你瞧瞧他在说什么？什么公平？他就一直认为我们偏心。善妒！忤逆！这就是十六年养出来的毛病。”柳律羽气得拍桌子。
周蓑没心没肺地笑：“凡事有因果。是不是偏心你自己知道。而且你的手机忘关了，柳叔叔。”
他说完，头也不回，径自去拉行李箱，梁伯在一旁唉声叹气：“别气坏了身体，回去多吃点饭，身体是自己的。”
周蓑云朝他惨淡一笑，扛着行李就出门，简辽燃在后头追出来。
车子开过来前，两人沉默着，台阶上的周贯毅和沈竹意也沉默着。
等周蓑云和简辽燃双双坐进车里，车子开远了，周贯毅叹一口气，扭头看见沈竹意没什么表情，瞬间觉得这孩子心性太定了，人情味淡薄，透着沧桑，对他说：“竹意啊，你吃完饭也回去吧。”
沈竹意愣了愣，唤了一声：“爸……”
周贯毅摇摇手，让他别说了，自顾进门去，越过客厅瞧着沙发上的柳羽律正摆弄手机，踩着楼梯咚咚咚地响。
柳羽律抬头瞪他，周贯毅故意踏得更响。
沈竹意进了门，脸色灰败，坐到柳羽律身旁，轻轻问：“爹地，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柳羽律立刻抛了手机，揉着他双手，一个劲摇头。
车里，周蓑云闭眼假寐，他心里像一条正在火上烤的鱼，前后焦灼，和平的假象总有一天要破灭，即便不是今天，也不会太远。
简辽燃全程没来打扰，给足他情绪消化的空间。直到车子驶向南桐别苑时，司机才开口：“简先生，车库每个口都有人守着，还进去吗？”
周蓑云睁开眼，说：“麻烦将我放在正门，我走进去，你们绕一圈待会再回去吧。”
简辽燃却按住周蓑云打开车门的手，吩咐司机：“直接开进去。”
“简辽燃，被拍到就是头条丑闻了。”周蓑云挣扎着手，“至少要等到你退出节目，对吧？”
“声明刚刚已经发了。”简辽燃语气淡淡，“热搜头条。你没看？”
周蓑云立刻打开手机，热搜第一标题是“简辽燃退出《声由心生》决赛舞台”。
简辽燃让司机继续开，说道：“我这个时候离开决赛，节目会更有看点，反正你已经满身风雨，即便沾上我，你也不过是多了一个被关注的理由而已。”
“可是你不同。你是大明星。”周蓑云反手抓住简辽燃的衣袖，“你想过大量粉丝会脱粉吗？”
“你这种假设的前提是，你和我的婚约不作数，也不对外公开。”简辽燃定定看着周蓑云：“我们的婚约是在节目开始之前就确定的，如果公开，顶多说我求爱心切，因为前两轮你都不在我的队伍里，所得票数也不高，没有暗箱操作的证据。但假如不公开，我和你还在一起，那我才是玩弄选手感情，始乱终弃，斯文败类的渣男，潜规则你的大金猪。”
车子顺利进入停车场，在负三层的隐蔽角落停好。周蓑云顶着巨大的问号回看简辽燃，问：“你是在逼婚？”
简辽燃闷笑：“有点这种想法。”
周蓑云伸手按了按他的额头，嗤笑：“我们什么关系？连情侣都不是，你怎么想的？”
简辽燃按下他的手，随口道：“我以为至少是恋人未满，朋友以上。”
周蓑云是觊觎简辽燃美色，可从来没想过要正式发展，简辽燃说得轻巧，像开玩笑，他不敢相信，但一想到简辽燃来节目的初衷，顿时又清醒了，反问：“那你的白月光沈竹意呢？”
简辽燃愕然，“跟他有半毛钱关系？”
“你不是为了他才参加节目？”
“我当时就是脑袋一热，主要也是工作上有空档期，我家公司也注资了。”简辽燃有些急躁。
今天是坦白局吗？
周蓑云头疼，拉开车门，说了一句：“那你现在也有可能是脑袋一热。”
然后不等简辽燃下车，自己掩住帽子奔跑去大厦。
简辽燃看着黑色影子顺利溜入大厦，咬着舌尖，莫名其妙跟司机说了一句：“我是不是把人吓跑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又笑了笑，把帽檐往下拉，下了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