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此刻，卡尔紧皱着眉头，看着属下传来的报告。

那个小空间内检测出了异常的灵力波动，主要表现在将所有人为和灵力造成的痕迹如同杂粮粥一样混到一起，无法分辨。

八角塔的同僚又有乐子了。

卡尔叹息着将终端上显示的页面移开，仔细翻看着有嫌疑的御灵人的全部资料。如果一个潜入者都找不到，那卡尔在八角塔就是个大乐子。

只是翻来翻去也无法发现端倪，他最终一无所获。

于是这件事被他暂时搁置，而他的失职在八角塔并不是什么长久的话题，因此卡尔在忙碌中遗忘了卧底的事，也遗忘了灭序者的邀请。

几个月后，因为伊勒克和莱欧都没有异常举动，卡尔收回了监管的命令。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一直到一年之后——

“明天早上七点集合，准备围剿影泽圣域。”

由卡尔指挥、由卡尔策划、由卡尔宣布开始的大活动。

除去尔克亚和海林留下看守，其余在福禄分部的御灵人全员出动，准备进行卡尔规划数年的捕获计划，将影泽圣域的灵兽全部抓获。

派遣没有用处的普通人前往各地移民，配合着御灵人慢慢挤占灵兽的生存空间，在压缩到足够小之后包围那片区域一举拿下……如果仅仅如此，那么只是一场普通的收网。卡尔在此基础上增加了在博物馆等地设置展柜，展示有活力的灵兽，以及现场抽取灵力的表演。

心高气傲的灵兽成了一个无人尊敬的展示品，甚至要被迫与人类互动，怎么想都是非常屈辱的事情。假如攻击人类，那么手无缚鸡之力的灵兽会被当场处死——理由很简单，因为它伤到了人。

而一般人类的死活御灵人并不会理会：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很多，少一两个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还自由的灵兽都义愤填膺，对人类更加的排斥。而排斥意味着伤人的可能，以及围剿灵兽的借口。

“戴好遮光镜，留意风和暗处。这里的灵兽都是无形之体，警惕起来别让它们跑了。”

临近影泽，卡尔下令道。

福禄的御灵人几乎倾巢而出，一人驾驶一艘舰艇将影泽整个围住。圣域之内的灵兽们也察觉到了世界之外的异常，似乎在商量对策。

舰艇均配备了灵力驱动的武器装置，但比起大型机械，还是御灵人本身操纵着去战斗更有优势，成本也低。在灵兽从世界的四面八方涌出，分散开对阵时，御灵人将舰艇设置为自动抓捕模式，纷纷离开舰艇。

战斗一触即发，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会是一次御灵人的大获全胜。至于灵兽会不会用普通人的性命要挟并不重要，没有资质的普通人类并不是多么珍贵的资源。

勒斯提着长枪，迎面对上一只精灵样子的灵兽。它散发出一阵刺目的光，打算趁机躲到影子里，但勒斯比它更快一步，直接砍断了那只灵兽的一条手臂。灵兽发出一声惨叫，抱着呼呼流血的半截胳膊，面目狰狞地看着勒斯。

“小心！”卡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在勒斯面前的灵兽瞪大双眼的同时，准备偷袭勒斯的另一只精灵模样的灵兽被卡拉直接斩杀。

勒斯回头，想提醒对方卡尔的要求是活捉，却愣住了愣住了。

“卡拉？你不是留下看守了吗？”

被喊到名字的卡拉转头，也是一脸诧异：“没有啊，卡尔没让我留下。”

勒斯思索片刻，立即拉着卡拉回到舰艇，朝着卡尔所在的位置飞驰而去。

“卡尔大人，福禄可能有异常！”

顺着被藏起来的门后的楼梯一路向下，“卡拉”趁着只有两人留守的间隙想办法来到了这里。

根据御灵人的历史，在围猎禄福圣域的灵兽时曾有一只叫做温妮莎的灵兽以灵魂的形态逃过一劫。而后来在此建立起分部后，御灵人跟踪那只灵兽找到了名为苏特拉的地方——灵兽称那里为安魂之地，只有灵魂能到达那里。

后来那些灵兽被抓住，仅留下了温妮莎。

温妮莎在那里创造了一些新世界——斑尼纳、桑德拉、黑曼巴，莎瓦娜、霍渊德、司星维、

科洛瓦、忒伊尔、乌塔尔、薇克斯、达维沙……

可惜因为未知的原因，御灵人无法靠近那些世界，因此那里被御灵人称之为“结界封锁之地”。

思绪回转，“卡拉”已经到达了囚困只有灵魂的灵兽的地方。

“你是……”达维沙第一个注意到了“卡拉”的存在。

顶着卡拉皮囊的人冲着他们笑了笑，略显笨拙地行了一个礼：“前辈们好，我来这里，是想商量些事情。”

“那是……半兽族的屈膝礼。”霍渊德喃喃。

“之前是有很高天赋的人类小鬼，现在又来一个披着人类外壳的家伙……这些御灵人到底打算做什么？”司星维略带不满的抱怨道，科洛瓦紧跟着点头赞同。

“卡拉”叹了口气，待他们讨论完才继续说道：“我来这，是想与前辈们商讨一下，将前辈们救出去的方案。”

话音落下，沉默良久。

寂静许久，最终是“卡拉”先打破了沉寂。“我们合作潜入这里，就是为了救下被御灵人囚禁的灵兽。如果前辈们愿意相信我，我有办法将你们从这里带出去。”

“显出你原本的模样来，小子。”黑曼巴嘶嘶着。“我怎么确定你不是御灵人的又一个阴谋？”

“卡拉”一下子变了模样，巨大的羽翼从他背后伸出，飘摇的长发无风自动。

“原来如此，你是宙宇的灵。”斑尼纳冲着他点点头。

“说吧，你们有什么计划。”霍渊德问道。

他飞快地讲述了一遍，灵兽们纷纷点头同意。

困住他们的牢笼一个接一个破碎，重获自由的灵兽四散而逃，从紧急赶回的御灵人身边疾驰而过，对方却没有一点反应。

最终，他们回到了苏特拉，按照“卡拉”所说的办法建立起御灵人无法进入的结界。

而放走灵兽的“卡拉”在面对卡尔时只是冷笑一声，便化作一缕尘埃，消失不见。

随后，“勒斯”突然奔跑起来，轻轻松松甩开来追他的御灵人一大截，直接跳进前往八角塔的传送阵。卡尔紧皱着眉头跟了上去，就看到他的同僚脚踩着“勒斯”一脸不屑。

名为克亚斯的御灵人看着卡尔，嘲讽道：“你最近失误是不是有点多了？怎么又捅娄子了？”

“呵。”被克亚斯踩着的“勒斯”又是一声冷笑。下一秒，他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亚克斯”奔跑起来，跳进前往御灵城的传送阵。

遭了。

卡尔和亚克斯同时想着。

现在甚至来不及去想是怎么做到的，对方前往御灵城就意味着……

御灵城的位置有被发现的风险。

那里是御灵人一切的核心，别的分部都是被消灭了也随时可以重建，但御灵城是御灵人一切的本源，没了就意味着失去一切。

卡尔和亚克斯一起踩上传送阵，回到御灵城。

“亚克斯”直愣愣倒在地上，还保持着向前冲的姿势。

两人都松了口气。

看来进入御灵城之后，远程操控的假人就失去了控制，潜伏者大概率没能确认这里的坐标。

“这个我送去检查，你回去收拾你的烂摊子吧。”亚克斯说。

嗯……

一个人抓着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的脚踝拖着走的画面……

挺美好的。

卡尔感叹片刻，回到福禄。而这时，卡尔终于想起来一点：“那家伙除了冷笑不会别的了吗？”

因为这起事件，八角塔紧急派人检查福禄的每一个御灵人，试图找出有问题的人来。

但不论用什么方法，始终一无所获。

明明出了大事故，却始终无法找到潜伏进来的人，这下八角塔不得不将视线投到了这里。

卡尔被叫去紧急会议的前夕，灭序者再次出现，坐在满桌的资料与笔记上晃着没穿鞋的脚。“怎么样？对卧底还是一头雾水吗？”少女用怪异的腔调问。

卡尔猛然惊醒，想起了上次的对峙。房间内的测谎仪依然亮着灯，这意味着卡尔需要谨言慎行，也意味着灭序者无法说假话。

“你们派出的人，有可以修改记忆的，还有能变化模样并远程操控的。”卡尔陈述着自己的发现。

灭序者拍怕手，歪了歪脑袋露出半张脸来：“不全对，不过比我预期的好一些。枯燥乏味的游戏可不是好游戏，那么我再给你个提示好了。”

整理好遮住脸的兜帽，灭序者轻盈地落地，走到卡尔身侧，悄声道——

“你之前杀死的那个潜入者，并没有死哦？”

卡尔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我明明——”

“让他炸成血花了，是吗？”灭序者走向门口，背对着卡尔打断了他的话。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之后，她自顾自的说：“你们总是这么傲慢，但很可惜，御灵人对灵魂的了解还仅存于知道这回事。无法真正理解灵魂的本质。”

“你的意思是，只在□□层面做检查是没用的？”卡尔很快反应过来。

灭序者赞许地鼓掌，退回到阴影中。

卡尔重新看着那满桌的资料与笔记。

灵魂层面，灵，意识，□□，思维，躯壳，灵力……

这其中一定存在着某种他不知道的关联，只是御灵人一直都忽略了这方面。

灵魂……

卡尔想起了曾被关押的灵魂形态灵兽。

灵力并非来源实体，而是源自灵兽的灵魂。

御灵人的检查始终停留在□□层面，没有涉及灵魂。

卡尔突然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