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经过检测仪的筛查，莱欧、亚沃尔、洛亚和达克被抓获。

经过光之塔与影之塔的两位长老审问，又经过风之塔长老的严刑拷打，四人愣是没说出过一个字。于是审问暂停，长老们展开了又一轮会议。

“累死了，那些家伙就跟没有痛觉似的，怎么打都没用。”风之塔的法斯尔说着，整个人都瘫到了椅子上。

“经过实验证明，灵兽的灵魂在迁移到别的身体上之后，新的躯壳的痛感并不会传给灵魂。”鸟之塔的米尔德放下终端，奚落着。“很抱歉，这是我刚收到的实验结果，让你白费功夫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让它们开口，然后说出它们知道的信息。”中心塔的克拉达提醒道。“到时那可是大收获，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虫之塔的奈西特咋舌：“这不简单？像往常那样，用它们在乎的东西去威胁。”

“可我们连它们的本体是谁都查不到，怎么找到它们在乎的东西？”树之塔的格拉斯反驳道。

“既然能潜入这么久还不被发现，甚至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一个御灵人，那它们一定也准备了万全之策，不会那么轻易让我们找到破绽。”花之塔的卡西尔赞同的说。

“要不要通知御灵城？”鱼之塔的斯特尔提议道。

光之塔的使诺克撇撇眉：“你是想让高层看我们笑话，还是想让高层觉得，我们很没用？”

“我认为有必要直接通知城主，这可不是小事。”中心塔的克拉达陈述着自己的观点，随后不顾他人反对，直接离开。

前几次寻找到蛛丝马迹时，都因为灭序者的出现让察觉到的人失去相关的记忆。这次能这么顺利的抓住，恐怕也在它们计划之内。与其一直在它们身上耗费时间让御灵城觉得八角塔的人真的很没用，不如直接上交，说不定高层还会觉得抓获灵兽是大功一件。

虽然直接送去御灵城有一定风险，但只要城主点头，就一定心里有数。

城主很快传回命令，要亲自审问。

三天后，四只被五花大绑的灵兽被送进了御灵城。九位塔主一同押送，一直送到御灵城城主阿尔纱面前。

“你就是阿尔纱。”洛亚瞪着面前的黑衣女子，像是看到了仇人一般。

阿尔纱只是平淡地撇了洛亚一眼，目光在剩余三个人身上一一扫过。

“归顺我们，为我做事，我可以考虑饶你们不死。”她淡淡开口，语气中带着威严。

达克淬了一口，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让我成为你们这些刽子手的一员？呸！”

阿尔纱轻声长叹，一缕灵力在手中凝实，化作一把手枪。“我不是在跟你们商量，这是你们活命的最后机会。既然你们不愿意……那你们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与一般的枪不同，御灵人的枪是由特殊材质制作、能够伤到灵兽的破灵武器。因为制作繁琐，产量不高，只在御灵城内普及。

只不过……

“城主大人……在这里的是灵兽的灵魂，不是灵兽本体。”法斯尔壮着胆子提醒道。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阿尔纱耍酷失败，但依然保持着枪口对准达克的姿势，过了许久才想起来收回手。顺带着，想起这四只灵兽还需要审问这件事。

阿尔纱是靠绝对的强大力量稳坐城主之位，可尽管接受了改造、拥有了更长的生命，她依然有诸多限制。千万年的时光流逝，阿尔纱的大脑有些撑不住如此漫长而庞大的记忆量，她开始遗忘各种事，只能依靠属下帮忙记录，决策也大都是在属下的提醒与解释下才能做出。

而就在她愣神的片刻，莱欧挣脱了束缚，化作一个长着蝴蝶翅膀的少女。

“怎么回事？不是用了最高阶的灵力束缚阵了吗？”卡西特惊叫着。

亚沃尔、洛亚和达克也纷纷挣脱囚住他们的牢笼，变换回原本的样子——

紫色短发，戴着单边耳环，背后长着蝙蝠翅膀，蝠族的云轩。

墨色长发，一身披着羽毛的灰色长袍，鹰族的凯文。

银色头发，瞎了一只眼睛，指尖长着尖利的爪，鸮族的羽尘。

“是宙宇的半兽人！”米尔德一下子认了出来。

话音刚落，凯文一下子冲了出去。没等御灵人反应过来，数不清的羽尘紧跟着飞出，在御灵城内四处乱飞。

那夜星妖的计划是：假意被抓住，进入御灵城后找机会脱身与外界联络。

尽管只能随机应变，还有很大的风险，对宙宇圣域中的有翼族来讲却都不算什么。不管多危险的情况他们都无所畏惧，不论多少任务伴随着死亡的风险……他们的行动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圣域，为了这份责任。

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退路，从塔降临在宙宇圣域后，他们已经别无选择……

终于回过神来的御灵人被大量羽尘淹没，混乱之中九个长老被云轩的翅膀掀飞到一边，迷星则趁着空隙触碰到了阿尔纱。下一秒，两人的身影从原地消失。

“这里是……”阿尔纱望着无边的赤色芦苇，有些愣神。

“欢迎来到意识的世界，御灵城的城主大人。”一个灭序者出现在她面前，是“盲盒”罗尔，他捧着一个箱子，一只手在里面翻找着。

“一个去通风报信，一个拖住长老和我的部下，一个制造混乱，一个把我拉到这里来……没想到你们还是有脑子的。”阿尔纱总结道。

“最强的御灵人也不过如此，虽然有我混淆记忆造成短暂愣神的缘故，不过这样一看云轩说的没错，他一个蝠就能打一群御灵人。”迷星的声音从阿尔纱身后响起，语气中带着得意。“御灵人就算再怎么改造自己，本质上也还是人类。如果不是守律者一直拦着，你们根本活不到今天。”

“看来你们有些矛盾。”阿尔纱捕捉到了自认为的关键词。

迷星嗤笑一声：“看来你活的太久，连怎么挑拨离间都忘了。”

罗尔从箱子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水晶球出来，扔给了迷星。

“这里面是阿尔纱的记忆。”罗尔说着，又掏出来一个水晶球。“这个是柯雯的。”

“阿加莎的亡魂一直在御灵人可触及的范围内游荡，用各种方式游说自己的观念。”迷星说完，接过第二个水晶球，将第一个水晶球塞进阿尔纱的脑袋里。就像是无形之物一般，水晶球直愣愣穿过皮肤，在阿尔纱的眼前展开栩栩如生的画面。

就像真的一样……阿尔纱想着，看到面前的少女转过头来。那是过于久远的过去，刚刚发现灵力可以提取出来时的自己。不，这就是真的，这是阿加莎的记忆。她很快反应过来，随即又困惑着：它们怎么会有阿加莎的记忆？阿加莎死时应该留不下什么东西才对。

除非……意识的世界，阿加莎的灵魂，阿加莎的意识，她的记忆不在□□，而在灵魂。

思绪回神，她听到自己说：“成功了！现在只需要足够的灵兽供给灵力，就能解决能源和物资的问题！”

过去的阿加莎点点头：“大家能过上更好的生活了。”

随后，阿尔纱掏出一个空罐子，接上接口继续提取灵力。

而过去的阿加莎眼睛盯着被关起来的灵兽，看着灵兽眼中涌起复杂的情绪，又缓缓消失，最终只剩下一片空洞，再无任何神情。

“你……很疼吗？”阿加莎脱口而出。

“嗯？”灵兽没有回应，阿尔纱则是转过头，疑惑地看了一眼阿加莎。看到对方摇头，阿尔纱回过头继续盯着缓慢注入灵力的瓶子。

这是，让我看到过去？此刻的阿尔纱想，随后她便听到了来自灵兽的解释。

“这是我们保存的阿加莎的记忆。你不是想知道让人类自己产生灵力的方法吗？那就看吧，看看你们都干了什么。”

画面摇曳流转，阿尔纱看到一只奄奄一息的蝴蝶兔灵兽，从角度来看，是阿加莎蹲着看的。

“你……还好吗？”她听到阿加莎问。

灵兽微微摇头，随后猛烈咳嗽着，似乎这一微小的动作又牵引起一阵疼痛，身子颤抖起来。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类。”那个灵兽的声音很小很虚弱，看着阿加莎的目光渐渐柔和。

“我知道你们要灵力做什么，但为了你们自己的利益去抓捕那么多灵兽是不行的。这样吧，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耳朵凑过来，我教你。”

阿尔纱将脑袋凑近灵兽的嘴边，灵兽轻声告诉她：“所谓灵力，是源自灵魂深处的力量。它有太多太多的称呼，但本质都是一样的。感知灵，感知你自己的存在，若你参悟，那便是你自己的力量……”

剩下的话，阿加莎没有听清。

只是在灵兽闭目之时，阿尔纱的手上出现了灵力所化的光丝。

“这就是……灵力。”阿尔纱喃喃，转头看向被关住的灵兽们。“如果人类也能产生灵力……那会不会也被关起来，定期抽取灵力？”

“不是没可能。”白斗篷的灭序者出现在她面前。从模样来看，是“双子”的暮烟。

“你是谁？”阿尔纱警惕地后退两步。

“你们未来的对手，”暮烟停顿了一下，又补充说。“很难缠还打不过的那种。”

她单手撑腰，随手拿起一个盛满灵力的玻璃瓶，在手里把玩着。“你看过电影吗？比如……末世的那种。”

阿加莎愣住了，这的确涉及了姐妹俩的知识盲区。

看到阿尔纱摇头，暮烟轻轻将灵力瓶放回原处，摇摇头：“这就伤脑筋了。”

“什么意思？”阿尔纱问道。

“以更多的资源去造福一小部分人，与用更少的资源平分给所有人……人们更喜欢哪一种呢？”暮烟反问道。

“把更多的东西，分到更少的人手里。”阿尔纱说着，猛然意识到什么。

观看这段回忆的阿加莎也意识到了。

灵兽的抓捕总会伴随风险，而将一般大众抓起来当做产生灵力的东西更加便利，而且不需要到处寻找，因为不管哪里人都多的是。

因此，把一部分人当做工具关起来，比抓捕灵兽要便捷的多。再加上灵兽总会反抗，普通人类却有办法让他们认为自己活着就是为了奉献自己……

如果人类能自行产生灵力，那样的世界只会更加糟糕。

阿尔纱……

阿加莎在心里默念孪生姐妹的名字。

阿尔纱是不想看到人类变成消耗品的世界，才一直对此闭口不言的。

只是，这是重要到足以需要奉献出生命来隐瞒的秘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