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鸿归慢慢咀嚼着剩下的黑面包，看宫焕雀羽毛炸起，狠不得喷火。

[该死的抢劫犯！小偷！你完了！穷人的钱都抢，还有没有人性！]

谢鸿归：……

他往某个方向走去。

宫焕越想越生气，没钱他们就没地方住，没钱他们租不到车错过招生。这个小偷偷的不只是钱，还有他们的生活和未来！

[你完了小偷！我一定会揪出你！等着被我打到痛哭流涕吧！]

他策动起谢鸿归。[往左追，我记住他的气味了！他跑不掉！]

看来真的很生气，谢鸿归想到。

他加快了进食速度，吃完拍拍手。在谢鸿归的视角里，空气里有一根灰色的丝线延向远方，他随意抬手拨动，丝线转为血色。

[别急，我能找到他。]

以谢鸿归多疑的性格，他早在所有行李上留下诅咒，谁动他东西就要付出代价。

正好，谢鸿归想试试自己的被龙血强化过的体质。

昨日谢鸿归魔力失控，也算因祸得福，他和宫焕契约之海深度共鸣，双方魔力暴涨了两倍，同时谢鸿归身体也龙族本源力量二次强化。

宫焕说自己精神力有大幅度提升，传承之柱进一步开放。

谢鸿归追着诅咒的丝线跑起来，他以前就会在森林里抓吃的，经年累月练出好身体，得益于这点，他才能熬过漫长的折磨。

虽然谢鸿归瘦弱，但他底子好，被龙族本源之力强化后爆发力和耐力得到质的飞跃。

谢鸿归疾驰起来，坐在他肩上的宫焕雀豆豆眼炯炯有神。

路边行人还在咒骂小偷，一阵风飘过，少年的身影穿过人群，朝着黑影逃匿的方向追去。

谢鸿归在城市里奔跑，披风扬起，他听到演奏者的吹笛声，悠扬而轻快。

他追进巷子，捕捉到小偷的背影。那小偷见追来的是个半大少年，态度上就轻视，他发动魔法用风环绕身体，速度更快，准备甩开人。

谢鸿归连魔法都没用，不紧不慢追在身后。

他调整呼吸，让全身肌肉协调发力，一呼一吸之间，谢鸿归逐渐熟悉起强化后的身体。

小偷跑了老半天，终于发现事情不对，后面跟着的少年真的是人类吗？看着弱，怎么就是甩不掉？

要知道他可是风系专职盗贼，还熟悉附近地形。

小偷反思自己是不是被下了跟踪魔法，他实在被追烦了，丢下战利品里最朴素的钱包，大呼，“别追了，别追了，为这点钱至于吗！”

谢鸿归表情一收，也不压着速度了。

他脚尖点地，身体因惯性蹲下蓄力，手边凝出冰刃，再跳起时腰肢发力，如豹子般袭去。

小偷只感觉后背的压迫力大增，脑子还没回过神，身体就被人重重踩下，他下意识蹦出一连串脏话。

感情前面都是耍他玩的？

小偷不甘心地想要掀翻人，但用尽全力也被没挪动谢鸿归一分。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别的不说，他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一套的。

本来小偷准备直接就走，但谁让谢鸿归刚好在他逃跑路线上。

他一眼看出少年是个外地人，魔法师，年纪小，偷个钱包顺手的事，他哪能想到自己踢到铁板了。

这完全是欺诈，谁家剑士装魔法师！

有这本事还这么穷，钱包都没几个子！

毛都没长齐的臭小鬼，小偷暗骂，表情却谄媚起来。

“大人消消气，之前是小的不懂事，您看我赔您点钱，您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揍他！]宫焕指挥起来。

谢鸿归一拳揍到小偷脸上，小偷捂住自己的脸叫唤起来，“靠靠靠，给你脸了，不就偷你点钱吗！”

又是一拳，小偷被揍趴在地，他呲牙咧嘴，眼里淬过阴毒，转身摸出沾毒的匕首。

谢鸿归额心金色契约之印隐约浮现，他感觉自己进入到一个玄妙的状态，小偷的动作变成慢镜头。

谢鸿归向前一踏，身体变得无比轻盈，呼吸间就到了小偷身边，对着他手腕一扳。

咔擦，骨裂声和惨叫声同时响起。

小偷肉眼甚至没有捕捉到谢鸿归的动作，匕首脱手，他膝盖一软跪到地上，眼珠快速移动。

谢鸿归没有错过刚刚小偷眼里的杀意，他捡起匕首，脚踩住小偷撑地的手。

小偷痛呼出声，眼神转为恐惧，他是盗贼，手就是他的命。

谢鸿归看出他的恐惧，抬起匕首对准人的眼睛，自上而下俯视，“依据帝国法律，偷窃一银币以上剁手，一金币以上挖眼，你想我剁哪只手？”

与谢鸿归伪造的平凡外貌不同，他的嗓音像林间泉水，潺潺流过，尾音发冷。

小偷不敢再有别的心思，匕首上有他保命用的毒药，真下去他就彻底完了！

手脚健全的男人匍匐在地上，连连磕头，“饶了我饶了我，我有钱，我可以买自己的手！”

“哦——”谢鸿归拖长声音，“你觉得自己手值多少钱？”

匕首刃面反射出小偷惊惧的眼，他讨好地伸出伸出三个手指，“这个数。”

三十银币？

谢鸿归和宫焕交流。

[收钱还是剁手？]

宫焕直接选钱，一秒都不带犹豫。[钱钱钱，我们可是好人。]

小偷见谢鸿归不说话，因为是不够，狠心咬牙加了根手指，“小的真的就这点钱了，多了，多了我实在拿不出，要不您宽限我些时日，我去给您凑。”

“成交。”

谢鸿归把匕首扔到地上，也不怕小偷跑。

小偷唯唯诺诺说，“钱在我家里，我带您去拿。”

谢鸿归颔首，“带路。”末了他补充一句，“可以试试埋伏我，只要你付得起代价。”

最后一点小心思被猜到，小偷直冒冷汗，“怎么会，小的万万不敢啊。”

钱能再赚，再惹这煞星命都没了。

小偷带着谢鸿归去自己据点，出来后肉疼地捧着一个盒子，“全在这里了，大人过目。”

谢鸿归打看，看到里面躺着的四枚金币。

他表面淡定地收起，利落离开，宫焕雀淡定不了，他直接跳到盒子里，翅膀护住金币。

[金子！我们暴富了！一金币能换多少银币？]

[一百枚。]

宫焕打起馊主意，[黑吃黑也太爽了，要不我们多来几次？]

谢鸿归把宫焕雀拎出盒子，把金币放到自己的钱袋里，刻下新诅咒。

[他们没那么傻，之后我们的名声肯定会在黑市流传，小鱼小虾不敢再来，大鱼处理起来很麻烦。]

虽然摸不到，但一想到金币安安稳稳躺在钱袋里，宫焕满足感爆棚。

[我们就这样放过小偷了？你不是说帝国有惩罚规定吗，我们可以报警吗？就是找管这事的人抓他。]

谢鸿归感到自己身上若有若无的窥视，他把手上冰刃抛出，冰刃深深钉入远处墙里，偷窥的视线都消失了。

[没人会抓，只要不侵犯到帝国利益，所有规定由恩怨双方私下协商执行。]

宫焕也算见识这破世界有多混乱了。

这么说要是他和谢鸿归不强，那他们活该被偷，或许更糟糕，只要发现他们好欺负，别人会剥削压榨掉他们所有利用价值。

变强，这个观念像种子一样在宫焕心底扎根。

暗处的小尾巴确认谢鸿归不好惹后安分起来，之后谢鸿归不论是住店、买物资、租车都很顺利。

感谢小偷的交供，谢鸿归租了最快的巡风马，付完定金，他回到住所关门，用灰雾检查过房间各个角落。

谢鸿归把上午买的一炉面包递给宫焕，“拿着。”

宫焕恢复成人形，拿了一个面包，面包冷下更硬了，他咬了几口，难吃得他感觉以后生活都没盼头了。

扣扣——木门被敲响。

宫焕吃着面包，听到谢鸿归起身，开门，门外飘来交谈声和热食香气。他抬头看到谢鸿归端着很大的盘子坐到他身边，盘子有半个桌子大，上面食物看起来美味而丰盛。

宫焕悲痛地想，被反过来养了，有钱就是好！

缇欧多的旅馆、酒馆、餐馆连在一起，谢鸿归预定了最丰盛的食物送上来，去掉麦酒换成牛奶，多加一罐果酱。

“一起吃。”

因为只有一双餐具，谢鸿归把刀叉给宫焕，自己挖着蛋羹伴番茄豆吃。

“鸿归你真好！”宫焕没去想为什么谢鸿归定了饭还拿黑面包给他，他只觉得吃饱饭是必要，吃好饭是幸福，让他幸福的谢鸿归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谢鸿归吃东西快，但不狼狈。

房间的的油灯燃着，温暖的光和安全的房间让他感到安心。

餐盘上食物有三个成年人饭量，宫焕风暴般卷席了烤鸡、羊腿肉、牛排、烤番茄烤菠菜烤肠，觉得干就喝口蘑菇奶油汤。

等吃完，他发现谢鸿归拢着毯子坐着睡着了。

宫焕放轻声音，目不转睛看着谢鸿归，灯下的谢鸿归眉心的郁气散去，毫无防备地睡着。

在这一片短暂属于他们的空间里，宫焕感到自己的心被温暖而柔软的羽毛塞满。

他庆幸起自己遇到了谢鸿归。

在这全然陌生的世界，契约将他们连在一起，他可以与他分享无数的问题，无数的故事，谢鸿归总会倾听。

他是宫焕看这世界的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