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一百七十七章:道去程今夜

陈醉坐在地上伸手搂抱住玉楼,方才她伸手触摸玉楼的手掌,只觉得冰冷刺骨,但一抚玉楼额头,却又觉得玉楼的额头滚烫,甚至额上还渗出汗来。

那切斯卡缓步走到玉楼陈醉身边,俯身弯腰,想要查看玉楼的面色,这洞中黑暗,借着火光也需要近些才能看得清楚明白,但见得玉楼的面色倒是同先前一般,瞧不出什么,可嘴唇苍白,眼睛在眼皮底下来回不安滚动,呼吸急促,整个人蜷在陈醉怀里里,发出浅浅的呻.吟声。

陈醉伸手将玉楼的脑袋搂在怀里,声音因为紧张担忧而有些发紧,两个人靠得极近,在这样不断的呼唤声中,玉楼才微微睁开眼,呼出一口气来。

切斯卡一瞧见玉楼睁开眼,便急忙喊道:“她醒了!”

玉楼勉力睁开眼,只觉得全身忽冷忽热,总是控制不住要打寒噤,昏迷之中她只瞧见极为熟悉思念的面庞凑到自己面前,她想要伸手去抚摸那张脸,可觉得身子又沉又重,不论如何都抬不起手来,只能低声呼唤道:“是……是你么?你来找我了么?”

陈醉伸手摸索着玉楼的手臂,将玉楼的手也团入手中,只觉得玉楼的手心又冰又冷,而玉楼神志不清,就连说话都没有力气,便是如陈醉这般好使的耳朵都听不清她到底含糊说了些什么,便急忙道:“什么?你说什么?”

玉楼的额头又热又烫,先前连手都抬不起来,现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将陈醉的手紧紧握住,声音都变得那样可怜无力,眼睛一眨竟也滚下两行热泪来:“你……求你别离开我……”

陈醉听她这样说话,心中又酸又涩,但又不知如何应对,犹豫一会,还是伸手将她揽入怀里,轻声安抚道:“我不走,就在这儿陪着你。”

那玉楼将陈醉紧紧搂住,心中安定下来,不知何时竟又昏沉沉睡了过去。

那顾年雪净了手过来查看,叹了口气道:“楼爷受了伤,又受了冻,这才发起高热来,这洞中虽比之外头要暖和,可到底还是不方便供他休息的。”

陈醉嘴唇紧抿,她是那样聪慧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但现下又哪里能够给玉楼找暖和好休息的去处?

顾年雪这话一说完,洞内又是安静一片,静谧到一点点细微的声响都能叫人听得真切清楚。

——也就在这时,陈醉又听到那一点点往下滴落的水声。

“水声……”陈醉猛地将头一抬,“你们有听到水声吗?”

寒冷的风袭击着这块土地,在这种天气下,滴水便可成冰,即便是山洞比外头更暖和些,也不会有流水存在,是以这时候的水声就显得有些突兀且离奇了。

陈醉的耳朵很好使,她双目不可视物,所以其他感官便格外敏锐。

切斯卡摇了摇头正打算回答没有听见,但顾年雪眉头一皱,在客栈里是见识过陈醉这双耳朵的本事,自然不疑,直接问道:“哪里?”

这洞中安静,除了不时有冷风从洞外缝隙之间呼啸穿进洞内,发出尖利的吼叫声,身旁也只有火堆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响,混杂着水在小锅中咕嘟沸腾的声响,那么一点滴水声落到陈醉耳中就清晰可闻。

陈醉将头抬起来,直直“注视”着洞中黑暗的一角,微微一抬下巴示意道:“那里。”

山洞很大,可以停下一架马车并一两峰骆驼,可以供两只野兽在洞中撕咬奔跑,也可以让人从洞口到里面行走约莫有半炷香功夫才走到底。

火光煌煌,有风在洞中微微吹拂,将切斯卡手中火把上的火焰吹拂晃动起来,虽然并不猛烈,可忽明忽暗之间,更增添几分阴森鬼魅。

陈醉将玉楼背在身后,用铁杖横在身后托住玉楼的身子,顾年雪抓着她的手臂,三个人在洞中缓慢行走,稍微不小心踢到一颗细小的石子,滚落掉下那有高低落差的地方,那洞都会发出悠沉的回应声。

“这山洞好大。”切斯卡走在前面,伸出火把在黑暗之中来回晃动,试图用驱散黑暗,但也只能一晃瞧见那些常年生活在黑暗洞中的灵巧虫兽在听到声响之后就快速没入石缝岩壁之间,再不见踪影。

年轻的胡族姑娘喘着粗气,伸手揩了揩额头上的汗珠,忍不住扯了扯衣襟,嘟囔了一句:“诶,怎么有些发闷?”

说话间已进行走到山洞的尽头,切斯卡将手臂高高举起,但也瞧不见山洞顶端到底在哪里,一切都被隐藏在自然鬼斧神工的黑暗里,风在洞穴里低声喊叫着,彰显着它的存在,却又不肯过于凶暴,好像害怕惊扰这远来的客人。

陈醉被顾年雪抓着手臂引路行走,鼻尖嗅闻到浅淡的兽腥气味,混杂着淡淡的血味,在切斯卡脚步停止转回身的时候突然开口道:“往左边走几步,你瞧瞧,地上是不是有血?”

切斯卡依其所言在地上走了几步,用火把一探,果然瞧见地上有刚干涸不久的鲜血,旁边还混着几簇黑色和白色的毛,显然就是先前死在陈醉手里的那只黑熊,和与黑熊搏斗,最终被黑熊所杀的雪豹留下的。

顾年雪也走过去瞧了一眼,又见得一旁的一块平坦巨石上似乎似乎留有巨大的抓痕,又见一旁留着一些正常脱落的毛发,心中便也有了大致的推测。

想来因着这寒冬腊月,黑熊正窝在这洞中休眠过冬,那外来的豹子寒冬冷月里找不到吃的,便大着胆子袭击了这头黑熊,致使这黑熊腿上受了伤,但自己也因为惹怒了黑熊,死在黑熊口下。

那顾年雪见那抓痕又狠又深,心中不免骇然,又思及那黑熊虽然受伤,但依旧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对手,可这位目盲无盐的楼夫人却能持刀搏杀,实在非常人所及,不免对这位楼爷和楼夫人的来历师从更是好奇,更不提这两个人的目的所在似乎有所遮掩,但她心里清楚,这两个人有意隐瞒,她贸然询问只怕不妥不提,更不要讲这位楼夫人心思缜密,胆大心细,问的多了,只怕便立时会被发现自己的算盘心思,现下她们四人相互扶持,还是保持如今的关系才是上上策。

思忖间,顾年雪下意识伸手去摸那抓痕,只是手才一碰上,便立时缩了回来,那切斯卡站在她身旁,见她如此,便也下意识问了:“怎么?”那手也跟着摸了上去,却也和顾年雪一般反应,猛地将手缩了回来,惊讶道:“这石头怎么是热的?”

顾年雪将头一抬,身子站直,推搡了一把切斯卡,那切斯卡不明所以,叫顾年雪轻轻推了一把,手中的火把便叫顾年雪拿了去,切斯卡有些不明所以,只得看着顾年雪执握着火把围着这块巨石走动。

黑暗之中火光将顾年雪的侧脸照亮,却见顾年雪眉头紧蹙,似是犹疑思索,没过一会儿,切斯卡便听见顾年雪道:“这儿!到这儿来!”

切斯卡啊了一声,往前走了没两步,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往后抓住了陈醉的手,她们一道追着光行到的身旁,越走越近,竟听见呼呼风声之中混杂着滴水的声响。

那切斯卡行得近了,却见地上波光粼粼一片,微微氤氲着热气,正当这时,顾年雪将那火把再举起一些,举目望去,便见得一处约莫有丈宽的圆池,只是粗粗看去深不见底,而那池中水清温热,显然不知何处有活水涌来,在这里汇聚成池。

而那池中热气蒸腾,一旁又有一块巨岩探伸其上,水汽凝结便又落回水中,多处水汽凝结滴落,那声响来回不断,好似天然乐章,那陈醉所听见的滴水声响,便是来源于此处。

陈醉在一旁听了顾年雪与切斯卡所言,略一沉思便道:“想来方才那块石头温热,便是因为大半探入这池水之中,而那黑熊冬日贪暖怕冷,便循着找到了此处准备安眠,却不想先被雪豹惊扰,后又被我们打扰,如此说来,我们这群人对这位‘主人家’来说,倒是‘不速之客’了。”

陈醉试图说些俏皮话来驱散这有些沉默压抑的氛围,但她还未来得及继续说下去,背上的玉楼却又发出一声略带痛苦的低吟,这一下反倒叫她本来都到嘴边的话又全都咽回肚子里去了。

顾年雪听到声响,又见陈醉神色愁苦,也是心有不忍,有意安慰,便对陈醉道:“本来不是还愁楼爷现在这幅样子要怎么过了这样冷的一晚,我们几个没病没灾的在火旁挨一挨也就过去了,但楼爷受了这样重的伤,又发起烧了,又如何和我们这般粗糙将就?现在正遇上这地方,也算是一场机缘造化。”

说完还不待陈醉开口,顾年雪便打发切斯卡将车子与骆驼带来,又行到那巨石之旁收拾起来了。

陈醉在一旁待顾年雪收拾,忽的冷不丁开口,她声音略带干涩,言语间似有踌躇:“顾老板,你……”

顾年雪道:“怎么?”

陈醉低低叹了一声道:“顾老板,我和我家夫君这样的人,你……你就不曾疑心过我们两个人么?”顾年雪先前在客栈的反应也好,如今在这里所行之事也罢,显然是全然信任陈醉与玉楼两个人,将两个人当做朋友一般了,只是她越是这样和善对待,陈醉心中便因为欺骗她而生出几分愧疚与不安来。

顾年雪听罢停下动作,转头看向陈醉,细细端详了两人一番,这才撇开头浅笑道:“楼夫人,你与楼爷两个都是好人,若是当初楼爷不出手,你不出手,只怕顾年雪早就死在春风来里,哪里还能在这里同人说话?只是我的性命许多年前已许给了老爷和小姐,二位的救命之恩,只怕今生难报。况且两位若不愿意明说,我又何必强求?”

待到那地方收拾干净,生起火来,石头之上也铺下两块厚重皮褥,顾年雪也不停留只是远远行出去了,那洞的尽头便也只留下陈醉与玉楼两个人。

玉楼身子发抖,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有时觉得身边的人是蒙柳,便低声啜泣,诉苦诉怨,有时候却又以为身边的是别人,便又伸手搂抱,悲戚哀求,有时候又短暂清醒过来发觉是陈醉,便又懒懒散散叫陈醉搂抱着,想从陈醉那里汲取一些暖意,她身子如坠冰窖,先前在定昆城大病初愈,现如今又遭此横祸,到底是时运不济。

那洞中寒风呼啸,直到后半夜里头玉楼更发起急热来,额头与身子滚烫,可手脚却是冰冷,明明浑身觉得燥热,但身体不断哆嗦,口中喊着冷。也不知过了多久,玉楼只觉得周身肌肤熨帖,有一极为温暖舒意的热源贴了上来,玉楼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明明手脚绵软,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那热源紧紧缠住,触手只觉滑腻生香,鼻尖只嗅闻到一股极浅淡的清香,头颅被安置在一处柔软芬芳的地方,却是说不出的安逸受用,先前的寒冷都叫逐渐驱散,手脚也逐渐回暖了。

玉楼也不知自己到底睡了多久,缓缓睁开眼来四面去看,却见自己躺在一块极为宽大平坦的光滑巨石之上,身上盖着厚厚的皮褥,她正待翻身坐起,却忽的胸口一凉,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什么时候已将外衣除去,中衣大敞,心中一惊,便又急忙躺了回去,动作间却是触及到右肩后面的伤口,叫她神智缓缓回转过来。

玉楼转头只瞧见那洞中生起一堆火,那火光蔓延到巨石边,照亮这一小片地方。玉楼躺在那里,只觉得身子虽已好了许多,可精神或多或少仍有些疲累,但她一时之间又不知当下境况如何,便欲呼唤陈醉,却不想目光移转间瞧见一旁的石头上搭着几件衣衫,并女子的亵裤中衣。

与此同时,巨石之后正有一双滴着水的手伸了出来,在石头上小心摸索,那手的主人并不曾注意到玉楼,探出上半身来,竟是未.着寸.缕,但因着那洞中黑暗,又因为那巨石阻挡,玉楼在朦胧混沌的晦暗之中,粗粗一眼望去,也只能瞧见陈醉半张漂亮的脸与修长的脖子,还有那袒露在外的肩膀和丰软盈润的半圆。

玉楼甫一瞧见,便觉得有热气从脚心往上蒸腾,浑身上下竟是说不出的燥热,她急忙将头撇开,慌张错乱间竟又忍不住咳嗽起来,那咳嗽剧烈,几乎是要将玉楼的肺都咳了出来,同时牵动她右肩的伤口,竟叫她倒吸一口凉气,一时之间什么都顾不得想了。

正当玉楼咳嗽之间,却忽的有人行了过来,伸手将玉楼搂在怀里,隔着皮褥轻轻拍抚玉楼的胸口,好半会儿才叫玉楼平复下来,却听来人轻声笑道:“‘楼爷’,你好些没?”这人说话带着揶揄笑意,可言语之中又透露拳拳关心之意。

来人正是陈醉。

陈醉来时匆忙,只慌乱穿了中衣亵裤,外头单单披了一件皮裘,趿拉着鞋子过来,身上还带着温热的水汽,玉楼与她凑得近了,竟又嗅闻到昏迷梦中那股似有若无的浅淡清香,但她生了病,鼻子不甚灵敏,那气味转瞬即逝,竟再也闻不到了。

玉楼躺在那里颇有些狼狈,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那咳嗽才道:“你、你先把衣服穿好。”

陈醉用那双蒙了白翳的眼低头“看”了一眼玉楼道:“咱们都是姑娘家,我这样又有什么关系?‘楼爷’,你见不得吗?”

玉楼叫她的话一下子噎住,只觉得方才自己所思所想是那样肮脏龌龊,窘迫堂皇之间又轻轻咳嗽起来,陈醉伸手安抚她,才笑道:“好啦,我晓得你是关心我,怕我着冷受冻是不是?”

玉楼没有回答,只是低声道:“你、你贴的太近了,我觉着热,且离我远些。”玉楼不免庆幸这洞中昏黑,她左肩后头那柔软的触感,只叫她脸皮发烫。

陈醉低低笑了一声,也不回答,却也叫玉楼重新躺好,玉楼在皮褥之中将那敞开的中衣又连忙系了回去,穿戴整齐。过了一会就听到那铁杖轻轻击在地面上,陈醉已穿好衣衫,又将白绫蒙在面上走了过来,面带微笑,玉楼瞧着她的脸,不知为何觉得头脑又发起昏来。

那陈醉行到玉楼身旁坐下,伸手贴在玉楼额上,这才叹道:“瞧着现下已好上不少,你昨夜不知道有多凶险。”

玉楼听她语气颇为担忧,正了正心神,哑着嗓子道:“却是我拖累你们了。”

陈醉微微皱眉,嗔怪道:“烧的傻了?说的什么胡话?”陈醉双手摇着铁杖,便又将昨夜如何发现这巨石,又如何发现那温热池水的事简单说了:“我方才忍到实在有些难受,便下去洗了个澡,却发现一件事情。”

玉楼听她一说,不禁脑中又想起方才不慎瞧见的场景,急忙轻咳两声,晃了晃脑袋,可架不住脸又发起烫来,便立时对陈醉道:“什么事情?”

陈醉思忖一番道:“那池子看着不大,却是斜着向下延伸,深不见底。”

玉楼应了一声,察觉到什么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陈醉见她敏锐,晓得瞒不过去,只得故作轻松道:“嗯……还不是因为我方才一时不慎,差点脚一滑便掉了下去。”

她这话说完,玉楼沉默一会,语气有些严肃道:“你不该这样做。”

陈醉叫她骂了却也不恼,反倒吐吐舌头,一副无赖模样道:“好啦,你不要怕,我会水。”接着笑了一声道,“虽然瞧不见,但以前瞧得见的时候就会了,哪怕我现在是个瞎子也淹不死,况且那边缘并不深,不妨事。”

而后她又怕玉楼多问,便又将话题一转道:“说起来,有一件事我要同你商议一番。”

玉楼见她神情严肃:“什么?”

陈醉道:“你昨夜发起高热,下意识将头发散了,衣衫脱了去,面上又都是汗,易容的装扮藏掩不住,那后半夜响动太大,将顾老板引了过来。”

她说到这里,玉楼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于是目光轻转看向陈醉,沉声道:“她晓得我是女子了?”

陈醉苦笑一声,将下巴搁到铁杖上,身子晃动道:“是啊,‘楼爷’,这下咱们可做不成夫妻咯!”

玉楼:糟,不小心看到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其实有一些事没说明,写的隐晦点,你们应该看得出来?

虽然抱着睡了一晚上,但是什么事都没发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道去程今夜【修】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