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待入座后,荀绯唤来了店小二上了不少的下酒菜,她此刻双脸微微泛红,看起来和裴昭彰已经喝了不少。

“等你们好久了,刚刚是去哪里了?”

她斟酒到了青斛前面,突然注意到一旁还坐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长得颇为灵动可爱,荀绯望向她眉眼都快弯成了月牙,忍不住捏了捏青斛的肉脸,笑道:

“千羽,你们赤蛊宗的小孩儿都这么可爱吗?这小妹长得也太可爱了!”

青斛不喜欢被人当成小孩子,扒拉掉她的手,露出一个她自认为很凶猛的表情,愤愤道:

“我不是小孩儿了,别摸我脸!”

她本就长得可爱,圆圆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此刻虽气恼地盯着荀绯,但却叫人看不出一点威慑力,像极了炸毛的狸猫,更让人控制不住地想捏她肉脸。

千羽轻咳了一声,看向裴昭彰,“前几日告知你的线索,可有眉目了?”

裴昭彰有些惭愧,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提着酒杯道:

“那几日雨下得很大,弟子们大多都在屋内,并未注意到周围有什么奇怪的人......”

“但这个案子我顺着线索又查了下去,那个死去的玄阳宗弟子本名叫做秦长舟,死之前和同门从瘴林回来,随后又去了酒楼,他在酒楼里还因为饭菜的问题对店小二大打出手,被赶出酒楼后和同门一起回宗门,当时这些人都喝了点酒,秦长舟走在最后,弟子们回到宗门的时候才发现人已经不见了......在此之前他可能早已经死在街上了......”

千羽忍不住咬了咬嘴角,她隐约记得之前裴昭彰提到过剑灵宗的宋荷,她死前也跟同门闹了点矛盾。

“千羽,我最近追查了一下其他的死者,偶然间从一个小乞丐那里得知了一个重要线索,北街瓦缸里的尸体被发现之前,这个小乞丐夜里看到了一个黑影在屋顶上,那个黑影束着高发,身着黑色衣服,身形很高大,是个男子......”

“并且很早之前,我师兄查案的时候,他注意到有一个奇怪的男人在围观百姓中,待反应过来之时只见到了那人的背影,并未看清脸,所以凶手极有可能是个男人!”

荀绯在一旁补充道,随后又问:

“你呢?你们还发现了什么有用的线索?”

千羽瞥了一眼九幽,见这个人又摆出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正在心无旁骛地享用面前美酒。

她知晓这个人是靠不上了,于是捋了捋乱如麻的思绪道:

“确实查到了一些,但是都只是无端的猜想,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不知道你们可认识袁立恒?他是个怎样的人?”

“这是第一具干尸吧!我之前带剑灵宗弟子去调查过,凶手从窗而入,杀人后又跳窗逃走......留下的线索只有那个脚印,很简单的一个案子......尸体我们也检查过,确定是袁立恒本人无疑,他之前受过我师兄一剑,剑痕极难作假,故而尸体也定不会有误!”

裴昭彰信誓旦旦地望向千羽,语气十分笃定。

荀绯瞥了他一眼,眉头紧锁道:

“袁前辈这个人,说来跟我焕颜宗也算是认识,我阿爹跟魏伯父是故交,魏伯父跟他又是同门......但是我阿娘却很不喜欢他们二人,可能是因为阿爹去世的消息是由魏伯父带回来的吧......”

“我记得很小的时候,魏伯父来我家住过一段时间,他性格唯唯诺诺还总喜欢跟我阿爹诉苦,说他在青田宗呆不下去了,他总被人欺负什么的,身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我头一次见到他那样的伤口,所以印象还挺深的!”

“但现在嘛,我看魏伯父过得挺好,可能阿爹去世的事情刺激到他了,他用了二十年的时间成了青田宗掌事之一,混得也挺风生水起的,但自从阿爹去世后,我们家和他也没怎么往来过了......”

千羽思索起之前魏荐跟她说的话,袁立恒本人在青田宗有靠山,处事又强硬,看来是个极不好相处的人,甚至魏荐年轻时所受的磨难可能也与他有关。

但他死在了金雀楼中,被变成了干尸藏在床底,那么当日跟木槿对话的就一定不会是袁立恒,这说明,凶手会易容......

想到这里,一切仿佛都串联了起来,为何他多次作案无人能够发觉,为何他可以一次次从众人眼皮子底下顺利逃走,若不是易容术,谁人又能有这般本领可以毫无忌惮地作恶?

千羽感觉眼前的迷雾正在一点一点地散开,她轻吐了一口浊气,缓缓道:

“我们今日去了一趟金雀楼发现在床底有拖拽尸体的痕迹,他当日易容成了袁立恒的模样,气走了颇为了解真正袁立恒的苏栀姑娘,随后又唤来了胆小听话的木槿,并命令她一炷香后来唤醒他......”

“一炷香能做的事情的确很有限,但是若提前就将尸体藏于床底,那么一炷香便绰绰有余......他将尸体搬至床上,换好衣服,清理好床下痕迹,随后在窗户处故意留下脚印,引导人们猜测凶手是入窗杀人......”

荀绯听罢一脸的不可置信,她快速反应过来道:

“我竟然漏掉了这么大的一个线索,但凶手为何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我知道了!说明他怕暴露自己的身份,袁立恒一死,他会被怀疑,所以他不得不做这些!”

众人听到这儿,纷纷看向荀绯,她的猜测颇有道理,凶手的种种行径都可以看出他是有备而来,绝不是随意杀人那么简单,唯有权衡利弊才会如此,这便说明凶手和袁立恒是有关系的。

这些事情千羽并非没有想到,她甚至一早就开始怀疑魏荐,故而颇为在意两人之间的关系。

袁立恒死后,他就是青田宗在南陵最大的掌事人......更何况依着袁立恒的为人处事,两人之间说不定早就结下了种种仇怨。

但这终究只是猜测,所有的真相都应该依托证据,甚至所有的真相都应多方求证,这也是千羽所追求的真相。

“但还有另外一个问题......不只是袁立恒,所有的尸体都是提前被杀后又被挪尸到特定场合的,凶手费力不讨好地做这些事情,只能说明他也很享受其中,他在玩一场游戏,他恨不得将尸体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强大......”

千羽皱了皱眉头,又道:

“现在摆在我们眼前的问题还有很多,其一:凶手为何会焕颜宗的易容术;其二:凶手为会使用吸人精血的邪术,这个邪术是从何而来的;其三:凶手和赵平川之间有何关系......”

她话音一落,众人又陷入迷惑中,各个一言不发地喝起酒来。

荀绯微微一愣,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这个凶手和自家焕颜宗有何关系,若是焕颜宗的人,她日日和他们相处,根本没发现有什么异常,而那焕颜宗的长辈们又没有来南陵,这个人根本就无从查起。

越是苦恼,越是想喝酒,不知不觉已三杯入肚。

千羽沉默了一会儿将杯中热酒喝尽,问道:

“之前调查秦长舟时发现凶手的暗器和轻功极其厉害,你不如从这个方向查起,说不定会有些眉目......”

荀绯点了点头,把下巴支在酒瓶上,一双眼不知不觉迷离恍惚起来。

“千羽,我是真没想到凶手竟然跟我焕颜宗有关,若是被我查出跟哪个臭小子有关,我定揍得他亲娘都不认识!还有啊......你都不知道,那个焕颜宗我是一点都不想回了,我阿娘天天跟她的那个阮师兄眉来眼去,我烦都快烦死了......”

“她那个阮师兄,白得跟块豆腐一样,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啊,不对,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比不得我阿爹一根头发丝!可他又是个好人,我又没办法赶他走,气死我了!”

“千羽,你们赤蛊宗还招不招弟子啊?我跟你们去南疆好了,我可喜欢你们的衣服了,银饰好看,花带也好看......咦?你今天换衣服了,这个花带怎么跟第一天见的不一样呢?”

说罢,她伸手就去扯千羽的花带,吓得千羽连忙从位子上跳了起来,场面一时间热闹非凡。

赤蛊宗的花带同寻常腰带没什么区别,荀绯伸手利落,差点儿将她腰带拽了下来,裴昭彰见此,一把将他搂入怀中,牢牢将她控制住。

“哎?裴石头......你耳朵好像块樱桃肉啊!”

说罢她一口咬了下去,所有人都被这场景惊到了,纷纷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裴昭彰也是愣在了原地,但耳朵传来的刺痛让他短暂地清醒了过来,但他推也推不开人,急得朝眼前的九幽直招手。

九幽原本是笑着看戏的,但见荀绯恨不得将裴昭彰耳朵咬下来的模样,匆忙收住笑脸,摸了摸银环,取出昏睡蛊点在荀绯脑门。

昏睡蛊入脑,荀绯瞬间失去意识,她软趴趴地扶在裴昭彰肩头。

也顾不得耳朵上的疼痛,裴昭彰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将这个疯婆子送走。

“昏睡蛊明日会自动离体,拂衣院离得远,我们回去还有一段路要走,就辛苦裴兄送一下荀姑娘了!”

裴昭彰自知没什么好推脱的,欣然应下,背上荀绯,拿好佩剑就匆匆离去了。

千羽双手抱臂立于一侧,瞥了一眼在另张桌子上睡得正死的青斛。

相舆瞧见眼神,连忙道:“圣女,我劝过让她不要喝的,她不听,一杯下肚就这样了!”

千羽忍不住在心里暗暗道:你要是真想劝,她又怎么会碰到一滴酒,就见她年纪小宠着吧!

她心里虽这样想,但面上依旧冷言冷语道:“你闯的祸,你来解决!”

言罢,相舆默默地将青斛轻松背起,而那背上的人睡得极熟,丝毫没有一点被吵醒的迹象。

她两只小胳膊松松散散地耷拉在相舆肩膀上,千羽一眼就看见了她袖口下的白色绷带。

心里原本还想着这个丫头是何受的伤,但那绷带缠绕的位置实在是多了些,她好奇地拉过她一只胳膊将绷带松开了一个小口,密密麻麻的黑色纹路暴露了出来,千羽神色微微一惊。

“九幽,你过来看看!”

九幽原本还在犯困神游,被她紧张的神色弄得神经一紧,立马清醒了过来。

他从千羽手中接过胳膊细细看一圈,面色不改道:

“这丫头血脉里全部都是蛊虫,和瘴林里的一模一样......”

“这怎么可能?这种蛊虫不是连内力都可吞噬,一旦入体便会将人五脏六腑都啃食干净,又怎么会寄生在青斛体内?”

九幽招了招手,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谁知道呢?反正蛊虫在她体内这么久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儿!”

千羽眉头紧锁,虽知道九幽说的都是对的,但心里还是忍不住七上八下起来。

“相舆,青斛究竟是何来历?”

相舆满面愁容地盯着青斛胳膊,缓缓道:

“大约在八年前,角堂主外出寻蛊一年,青斛就是那个时候跟他一起回来的,这丫头胆子大,什么都不怕,所以一直跟在角堂主身边办事儿,我之前去赤药堂取蛊的时候还跟她见过几面......但至于她的来历,角堂主一个字也没透漏过,甚至连宗主都不一定知道......谁能想到这丫头瞒了我们这么大一件事儿......”

他很是心疼青斛,忍不住又道:

“瘴林的蛊又怎是寻常人可以承受的,估摸她这次南下就是为了解决掉身上的蛊,因为不想给我们添麻烦所以一直忍着不说......”

九幽听罢瞥了一眼相舆,虽知他整日里就是个花花肠子,根本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但他心思却极其细腻,这件事他恐怕会过分忧虑,于是清了清喉咙道:

“我都瞧过了,没什么大事儿,角堂主用药得当,蛊虫都被控制住了,只要这丫头身体康健,蛊虫跑不出来,她也不会遭太大的罪......况且咱们一路上她不都好好的,所以这时候也肯定没什么大问题,放心吧!”

千羽向他递去一个怀疑的眼神,听他这语气,他莫不是早就知道了。

九幽见此连忙侧过身来,懒懒散散地向门口走去。

“走吧,早点回去休息吧,都快累死了!”

走出酒馆时夜色已深,夜幕低沉沉地压了下来,漫天星辰几乎触手可得。

他们沿着长街慢慢踱步,但街上此刻一个人都没有,有些寂静得可怕。

突然,远处传来了几声犬吠,紧接着墙后宅子里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千羽听到有五个人翻墙而过,脚步轻盈,就连呼吸声都控制得很微小,来的人都是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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