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稀疏枝桠上挂着一轮弯月,树影随着晚风轻轻摇曳,周遭安静得只有细微风声。

千羽沿着青石板路往前行,羊肠小道弯弯绕绕,周围树影遮天,瞧着是一条极其偏僻的小路。

九幽满脸疑惑地跟在千羽身后,明明之前说好了要去找荀如言,怎么现在尽挑这种隐蔽小路走,千折百回的道路早已让他不晓得自己此刻身在何处,但越往里走,远处院子点点灯火越发明亮起来,瞧着倒像是白天来过的焕颜宗居处。

“他会在这里?”

九幽开口问道,初春的冷风直往脖子里灌,他忍不住盘起胳膊试图留住胸前零零碎碎的温度,但没等到回答,却见被眼前人捂住了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九幽一下子被她控制住,看向她清冷眉眼,心脏忍不住一梗,鬼使神差般点了点头,千羽这才松开手,轻抬下巴示意他朝另一个方向看去。

只见在树丛掩映下,一个男人背过手立在院中,他身着青衣,身材修长,月光照在他单薄的身影上显得格外寂寥。

九幽瞬间反应过来,白日里邱夫人旧病复发,但依着荀如言对妻女二十年如一日的深爱,他定然无法对这种事情坐视不管,碍于无法以真面目示人,此刻最可能出现的地方便是焕颜宗院子外的偏僻一角。

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月光下那道瘦长的影子更加孤寂,从前他从不懂得孤独是何种滋味,几千年如一日的生活也就这样一个人过来了,但自从到了凡间长出一颗凡心,他看着荀如言如今的模样却预想到了以后的生活,只觉得心中一片苦涩。

再抬头时,荀如言发现了他们,他的面孔在月光下清晰可见,这副模样俨然是之前在翠楼里搅混水的曹怀安。

曹怀安见人来神色微微一愣,随后淡然自若走向他们,张口道:“圣女怎么来了?”

千羽冷冷直视眼前人,背在身后的手下意识攥成了拳头,不等男人靠近,直言道:

“荀前辈还是以真面目示人吧!你我都知道曹怀安是不可能这个时候出现的!”

荀如言见自己被瞧破了身份,他停住脚步望向千羽,那张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的脸迅速变化起来,他挥了挥衣袖,再次出现在月色下的是一张全新的面孔,这张脸上岁月的痕迹清晰可见,但他那挺翘的鼻梁和上扬的剑眉,以及那像乌木一般的温润的瞳孔让他显得格外温情,虽只是简单瞧着人,但那双多情的眼眸却像是勾人一样,让人印象极其深刻,足以窥见他年轻时的风韵。

“今日还要多谢圣女了!”荀如言朝她拱手行礼,随后又侧脸看向了焕颜宗院子,“还有......我家阿绯也多谢你照顾了!”

听罢,千羽见对方没有敌意,这才松开掌心,上前几步朝他行礼道:

“这都是晚辈该做的,但前辈既然已经来了,为何不进去?”

荀如言轻轻一笑,那双上扬的眼角却瞧着有些淡淡的忧愁:“我见他们如今还好好的,这便够了!”

说罢,他回身又看向千羽道:“我自知自己瞒不了多久,若让他们知晓真相又得再一次经历失去我的痛苦,何必呢?可是......还是不得已让阿绯这丫头知晓了!”

几只夜枭发出了凄切的叫声,声音犹如一阵寒风,往人心里钻,又寒冷又哀伤。

千羽忍不住为之动容起来,回想起一直以来的疑惑,问道:

“荀前辈,我不知道你在计划些什么,可当初你为何不将线索公之于众?只要你说了,或许你就能更好的保护焕颜宗,就可以一直待在他们身边!”

话音一落,荀如言望向千羽的眼睛光芒变得锐利起来,他咬紧牙关道:

“事情哪里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你可知浮虚境里面是什么?那种鬼地方就不该存在......我可以把线索说出来,然后呢?无数的人又会拿着线索进去,再次走我们的老路......经历过浮虚境的人失去的不仅仅是身边的人,更是他们自己!”

千羽微微一愣,她不懂荀如言话里的意思,忍不住蹙紧眉头,追问道:

“这是何意?浮虚境里究竟有什么?”

荀如言轻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内心不停翻滚的恐惧,斩钉截铁道:

“你今日若是想来问我要线索就请回吧,我绝不会透露一个字,只要我不说出口,便不会有那么多的人进去......我也绝不会让阿绯进入那种鬼地方!”

千羽见对方态度如此坚定,她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看向荀如言的侧颜,冷声道:

“好,但晚辈想提醒你一声,无论你是自白身份也好,还是继续隐藏身份也好,焕颜宗如今已在风口浪尖,大厦将倾,一切就看前辈如何取舍了!只要前辈肯将线索告知于我,我可举赤蛊宗全宗之力替你护佑焕颜宗......”

荀如言听罢轻笑一声,千羽的攻心之法着实厉害,他也忍不住为此稍加犹豫,但依旧坚定道:

“我自有应对之法!”

千羽目光凌厉看向荀如言,两人都在审度彼此想法,千羽瞧得出他的犹豫,荀如言也在赌她不会见死不救,两人相视良久后,千羽轻叹一口气败下阵来,拱手道:

“也罢,荀前辈再好好考虑一番也不迟......更深露重,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罢,她微微端正身体,拽过看戏入迷的九幽,扬长而去。

待走到无人处,千羽这才撒开手,气愤地将脚边石子踢到树丛里,愤愤道:

“真是迂腐不化!他以为他大罗神仙?线索瞒着有什么用,想送死的人都上赶着去送死,他能拦得住?”

九幽见她这副模样,冷峻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宽慰道:

“荀如言这种痴人的确异想天开了些,但仔细想想,没了线索能劝退更多的人进入浮虚境,他这是在做好事!用二十年的隐忍换得了更多人活着,这种人就算是进入阴曹地府都会被捧着......”

话音一落,千羽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听你这话的意思,你很欣赏他的为人?”

九幽见她生气的模样,撇了撇嘴角,连忙撇清关系道:

“我可没这样认为......若是为了坚守自认为的正道就选择抛妻弃子,我可做不来这种事情......”

千羽看向他盈润着月光的深邃星眸,一时间有些恍惚,她不敢多瞧匆匆躲了过去。

“回去吧,太晚了!”

夜越发深了,墨蓝的天空清澈通透,月光照亮了周遭绵软的云朵,几声鸟叫从林子里传来,惊动了心弦。

第二日一大早,千羽是被院中的动静惊动的,同一院的年轻弟子们步伐匆匆朝翠楼赶去,一边走一边还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翠楼那边的热闹。

千羽躺在床上,外面的嘈杂声入耳,她将事情的大概听了个七七八八,连忙起身将衣服穿戴好,正打开房门时,青斛刚好就站在门口摆做敲门模样,二人差点撞了个满怀。

“圣女,裴......裴昭彰出事了!”

“我知道了,赶紧过去吧!”千羽应声道,环顾院子一圈,只看见了耷拉着眼皮,哈欠连天的九幽。

顾不上别的,她们匆匆赶到翠楼,这里此刻已围着不少的人,千羽他们住得远,来得也晚,只能在外围远远看着。

只见翠楼三层站着一个身着玄阳宗白衣,面色枯槁的弟子,他此刻将裴昭彰牢牢控制住,一手拿着匕首架在他脖子上,另只手指着人群,不停叫嚣道:

“赵平川,你给老子滚出来!要不然我就杀了这厮!”

楼底人见他言行举止疯癫,纷纷在下面劝解,但越劝他越是激动,裴昭彰此刻脖颈上满是鲜血,但瞧着精神倒还好,只是手脚被绑着,绵软无力耷拉着,他此刻只能依靠在持刀之人身上才能勉强站稳。

这场闹剧没有持续多久,陆峥匆匆而来,周围人见此让开了条小道,青斛机灵地拽过千羽跟了上去。

走到人堆前,千羽才发现相舆正站在头排看热闹,他瞧见千羽立马凑了过来。

“圣女,我刚刚进去瞧了,三楼入口都被封死了,上面视野好,一旦上去就会暴露,若是惊动了他,裴兄怕是性命不保,所以我也没敢上去救人!”

千羽点了点头看向陆峥,他身边此刻站着之前在一楼大厅见过的身着翠竹绿衣的女子,女子正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什么,陆峥原本恼怒的脸更黑了,他叉腰抬起头看向持刀弟子。

“王可,你只要把人放了,我们什么都好说!”

王可愤愤看向陆峥,嘴角不停抽动着,他摇了摇头,一双猩红的眼睛恶狠狠盯着陆峥,怒骂道:

“他们都死了,都死了!哈哈哈,老子反正都要死了,也不怕你!你有本事就上来把我杀了......我死了还能带一个走,不亏......哈哈哈!”

说罢,他又将人群环顾一圈,露出嗜血的笑容来:“赵平川,有本事你就出来啊!你给老子滚出来!”

陆峥不耐烦地啐了一口,接着道:“快把人给我放了,要不然等你下来我必按照门规处置!”

王可摇了摇头,指着他怒骂道:“你们陆家没一个好东西,小的把我们当牛马使唤,老的视我们的性命如草芥,你给老子记好了,老子叫王可,老子到玄阳宗是为了求学,不是为了当你们的奴隶!”

他话音一落,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千羽注意到周围有不少身着玄阳宗衣服的弟子眼眶微红,看来陆家人对这些弟子平日里就极为苛刻,正是如此,才逼得王可不顾性命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

就在这时,人群中又传来一阵的熙熙攘攘之声,千羽遥遥看见有一抹红色倩影拼命挤过人群向他们而来,没过多久她突破重重障碍挤到了最前面,原本整齐梳在头顶的发髻杂乱不堪,金钗也东倒西歪,可她顾不上收拾自己,冲着楼上的人焦急喊道:

“昨天群英宴都说了,凶手不是赵平川,这跟赵平川一点关系也没有!你绑他有什么用啊!把人放了吧!”

然而王可听着荀绯的话,却以为她是为了救人故意诓骗自己,将手上的匕首又往后挪了一分,裴昭彰瞬间疼的龇牙咧嘴起来。

荀绯瞧见他的模样,手足无措起来,连忙道:“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你别伤他,就算我求你了!”

九幽(被吵醒):啊,好困啊,人生为什么这么艰难啊......大早上都不让人睡个好觉!

路人:翠楼出事了!叭啦叭啦.....

九幽(瞬间清醒):什么?哪里有热闹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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