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姜虞在旁边的缘故,凌垣显然有所顾忌。
姜虞也没往心里去,主动开口笑着道:“雪日出行本就不便,将军若是还有公务在身,不如今日便算了。”
听着姜虞语气中掩藏不住的欢愉,傅砚辞讳莫如深地看了她一眼。
这般想避开他,不是心中有鬼是什么?
他收回了目光,上前两步示意凌垣到一旁说话。
姜虞看着两人神神秘秘的,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尤其是方才傅砚辞离开之前看她的眼神。
她总觉得凌垣回禀的事同她有关。
凛冽的冷风从领口灌入,让她身子一缩。
心中一阵纳闷,这风怎么突然变大了?
回想到什么,她抬眼看向背对着她的傅砚辞恍然大悟。
而那边的两人对此全然不知。
“将军让属下一直追查的事有进展了,昨日在安城发现了他们的行踪。”
傅砚辞挑了挑眉,回头看向姜虞。
这么巧,昨日姜虞才到京城,今日那边就有了动静。
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傅砚辞追问道:“可有抓到人?”
凌垣神色凝重摇了摇头。
“属下的人去晚了一步,追过去时已经人去楼空。”
“无妨,都等了十年也不差这几日。多安排些人手盯着,先别打草惊蛇。”
得了傅砚辞的命令,凌垣转身时看了姜虞一眼,眼中带着同情。
难怪将军心甘情愿应了这桩婚事。
这长宁公主与十年前那位姑娘能有七分相似,只怕是将她当作那人了。
见凌垣一直盯着她,姜虞心中一阵发怵。
当年凌垣支开她都不曾亲自出面,应当是没见过她才是,为何这般看她?
心中想不明白,姜虞对着他弯了弯唇以示友好,下一瞬便看见凌垣头也不回就走了。
姜虞心中一阵无语,觉得莫名其妙。
殊不知凌垣是心中不忍。
公主也是个可怜人,可惜将军心有所属,只希望她不要错付一腔深情。
看着凌垣的背影渐渐远去,姜虞才收回视线。
见傅砚辞走来,姜虞不解道:“那小侍卫面色焦急,看着不像是寻常事,将军当真不去处理?”
外面天寒地冻的,眼瞧着眼前的美人鼻尖被冻得通红,傅砚辞上前一步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往马车旁边走去。
掌心内的温度瞬时温暖了姜虞,大掌覆盖在她的手掌之上,姜虞竟生出几分贪恋。
傅砚辞比她高出了大半个头,按理说他走一步,姜虞须得走两步才能跟上。
可偏偏如今两人并肩而行。
“太子殿下昨日没同公主说吗?”
两人一面往前走,傅砚辞一面解释。
被他的话一下问住,姜虞下意识楞声回道:“说什么?”
“多亏了太子殿下一番好意,担心在下军中事务繁多,特地向陛下求了一月婚假,这段时日在下有的是时间陪公主四处赏玩。”
傅砚辞说完便往马上上去,只留下姜虞还在原地反应不及。
也就是说,整整一月,她都要与傅砚辞朝夕相处!
姜衡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看着姜虞怔愣在原地,傅砚辞薄唇轻勾,站在马车一边朝她伸出了手。
“公主不必忧心,新婚燕尔,在下定不会冷落了公主。”
马车之中宽敞无比,姜虞忍不住四处打量了一番,心中啧啧称奇。
不知是用的什么材质,车内冬暖夏凉,刚一探身进来,姜虞便觉得浑身暖和。
马车缓缓启程,雪地里并不好走,索性两人也并不急切,一路上慢慢悠悠。
窗外红梅初绽,姜虞看了一眼离去的方向,十年不曾回到大燕,记忆中的路线都有些模糊不清。
冷风穿过窗户传进马车内,引得傅砚辞侧目。
“公主身子娇贵,吹了寒风当心风寒,若是觉得热,不如把大氅脱了。”
听见傅砚辞出言调侃,姜虞轻咳了两声掩饰尴尬,随后便将窗子关上了。
“冰天雪地的,不知傅将军今日做何安排?”
“京城郊区有一大片地应当已经结了冰……”
他话还未说话就被姜虞打断,瞧见她眼神之中的期待,傅砚辞突然有些后悔了。
从前姜虞在大燕之时便知道京城有片湖每到冬日便会结上厚厚一层冰。
往年每到那时大燕皇宫之中也会特地举办一场冰嘻,宴请众多宾客欢聚一处。
傅家与先皇交情颇深,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起先她对此还十分感兴趣,只是在看见冰面上有不少花容月貌的姑娘因为不熟练摔得一身狼狈后,便打消了想亲自下场游玩的念头。
虽说她贪玩了些,但若是让她当着傅砚辞的面摔个狗吃屎,也太没面子了。
因此她心中虽觉得十分有趣,但直至她离开大燕前往姜国都不曾真正体验过一次。
“将军说的可是冰嬉?早就听闻大燕冬日有这样一个娱乐,只是从未亲身体验过,想来应当十分有趣。”姜虞兴趣盎然对着傅砚辞道。
谁知下一瞬迎接她的便是一盆冷水。
“公主似乎很喜欢?可惜要让公主失望了。”傅砚辞望着那双包含期待的眼睛,停顿了片刻,随后道:“京城的大雪才下了不过几日,那冰面还有些不结实,随时都有可能裂开。在下为了公主的安全着想,便临时取消了。”
一番话堵得姜虞无话可说,她张了张唇,只得佯装理解的点了点头。
心中却是将傅砚辞骂了个遍。
还不如别告诉她,如今给了她期待又告诉她去不了,这不是纯属膈应人!
简直欺人太甚!
“那如今傅将军是准备将本宫带至何处?”
冰嬉一事落了空,姜虞有些提不起兴致,随口问道。
傅砚辞听出了她的语气之中的失落,出言安慰道:“正月的京城也是十分热闹,想必不会叫公主失望。”
听见他说此话,姜虞在心中默默反驳。
傅砚辞常年在外征战,鲜少有留在京中的时候。
大燕的京城,或许她看得比傅砚辞还要多。
四季轮换,各种各样的大燕都在她眼中一一浮现。
雪地里行走多有不便,车夫遵从了傅砚辞的命令,力求稳当便走的十分缓慢。
外面的喧闹被隔绝,姜虞昨夜睡得并不安稳,今早又被闹醒,不知不觉倚靠着马车边睡着了。
等她再度醒来时,才发现双手圈着着傅砚辞手臂不肯松开。
两人这般亲密,姜虞自己都震惊了。
面上大惊失色,她抬眼一看才发现傅砚辞也闭上了双目,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想惊动傅砚辞,姜虞动作极其小心想要悄悄将手从他怀中抽出。
眼见着就要成功,不料头顶上方传来他戏谑般的声音。
“公主睡得可好?”
听见声音之后,姜虞舔了舔唇缓缓抬头。
一眼便瞧见傅砚辞那双深邃的眼眸目不斜视盯着她,眼底的清醒哪有半分是刚睡醒的表现。
听见他问这话,姜虞一下便想到了先前在偏殿门口问他的时他的反应。
沉默了一瞬,姜虞笑着道:“尚可。”
反正傅砚辞都已经清醒,姜虞顺势不管不顾大力将手抽出,朝着他抱歉一笑。
“周边太安静了,一时没忍住昏睡了过去,若有冒犯到将军还请见谅。”
说来也是奇怪,以往冬日里她乘坐马车总是十分难受。
雪地里车轮容易偏移,马车常常时快时慢,她想入睡都难。
今日也不知怎么了,竟睡得如此安稳?
方才傅砚辞那般戏弄她,她心中多多少少有些不满,便将这个问题一直憋在心中没有开口。
直到下马车时,看见车轮上绑了一圈绳索才得到解答。
见她的视线一直盯着马车下方,傅砚辞也顺势看了过去,唇角稍稍勾起。
“公主可还满意?”
听见傅砚辞开口问询,姜虞轻声一哼,随后朝着他微微俯身道了声谢。
“将军有心了。”
才至正月,京城之中已有不少商铺张灯结彩,一眼望去红艳艳一片,十分喜气。
或许是春节将近,不少店家都开始筹谋着各类活动,一声声叫卖充斥着烟火气。
“小娘子生得真好!”
两人走过一个小摊,那摊前的妇人没忍住夸赞了一句。
视线随着她的话语移了过去,姜虞看见小摊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银锁,目光不由得被吸引了过去。
尤其是看见下方坠着的铃铛后,更是移不开眼。
或许是察觉姜虞的目光停留在上面已久,傅砚辞也跟着看了过去。
见她拿在手中爱不释手,刚准备开口让她挑选一个,便听见一旁的妇人笑盈盈解释。
“这是同心锁,一组为两个,分别在上方刻着两人的名字锁在一处,寓意生生世世永结同心。二位要不要来一个?”
姜虞手中轻轻摇晃的动作一时顿住,下意识侧眸看向身旁的傅砚辞。
两人无声对视了片刻,姜虞心中无声笑了一下。
这般无趣的小玩意,他怎么会喜欢?而且还是那般寓意。
方才她竟还有些期待。
视线从他面上收回,她刚准备放下手中的锁开口拒绝,就被傅砚辞拦下了。
“就要这个吧,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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