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啊，他可是全国龙头企业裴家的公子，在A市弄死我们比碾死只蚂蚁还简单。”男生要跟他割席，“你自己作死别带上我。”

男生飞速套好裤子衣服刚要开门跑路，忽然敲门声响起。

“这么快？”包朋兴声音已无法再强装镇定。

“我是宿管！开门！”敲门声越发急促。

包朋兴松了口气，转回头恶狠狠地对杭溪说：“我跟你开个玩笑而已，记住，我没摸没碰你，就是开个小玩笑！”

一大串钥匙碰撞的响声，钥匙插进门锁里。

“要是你敢说我坏话，以后别想在宿舍好过！”包朋兴警告完，松开手扯过挂在床栏的衣服套上。

宿管正好进来。

包朋兴立刻装出迷迷糊糊醒来揉眼睛的样子，“阿姨大晚上的有什么事吗？”

“你们寝室几个人？”宿管手持电筒照进来，最靠近门口的特制下铺小男孩眼角挂泪，模样清秀漂亮，应该就是裴家小子打电话要她来照顾的人。

手电筒的强光转到包朋兴脸上，“我记得你们这号房只有两个人登记留宿。”

杭溪很容易被人记住，包朋兴没办法撒谎将他排除为外人，苦笑说：“阿姨我就带个朋友回来住。”

“那也不能影响其他人，宿舍不是你自己一个人的。”宿管什么学生没见过，进来一会儿就知道这两男生是怎么回事。

这种事在大学里虽不常见，但也不是没见过，影响倒是影响室友，但也就一夜的事。

不知为什么会让裴家那小子大半夜火急火燎打电话过来让他看情况。

余光瞥了眼缩在角落里瘦弱的身子。

他拿起一直有电话打进来的手机，声音在发抖：“裴野……”

“杭溪有没有事？！”电话里传来焦急的问。

“我害怕……”微弱如受伤流浪的奶猫。

“杭溪别怕，别怕，我很快就到，不会有事的，不要挂电话，我马上到！”裴野极力安慰，夹杂汽车急速飞驰的轰鸣声。

宿管受裴野所托，本来想安抚两句杭溪，杭溪受惊般连连缩在床角，手机捂在心口死死贴在墙壁，咬住因为害怕格格打颤的牙齿，眼尾发红防备地盯着站在床外边的三人。

死一般的沉默持续不到十分钟，一个修长的身影带着寒气踹开门闯入。

吓得包朋兴和男大学生恨不得钻进地缝里消失。

裴野直冲到杭溪床前，看到角落瑟缩的单薄身子，不禁放轻脚步，坐在他面前，语声放柔：“杭溪，我来了。”

修长的手指按在被面，试探向他靠近，触碰指尖，杭溪瞬间像警惕小兽抽开手，“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听话……”

“杭溪，别怕，是我、裴野。”裴野不顾反抗，使了点劲握住他的手。

瘦弱的手满是冷汗，惊吓多时的人望着裴野极力安抚微笑的脸，总是明澈的眼眸里通红一片，涣散的瞳孔怔愣好一会儿。

裴野心口一阵刺痛，张开双臂慢慢拥他入怀。

温暖的胸膛将杭溪的思绪渐渐拉回，如溺水之人抓住浮木，紧紧回抱裴野，嘶哑的闷声说：“不要走，不要丢下小溪……”

脸颊贴在裴野的脖颈间，没有一丝温度。

未知的担忧褪去，裴野拥抱着他，内心是无尽的揪痛，掌心极力温柔地揉摸他的后脑勺安慰：“我在我在这里杭溪，没事了没事了。”

杭溪十指揪紧他后背的衣服，身子仍是不停发颤，“我错了，别打我，别打我……”

裴野察觉他精神有些恍惚，心头一沉：“别怕别怕，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我们回家好不好？”

“好回家，回家……”杭溪贴在他怀里，一退也不肯退。

裴野只好连人带被子裹在一块抱起，转身走出宿舍，冷冷地扫了眼惴惴不安的包朋兴，唇角勾出一抹残忍的微笑：“这次不会轻易放过你。”

不待看包朋兴什么反应，怀里的人抽搐般一颤，裴野连忙低头温声说：“怎么了？”

怀里的脑袋往胸膛更深埋几分。

快步走出宿舍楼，将杭溪放到后座，车里暖气开得很足，裴野用手摸他的脸还是很凉，神思还是不清。

“我带你去我医生朋友那儿看看。”裴野想抽身到前座开车。

杭溪立刻死死搂住他的腰不放，“不要！别丢下我……”

裴野一怔，回手将他揉在怀里，两人依偎在后座：“那你先好好休息一会儿。”

“嗯，别走。”杭溪缩在他温暖的怀中，十分依赖。

对于这点，裴野应该高兴，但总觉他精神状况不太对劲，“我在，我一直在，不会丢下你。”

裴野手心动作轻柔拍他的后背安慰，等杭溪靠在怀里安静下来，空出一只手打了个电话交代司机过来开车。

“不要！”杭溪惊醒阻止裴野。

裴野打电话的手一顿，“乖，在车上待着你的腿会不舒服的。”

“去看日出。”杭溪忽然说。

裴野一愣，“天气冷，我们以后再去。”

“去看日出。”杭溪执拗说。

“听话，嗯？”裴野伸手揉了揉他没有温度的脸颊。

“裴野去看日出。”杭溪抬起眼，明澈受伤眸子倒映裴野的脸，仿佛全世界只有他一人，等待着他来疼爱。

裴野心下一软，对电话那边的司机说：“先不用过来。”

然后低头，鼻尖几乎贴到杭溪的脸，“为什么非要去看日出。”

“因为……”杭溪双眼在看裴野，瞳光却已穿越眼前人，穿越遥远的时光,“因为等到日出，妈妈和爷爷就会来找我了。他们朝我扔泥巴、骂我欺负我，他逼我强迫我，没有关系的，看到日出就熬过去了……”

平淡的诉说，却如潮水淹到裴野窒息。

“好，我们去看日出。”

或许日出对于杭溪便是新生，他听到这话的眼底阴霾尽散，双眸笑出比朝阳还亮的光芒。

裴野也不是鲁莽的人，叫人买齐保暖装备送来，给杭溪包得严严实实才驱车往城区外山岭。

一路上，裴野故意开得很慢，不时和后座的杭溪搭话，杭溪始终一言不发。

车内昏暗，裴野看不清他的情况，叫急了，他才发出闷闷的一声嗯。

车辆融入森黑山脚，两道黄芒车灯探照山道蜿蜒向上前行。

到距离山顶百米左右的位置，车辆上不去，要爬九十九步的台阶才能登顶。

杭溪自己推开车门，车门刚半开，高大的身影从外挤进来，挡住冷风，温热的胸膛倾压入内，双臂顺势将人往里抱，“还有三四个小时才日出，出去也不怕被吹傻。”

低沉的声音似乎是从胸腔里传出来，热浪轻震杭溪冰凉一片的脸颊，

“裴野……”杭溪蜷在软皮后座，情绪不明地低声说。

脑袋埋在厚实的棉帽里，比犯错心虚时的多福还乖。

裴野关上车门，隔绝寒风，狭小的车室，他的极力温柔的小心格外明晰，“今晚是不是被人欺负，吓到了？”

“我以为考上了大学就不再有人欺负我，原来在哪里都一样。”杭溪语声微凉，夹杂浓浓的嘲意。

“不一样，你有我了。”裴野急切坐近，“无论什么时候，你一个电话我就会来到你身边，保护你，杭溪，我……”

“裴野。”

杭溪的五官隐没在暗色里，语声变冷几分打断。

裴野咽下未说出口的话。

还是太快了吗？

“你不要再对我这些话了。”

“对不起，我不应该。”裴野懊丧垂头，从今晚杭溪被男人冒犯的激烈反应来看，他不得不面对想要忽略的问题。

“如果你接受不了，我们就当做普通的好朋友行吗。”

道完歉，裴野忍不住心里忐忑打鼓，开始害怕杭溪就此跟他断交。

都说他是个花花公子，其实也不过交些富二代狐朋友狗玩个乐子，直到遇到杭溪渐渐领悟情之一字，起初是见色起意，后来是疼惜，是怜意，哪怕他冷冷淡淡，裴野也想给他温暖，让他被爱。

假若以后只能远远目视转动轮椅的少年在人群独独而行，他的喜怒哀乐再靠不了近不得。

光是预想，便觉得心倏地空了一个缺口，北风刮过，空荡又寂寞。

在杭溪短暂沉默的时间里，裴野后悔的心情到达无以复加的地步。

紧张地等待杭溪的宣判。

借着车窗外微弱的月色，他终于捕捉到杭溪微不可察地摇头，“你说的那些话，我每次都很想当做是真的。”

裴野错愕，继而无法言喻的欢喜似星星点点从心尖迸散四肢百骸，“你……”

他很遗憾，没打开车灯，没有看到杭溪松口愿意接纳自己的样子，他多想把每一个表情，每一分神态刻在心里。

欣喜和遗憾占据脑袋，似乎世界只剩近在迟尺的杭溪。

他虚虚环抱住杭溪，车内很暗，车外万籁俱静，偶有两股寒风刮响。

以他不会不知道这是绝佳的感情升温机会，本能也促使他想要做出更亲密的行为。

可爱意是他只是双臂愣愣地抱住人，无措在原地。

嘴也笨得像个毛头小子，万分苦恼该如何不冒犯杭溪，又该如何让他不抗拒的接受？

裴野反复抿动干燥的唇，压下涌动的**。

最终慢慢低下头，两瓣温唇轻轻、浅浅地吻在杭溪的发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