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接住你了

野性难驯。

沈瑞曦对这评价浑不在意。在这个家里选择服从,人生才真的完了。

谁敢信都二十一世纪了,竟还存在这般极端重男轻女的家庭。而她,沈瑞曦,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方寸之地,硬生生捱到了十六岁。

十六年的打骂没让她成为逆来顺受的绵羊 ,反而助长了她反抗的火苗。

在经历放火烧家、殴打家庭成员、大闹派出所……一系列事件后,养父母终于等到了舍得出大额彩礼的怨种接手这个麻烦。没错,她甚至不是亲生的,是当初在林子里捡的。

此刻,隔着一扇薄薄的门板,养母李晓燕那带着谄媚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

“王姐,不瞒您说,这死妮子就是脾气野了点,可人长得标致啊!您看这眉眼,这身段,十里八乡也挑不出几个。她还读过高中呢,有文化,以后给您家生个孙子,绝对聪明!”

沈瑞曦自认为自己长得够恶心了,和这帮老是能搞出近亲的人一比还是甘拜下风。她不仅要承受村子里女人的各种辱骂还要忍受那群男人恶心的目光。不搞点动静,真当她是面团捏的?于是乎这群人家里总会出点问题——小到菜被拔,大到猪圈被烧。

王姐当然知道沈瑞曦闹出的那些事,干笑隐约传来:“性子烈,别到时候跑了。”

“女人嘛,生了孩子就认命了。”李晓燕的应答轻车熟路。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沈瑞曦感受到疼痛,低头看着染血的指尖——看来她报复的还不够。

诡异的平静就这样维持了三天,直到王家接人的日子。

院子里支起了简陋的喜棚,接亲席全是王家安排的人。那个弱智新郎也来了,穿着不合身的西装,嘴角挂着涎水,被两个亲戚架着,一见到身穿红裙的沈瑞曦,就兴奋地手舞足蹈。

“媳妇……嘿嘿嘿……我的媳妇……”他含糊不清地嚷着,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动物般的直白渴望。

恶心,太恶心了。

那黏腻的目光像蛞蝓爬过皮肤,让她胃里一阵翻搅。红裙粗糙的布料摩擦着肌肤,如同无形的枷锁。养母李晓燕在一旁紧张地赔着笑,生怕她在这最后关头闹出什么乱子。

沈瑞曦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站着,冷眼扫过满院喧嚣。男人们划拳拼酒,女人聚在一起聊天,孩子们争抢着糖果,所有人都在享受这场用她的人生换来的“喜宴”。

吃吧,吃不死你们。

等到吃席的人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抽搐呕吐时,几个症状稍轻的猛地反应过来,嘶声力竭地喊道:

“是那个死妮子!她在饭菜里下毒了!”

沈瑞曦在众人惊恐混乱的注视中,拔腿就跑。

她能听见身后王家人暴怒的吼叫、养父母尖利的咒骂,以及那些尚未完全失去行动能力的男人们踉跄追来的脚步声。

能离开村子的路都被堵住了,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从她决定动手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想过要通过任何一条“生路”逃离。

她知道跑不出去。

所以她从一开始,要奔向的就不是生路。

她的红裙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道决绝的血色流星。

“拦住她!快拦住那个疯婆娘!” 王父捂着绞痛的腹部,面目扭曲地嘶吼。

可她的脚步太快,太决绝。那些想要阻拦的手,只能换来劈下来的刀。

追到山崖,沈瑞曦没有一点犹豫直接往下跳。

怕死吗?被打得半死不活的时候她不怕,被饿了一顿又一顿的时候她不怕……

她不怕,死都不怕。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和一道温润的男声。

“我接住你了”

等沈瑞曦再睁眼时,身上的喜服被换成了不知道什么材料制成的绒面灰色长裙。她坐起身,环顾四周。这是石头堆砌的房子,基础家具一应俱全也是石头做的,空气里还弥漫着草药清苦的味道。

“我居然没有死……” 劫后余生的庆幸刚涌上心头,沈瑞曦撑着还有些绵软的身体,打算下床看看这究竟是什么地方。然而,她双脚刚刚沾地,甚至还没来得及站直,胸腔内猛地一阵剧痛翻搅,喉头腥甜上涌。

一口鲜红的血液猛地从她口中喷出,溅落在冰冷灰白的石地上,剧烈的咳嗽随之而来,每一下都牵扯着五脏六腑,痛得她眼前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只能无力地伏在床沿喘息。

“吱呀——” 一声,沉重的石门被推开。

哎呀!你刚醒怎么就下床了!”

清脆焦急的女声突然响起。沈瑞曦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身影快步走来。那是个身形高挑的女子,墨黑长发如瀑垂至腰际,发间赫然立着一对毛茸茸的橘色兽耳。随着她快步走近,露出身后一条布满暗纹的长尾。

是妖怪吗?沈瑞曦混沌的思绪艰难地转动着。

不容她细想,女子已来到面前。温热的掌心贴上她冰凉的后背,另一只手穿过膝弯,轻而易举地将她打横抱起。那动作看似急切,落手时却异常轻柔,仿佛怀里的人一摔就碎。

“别乱动。”女子将她轻轻放回石榻,兽耳因担忧而微微抖动。沈瑞曦张了张嘴,想道声谢,却猝不及防地呛出一口瘀血。暗红的血点溅上女子的上衣。

窒息感如潮水般涌来。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撕裂肺腑,视线开始模糊,沈瑞曦用尽最后力气伸出手,冰凉的手指死死攥住女子的衣袖。

女子握住沈瑞曦的手,一股暖流涌入沈瑞曦的身体,缓解了沈瑞曦身体的疼痛。

"我只能暂时帮你缓解身体的状态。"女子收回手,神色凝重,"你的体质特殊,得等大人回来看看。"

见沈瑞曦呼吸平稳些,她这才起身清理血迹。

沈瑞曦轻声道:“谢谢你。” 又顿了顿才出声,“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耀辉城的医疗处哦!” 兽耳女子爽朗地回答,身后的长尾也随着轻快的语调微微晃动,“不用谢我啦,救人是应该的。”

“耀辉城?医疗处?” 沈瑞曦喃喃重复着这两个词,苍白的脸上写满了茫然与不解,她微微摇头,“不好意思,我……不是很能理解。”

女子歪了歪头,毛茸茸的兽耳随之轻轻一抖,她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语气肯定地推测道:“看来,你是从其他地方来的兽人吧?你是和族人走散了吗?你是什么族的啊?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没有兽化还一直是人形状态。”

兽人?穿越了是吗?

她正想着该用什么理由回复眼前的女孩,一道温和的女声响起,恰到好处地替她解了围。

“阿玛拉,” 来人声音带着些许无奈的宠溺,“病人需要休息,可没有那么多精力回答你连珠炮似的问题。”

沈瑞曦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素雅长袍的女子缓步而入,气质沉静如水。原来这个活泼的姑娘名叫阿玛拉。

“芙洛拉大人,你回来了!”阿玛拉闻声立刻转过身,兽耳因欣喜而竖立起来,她快步走到芙洛拉身边,把沈瑞曦刚才的情况一一道出。

芙洛拉微微颔首,对阿玛拉温和地说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阿玛拉乖巧地点点头,转身时不忘朝沈瑞曦热情地挥了挥手。

沈瑞曦见状,也下意识地抬起手,轻轻回应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她意识到,身体似乎比刚才轻松了些许。

待石门轻轻合上,室内重归宁静。芙洛拉缓步走近,在石榻边坐下,目光温和地落在沈瑞曦脸上。

“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她轻声询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比刚醒的时候好很多了,谢谢你们”

“那就好。” 芙洛拉脸上露出宽慰的神色,“不用谢我们,救死扶伤本是医者的职责。” 她话锋微转,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探究,“看你的形貌特征并不明显,不知你是属于哪一族的雌性?等你伤势好转后,我们或许能帮你联系上你的族人。”

沈瑞曦心头一紧,正思索着该如何解释自己来历不明的情况,却见芙洛拉眼神忽然放空了一瞬。随即,她回过神来,看向沈瑞曦的目光中多了一丝了然与柔和。

“原来是这样……” 芙洛拉像是得到了某种讯息一样“你先安心住着,我去安户所那里说明你的情况”

沈瑞曦呼吸一滞,她很确定自己刚才没有说话。

这件事居然就这么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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