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喝一点。”秦欲没想到他会这样提议。

“那我去拿，”宋浅说着准备起身，“之前买了些低度数的气泡酒。”

“嗯。”秦欲应了一声。她在宋浅去拿酒的路上，选了个两人之前想看的电影，投放在电视上。

过了片刻，宋浅回来了，他将酒倒入玻璃杯后端上来，放在两人前方的桌子上。他在原有酒的基础上还加了装饰，让整个杯子清新、明亮，看着就很有食欲。

秦欲端起玻璃杯，娴熟地开口:“恭喜我们在高二第一次月考取得满意的成绩。”

宋浅闻声举起杯，听着秦欲的后续发言。

秦欲的目光转移到宋浅:“祝我们在下一阶段能再创辉煌，生活万事如意、事事顺心。”

宋浅看着秦欲认真的表情，突然被逗笑了:“你从哪学到的这些。”

“小时候父母教的，”秦欲和他碰杯，“每当饭局总要让我敬酒。”

她说完后眼神有点迷茫，这已经成了她下意识的动作，没有为什么。

宋浅沉默了。众所周知，小孩子对于敬酒大多是排斥的。他们不喜欢被迫说“漂亮话”，更讨厌虚伪的假客套。但秦欲已经将这件事放在自己的习惯里，可想而知经历了多少内心的挣扎与无奈。

秦欲轻抿了口酒，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去，先是苦涩，但慢慢又泛出丝丝缕缕的甜味，沁人心脾。

突然，宋浅开口:“秦欲，你小时候过得怎么样?”

秦欲的动作顿了一下，手中杯子里的冰块渐渐化开，冰凉刺骨。

“不算好，”秦欲转头看向他，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然后轻声问，“你想听么?”

宋浅点点头，也认真地说:“我想，你愿意说么?”

秦欲转头看向前方，放下手中的杯子，手指也渐渐回温。

“在我还没上小学的时候，家里还是很好的，”秦欲缓缓开口，“母亲没有工作，会经常带我去各个地方游玩。父亲虽然忙，经常在外地出差，但会把工资上交，也会经常给我带礼物。我那时是幸福的。”

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响声，小秦欲正坐在床上看书，闻声一下子翻身下床，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就快速跑到门口。

门口走进一个高大的男人，他笑着抱起秦欲:“哎哟我们家宝贝来接爸爸啦。”

秦欲开心地笑着，用小奶音甜甜地叫爸爸。

秦父也笑笑，把她放下来:“猜猜爸爸给你买了什么?”

秦欲好奇地问:“什么呀?”

秦父神秘地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拆开看看。”

秦欲拿到桌子上，拿起剪刀开始剪包装纸。

“回来了?”秦若兰此时也走到客厅，替秦父脱下大衣。

秦父没应声，反倒沉声问:“刚干什么去了?”

秦若兰神色如常地回答:“在我房间看书。”

这回秦父没说什么，又忽然露出笑脸:“没想到我这么快回来吧?”

“嗯，”秦若兰点点头，“你先陪她，我去做饭。”

秦父点头同意，待秦若兰走后，走到秦欲身边:“喜欢吗?”

秦欲已经拿到了礼物，她笑着说:“喜欢!”

因为圣诞节快到了，所以秦父送了一个水晶球音乐盒，球里面会飘雪，圣诞老人还会驾着麋鹿在其中旋转。

秦父揉了揉她的脑袋:“喜欢就好。”

他蹲下来，又问秦欲:“宝贝快过生日了，想要什么礼物?”

秦欲想了想:“我想要芭比娃娃和漂亮的小裙子。”

秦父笑了:“买了那么多还想要啊。”

秦欲点点头。

秦父便笑道:“好好，我宝贝的愿望当然得满足。”

后来秦欲生日那天，秦若兰提前订好了蛋糕，秦父提前一天回家，买了生日礼物，又和秦若兰一起做了一桌好菜。

那天上午，她因为馋，偷偷吃了几口蛋糕，当时秦父说朋友还会送一个蛋糕，让她安心吃。

但后来不知出了什么事，朋友的蛋糕并没有送过来。于是秦父突然责怪起秦欲来，说她不懂礼貌。最后也未给他过生日，直接回到自己房间，这场生日也不欢而散。

秦欲当时不理解他为何情绪转变这么快，只是想着难道真是自己的错?

那场生日可能只是一个开始，后来更是急转直下。

秦若兰本就是闲不下来的性子，她总想着工作。于是某一天，在秦父回家后，她跟他说了这件事。

没想到秦父的情绪很激烈，态度也很坚决，他不让秦若兰外出工作:“我每次给你的钱不够吗，你在家带好孩子就行了。”

此后，秦若兰并没有轻易妥协。她不愿意舍弃自己的天赋。于是她经常会和秦父“商量”，而最后无疑是爆发一场争吵。

在那之后，秦欲每天过得心惊胆战。她开始变得懂事，变得不再需要大人操心。

她每天都不想回家。每当硬着头皮回到家后，就把门一关，开始写作业，隔绝是非。

很快，秦若兰的反抗还是起了作用。秦父终于同意她外出工作。不过两人的感情也出现了裂缝。

后来，两人因为工作的原因，也会经常带秦欲参加饭局。于是秦父便严格规范起秦欲的礼仪，稍有不对就会惩罚，有时用皮鞭，有时用竹条。

其实她从小时候起，就被父母管教礼仪。但后来或许是青春期有些叛逆，他便管理的更严，她仅存的一点孩子气也消磨殆尽。也许是秦父把对秦若兰的怨气发泄在她身上，她身上也时不时会有不明显的伤痕。

再后来，两人因理念不合，最终还是分道扬镳。

“说不怪他们，肯定是假的，”秦欲直视前方说，过了片刻后又叹了口气，“但怪又能怎么样呢，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宋浅想过秦欲的经历，但没想过竟然是这样。

他放下水杯，拉过秦欲的手，急切地问:“那现在还疼吗?”

秦欲抽回手，摇摇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早就没事了。”

宋浅还是不放心:“能让我看看吗?”

秦欲顿了片刻，伸出手臂，将袖子卷起，递给他看。

宋浅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痕迹，它们已经淡去，但在白皮肤上仍留下不浅的印子。

不知为何，他的心脏猛地刺痛了一下。他连忙转开眼，不敢再看，也不敢想秦欲在受责罚的时候有多疼。

他将她的袖子放下来，轻轻抱住她。现在他只觉得，秦欲好像一个冰冷又脆弱的瓷器，随时都能走向毁灭。

“秦欲，你别怕，都过去了，”宋浅想紧紧抱住她，但又不敢用力，有些急切地说，“现在我在你身边，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秦欲很久很久没出声。她确实很害怕，那个男人带给她的伤害是无法磨灭的，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

过了很久，她才从冰冷中钻出来，感受到宋浅的体温，开始回抱起宋浅。

“谢谢。”她的嗓音有些哑。她现在只想钻进宋浅的怀抱，找一个温暖的地方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