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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叶沙沙作响的深秋夜晚,李童泱在武术社练到十一点半。汗水沿着她后颈的弧度滑进道服领口,木刀劈砍空气的破风声惊起几只夜莺。
拐过艺术楼时,三楼的窗突然亮起暖黄的光。
她记得那间废弃的舞蹈教室。上个月社团巡礼时,宣传部长还抱怨过那台老式投影仪总是投出鬼影。可现在,分明有细碎的光斑在磨砂玻璃上跃动,像是有人把星星碾碎了洒在窗棂间。
鬼使神差地,她攥着木刀踏上消防通道。铁质旋梯在脚下发出细弱的呻吟,越靠近三楼,越能听见某种奇特的声响——不是音乐,而是布料摩擦空气的簌簌声,足尖点地的咚咚声,还有断断续续的喘息。
推开门缝的瞬间,月光像一尾银鱼游进瞳孔。
蓝溱正在跳《囚鸟》。
深紫色绸缎裹着她纤细的脚踝,每一次旋转都在空中划出破碎的圆弧。束发珍珠流饰随动作飞溅,在月光里拖曳出流星般的轨迹。最震撼的是她的表情,睫毛上凝着汗珠,唇角却绽开近乎挑衅的笑,仿佛在说这具被绸缎束缚的身体里囚禁着风暴。
李童泱的眼中朦胧似雾山,指腹无意识摩挲木刀刀柄。她突然明白为什么现代舞老师总说真正的舞者要用骨头唱歌——蓝溱的体骨正在唱一首暴烈的涅槃曲,那些突兀的折颈与反关节动作,分明是困兽在撕咬牢笼。
"谁在那里?"
木刀哐当落地。蓝溱的足尖堪堪停在李童泱喉结前三寸,紫色绸缎掠过她渗血的唇角——方才练习时咬破的。
"你的横踢……"李童泱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重心太靠前了。"
话出口的瞬间她就后悔了,但她冷白的脸色没有变化。但蓝溱突然笑起来,汗湿的碎发黏在瓷白的颈侧,看向李童泱的胸牌:"那你要教我么?武术社的首席?"
月光忽然暗了暗。
五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堵住门口时,蓝溱正将束发松开 ,那一串珍珠被她随手绕于手腕。风吹拂着她的鬓发,散发出冷冷的月光。李童泱注意到她无名指有道浅金色的戒痕。
"蓝小姐,"为首的男人微微躬身,"陈少在等您试婚纱。"
“滚开!”蓝溱后退半步,足跟碰到滚落的木刀。而他们安然不动,“陈少吩咐过了,不要弄疼您。”
李童泱抢先拾起武器,"躲到我背后。"她低声说,手腕翻转间木刀已换成软剑。这是她自己制作的,剑刃藏于木具之中,细如柳叶的钢片在月光下泛着冷气。
男人们扑上来时,李童泱想起蓝溱方才的舞步,用手中的剑描摹她的步调。有个瞬间她与蓝溱背脊相贴,汗津津的布料下传来剧烈心跳,不知是谁的。
当最后一人捂着脱臼的手腕逃走,蓝溱突然伸手拽住她剑柄。珍珠串应声而断,珠子叮叮咚咚滚落满地。
"你流血了。"蓝溱用绸缎缠住她虎口裂伤,"为什么帮我?"
李童泱晦暗的目光从地上的珍珠移向她的侧脸,看到她淡淡的耳边绒毛被风蹂躏着。
"你的舞蹈..."她斟酌着词句,"让我想起暴雨前的云。"
蓝溱的笑声像风铃撞击玉碎。她扯下半幅绸缎塞进李童泱掌心,紫色布料上还带着体温:"那就等下雨时,再还给我。"
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后,李童泱蹲下身捡珍珠。其中一颗裂成两半,她将其抚入心口,闭眼去感受它的余热。
“囚鸟吗……? 该是自由的金丝雀。”她嘴角微扬,眼中开始溢出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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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月夜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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