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恶心

雨下得很大。

蓝溱站在校门口，指尖死死攥着伞柄，雨水顺着伞骨滑落，砸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不远处，李童泱站在路灯下，没撑伞，黑色制服被雨水浸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瘦削的轮廓。

她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边缘已经被雨水晕湿。

蓝溱冷冷地看着她，没动。

李童泱走近，把文件袋递过来，声音低哑：“陈家最近的秘密活动，这些能帮你。”

蓝溱没接。

她盯着李童泱，声音轻得像刀，“我说过，别再来找我。”

李童泱的手指微微收紧，文件袋在她掌心皱出一道折痕。

“我知道。”她轻声说，“但这次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蓝溱冷笑，“又是你的‘好意’？你的‘保护’？”

李童泱没说话，只是固执地伸着手，雨水顺着她的手腕滑下，滴在文件袋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蓝溱盯着她，忽然觉得荒谬。

“李童泱。”她一字一句地说，“你让我恶心。”

李童泱的指尖颤了一下，但手臂仍然悬在半空，没收回。

蓝溱猛地抬手，一把打掉她手里的文件袋。纸张散落一地，被雨水迅速浸湿，墨迹晕染成模糊的灰黑色。

蓝溱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字狠狠打在李童泱的心口，“我不会被任何人困住，无论是我的父亲，我的未婚夫，整个蓝氏……包括你。”

李童泱身形微晃，这样的冷漠让她无所适从，“…我何尝想困住你，只是想给你高飞的勇气。”

“你口中的勇气，”蓝溱扯着嘴角冷笑，“就是那变态扭曲的同性恋吗? ！……”她愤怒的声音像是一把钝刀 ，砍磨着李童的脊梁骨。

李童泱的呼吸微微一滞。

雨声很大，大到几乎盖过一切声音。

可蓝溱还是听见了。

她听见李童泱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

然后，她弯腰，一张一张地捡起地上的文件，动作慢得近乎固执。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砸在纸上，又迅速被她的指尖抹开。

蓝溱站在原地，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李童泱。”她咬牙，“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童泱终于捡完最后一张纸，站起身，湿透的刘海贴在额前，遮住了她的眼睛。

“我只是……”她顿了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想让你自由。”

蓝溱的呼吸一窒。

下一秒，李童泱转身走进雨里，背影瘦削而沉默，像一把被雨水淋湿的刀。

蓝溱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逐渐被雨幕吞噬，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她低头，看见脚边还躺着一张没被捡走的纸——那是一张照片，拍的是陈桉序与人在交易，背景是某家私人会所。

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

“如果有一天你愿意逃，我会在。”

蓝溱盯着那行字，忽然觉得眼眶发烫。

她猛地抬脚，狠狠踩了上去。

雨水冲刷着照片，墨迹渐渐模糊，最终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