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利剑的清鸣铮然而起,在耳中 /共鸣成一片。眼前的剑影一化二,二成双,一瞬间将靳栖屿围得密不透风。她一动也不敢动,此时才真切感受到刚刚人家真的只是逗着她玩,现在那腾腾杀气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压着她——毫不夸张的说,这牛车随便一个颠簸真有可能将这条小命就交代在这儿。
“说吧,你是谁!”
此时手里控着缰绳,站在车辕上居高临下看她的人哪是什么俊朗少侠,那明明是地狱来的勾魂使者。
见她眼神一动,刚不是没领教过她那些东拉西扯的本事,剑芒登时再压上一分:“别跟我讨价还价兜圈子,说!”
我是谁?靳栖屿想,金南翎的意思很明白了,问道殿出身的岑清鸿,人品很信得过,但是人家的人品是对天下苍生来讲的,对她这个魔焰会如何呢?
再说,自己是靳栖屿,靳栖屿是魔焰,岑清鸿为魔焰来的,这事儿顺着说说得通。但要反过来,魔焰是怎么认出岑清鸿来的,就眼前这位少侠这样,要是跟她较真这事,那可是要完蛋。
只是事到如今哪有给她想清楚捋明白的余地,不过眨个眼的功夫,剑气的绞杀之意一层层袭来,即便没有经验也能立刻感受的出,这是不掺假的起了杀心了。
“靳栖屿!靳栖屿!我叫靳栖屿好了吧!”
她不要命的高喊。
拼了!现在看,算计鸿蒙阁的人十有**是不知道真正的预言的,不然不管目的为何,必定对她严防死守,哪能容他们这般瞎折腾,又给她用离火鸢尾搞失忆,又容江月她们轻轻松松就放她出来,容她能一路跑到岑清鸿手边。
现在这世上唯二两个确切知道自己是魔焰的人就在眼前,天意如此,不如搏一搏,没准单车变摩托——既是正人君子,搞不好还能讲讲道理,只要能说服了他,那么与天下为敌的时间就能往后拖拖。也不求拖太久,至少让她学会在这个修仙世界里使用她无边无垠的大识海,能有反抗的余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按在地上摩擦。
杀意依旧升腾,剑气缭绕,她的周身似遭凌迟,勾魂少侠冷冷看着她,笑了:“死前给你个忠告,说谎,也是要看气氛的!”
竟是完全不信!
“你们来寻我无非是来找魔焰,”靳栖屿咬着牙,赶紧找个惊悚点的话题打断这个莽夫固执的思路。飙升的肾上腺素带动大脑飞速运转,一套无比诚恳的说辞瞬间成型:“我此刻身死,魔焰立即现世,你若不信,大可一试!”
“九思!”剑拔弩张之间,一边悠哉哉看热闹的岑清鸿终于开口:“不可莽撞!”
“你信这个骗子?你听听她说的都是什么话!”
“总要问清楚了再说。”美人的声音慢条斯理的,像是闲观落花附着流水,随口感叹了句流年如斯。就听他紧跟着小声追了句:“听闻金掌教之女从母姓,夫人故居是南海的一座生长着凤翎乔木的岛屿,故名栖屿,小字南翎,名字对上了!”
靳栖屿?靳栖屿表示,还有这渊源呢?果然名字不会凭空消失,小说世界这强大的自我修复力啊,扯个NPC就在那里一本正经原BUG,连小字都随随便便让你个路人甲知道……她这里都要重新投胎了喂,能不能关注这种生死存亡的大事!
她整个人一直僵着身子,凌烈的剑气将她完全束缚住,连呼吸都需要着意维持,生怕起伏大了点就能立刻见红。
惨就一个字!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有掌握主动才能破局,靳栖屿决定先发制人,朗声问道:“先生旷世之才,定能算出我与魔焰的关系,我信重先生才愿和盘托出,为何二位疑我至此?”
就在刚刚那算是暂时死里逃生的这么一时三刻里,她抓紧时机反思了番自身:问道殿的天师本来就属于牢底坐穿兽那个级别了,不是到他们那个圈里参观,碰见了最好还是绕着走,避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这一位还是个拥有很多“旷古烁今”这类形容词的那个珍稀中的珍稀,自己就这么随随便便给精准定位身份了,被当成图谋不轨之徒实也不算她冤枉。
这里不是法治社会,一句话说错是真的会死!理清楚逻辑管住嘴,低调的隐藏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智慧这一条需要刻烟吸肺呐!
为今之计只有硬着头皮撞上去——金南翎说过,她父亲是寄希望于问道殿来重新占卜的,想必是做了一些事情,不然即便不动用星链如此大阵,这个岑清鸿也没必要心血来潮自己卜着玩,发现不对还千里迢迢来提醒。再说这个提醒也大可深究,即便心忧苍生,定位了魔焰,传书一封给这群正义之师劈下达摩克利斯之剑即可,犯得着这么金贵的人亲身跑过来嘛?来了还偷偷找了男主,话说的语焉不详让他自己斟酌。
现在来看,很可能这个占卜结果里有岑清鸿也没琢磨透的东西,让他觉得直接嘎了女主很不对劲。但事关魔焰,他不敢藏私,才叫秦瞻这个跟女主有剪不断理还乱关系的人来酌情处理。
顺着这个思路,靳栖屿的脑子加班加点,多线程联动,以活命为目的,迅速为自己调整推敲自己“记得的部分”和“忘记的部分”,预备着随时忽悠对方。
“你先说,你怎么认出清鸿的?”少侠面色冷冷,剑气不曾移开半分,果然是很在意这个问题。
“我当然不认识!我是猜出来的,”靳栖屿正义凛然,“是你先说的‘问道殿’!问道殿天师不喜临世,这节骨里往青鹿山去的,我猜只有岑先生!”
少侠经她提醒,琢磨了下,好像确实是自己漏了嘴,不由有些尴尬,剑气往外散了散,转瞬又压了回来:“那你倒说说,清鸿和你们青鹿山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啊!”这一句更加理直气壮。“我记得不多,岑先生可信这个事情,是别人再三跟我强调的。经此骤变,我所能依仗的就这么些,倒是想请先生让我死个明白!”
“这么说,你确实是靳栖屿?”
“别人是这样告诉我的,我叫靳栖屿!”
“呵……这个别人,是不是也告诉了你魔焰的事情?”少侠简直被她气得牙根痒痒,都忘了自己还有把剑压在人脸上,差点在车头跳脚。
“这个是我自己记得的,如果我的记忆不差,这件事只有我和我的父亲知道!”
“冒昧问下,尊父现在如何?”一旁端坐的岑清鸿突兀的插进来一句。
“听说青鹿山全都死啦!”靳栖屿沉痛的摇了摇头,“我有意识开始,在青鹿山上除了秦瞻和龙盈袖就没见过别的活人,只有一对儿鬼姐妹,能跟我说说话。”
那两个人听闻这个消息,出乎意料的沉默了会儿,神情似有哀伤,片刻后,少侠相当不痛快的嘟嘟囔囔:“怎么看你的样子,倒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儿……”
“九思!”岑清鸿一个眼神,立刻止住那杀人诛心的无形刀。
没想到靳栖屿并不算领情,她耸耸肩,突然说:“我不记得他们了,一觉醒来,我像个在这里没有过往的人——没有擅长的事,没有熟悉的人,只有一段又一段,别人讲给我听的,我的过往,我原本好像应该痛彻心扉的事……但其实对我来说就好像听了个故事,故事讲的不是那么完整,现在我脑子里想的,只是先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对不起……”岑清鸿面上露出不忍的神情,轻轻说了句,说完举起袖子干咳了声,柔声转移话题:“但你怎知我也清楚魔焰一事?”
“并不十分确认,嘶……”有飞虫突然停在她的鼻尖,靳栖屿下意识晃动了下头,下巴到脸颊就立刻添了道伤痕,连带着全身抖了抖,瞬间四处开花,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恰到好处的掩盖了她的心虚。
“九思。”
岑清鸿经历了一连串的不忍,终于心软了,抬了抬手,示意让靳栖屿周身的剑气终于松快了些。
靳栖屿甫得一丢丢自由,开心的想要放鞭炮,赶紧揉了揉抽筋了的腿,小心翼翼给自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也不用催促,继续说:“我不知为何,总觉得你或早或晚能算出这件事,因此刚刚直觉应该是你。”
反正万事讲不通就扔给未知吧,这件事倒是要感谢秦瞻弄来了什么离火鸢尾。只是见岑清鸿低下头,靳栖屿的心提了老高,生怕这里面有什么岔子,幸好对面的美人沉思了下,长长叹了口气,人居然站了起来,瞧着像是要走过来扶她。
“清鸿!”没想到他居然有这不要命之举,少侠急得冷汗狂飙。按说凭他的本事,拦住岑清鸿并不难,但似乎有什么禁忌般,他始终不能直接对他动手,只用飞起的剑压着靳栖屿,几乎要将她逼下牛车。
真是双标,靳栖屿吐槽归吐槽,又不敢真的跳下车,就怕下面也有把不长眼的剑拦着就不好了。只好尽力扒着车辕,琢磨着该先劝劝谁好。
“撤了吧,”岑清鸿摆摆手,倒是没再往前走,“我等曾受金掌教大恩,如今因果循环,我们能力有限,不能救鸿蒙阁于危难,尽尽绵薄之力善待故人之女也是应当的。”
“但……但……但……若她真是靳栖屿,那她……那她便是……”
“魔焰?”靳栖屿好心接上,“我现在还不是,但你不小心捅死了我,那就说不准了!”
这虽然不算是真的,倒更算不上撒谎,谁让这里是个自由度很高的穿书世界,本书的宗旨是男女主爱而不得不得却偏要爱那些破事,要达到的是男主杀了女主飞升享无边寂寞这个结局,所以男主绝不能死,女主只能被男主杀死,不然这个世界就得崩。
这两个NPC,最好是不要妄动重启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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