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过得好吗

走上格桑花栈道,却不像网上看到的那样美。

现在不是盛花期,只有零星的格桑花盛开,远不如盛夏繁茂。

靳越寒的注意力回到旁边的人身上,他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盛屹白:

“你以前来过这里吗,有没有看过花开的样子?”

盛屹白被太阳晒得没了脾气,问什么答什么。

“来过,看过。”

“是不是很好看?”

“嗯。”

“那你以前也是和徐澈一起来的吗,还是自己来,或者说……和别人?”

“靳越寒。”

突然盛屹白叫了他的名字,停下来看着他,似笑非笑:“别想套我话。”

靳越寒感到心虚,急忙解释:“我没有,我就是问问,你不想说可以不说的,而且这不是套话,真的就是随便问问……”

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一心虚,话就会多起来。

盛屹白在一旁听着,也不吭声,就是时而看几眼靳越寒现在什么表情。

直到靳越寒真的不打算问了,也不好奇了,盛屹白才回答他。

“没有和别人,我自己一个人。”

说这话时,他的眼睛一直看着靳越寒,没有丝毫躲闪,被看的人瞬间明了,这是真话。

明明应该感到开心,盛屹白没有和别人一起来过这些地方,可听到他是自己一个人来的,靳越寒心脏忽然一阵钝痛,传来的痛感也极为沉重。

如果盛屹白来过这里很多次,那他每次都自己一个人,会不会很孤单?

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盛屹白很无奈,让他别一个人多想。

靳越寒表面应着好,脑子里还是会止不住想,盛屹白一个人来这里,先不说好不好玩,他一个人在晚上经过无人区时,有没有遇到过危险?

出现意外时,谁可以帮他?见到美丽的落日,又能分享给谁……

光是想到这些,靳越寒都很难过。

突然,盛屹白的话打断他的思绪,把他从低沉的氛围里拉出来。

他问:“你以后,会不会一直待在延桐?”

靳越寒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原本没有打算要继续待那里,但是知道盛屹白在那以后,他可以留下来。

反正他也没有地方去,能离盛屹白近点当然最好。

“应该会吧。”

“那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靳越寒还在奇怪,盛屹白怎么突然主动问他这些了,明明之前都不问的,一点都不好奇不关心的样子。

他老老实实回答:“半个月左右。”

盛屹白嗯了一声,转而问起他的工作。

“你现在,还在当编剧吗?”

脑子里轰鸣一声,靳越寒呆滞了几秒,没什么底气说:“对……还在当编剧。”

他从小喜欢待在书店看书,大学又主修戏剧影视文学,毕业后在国外当了编剧,因为一部悬疑影片年少成名。

后来,他应该要继续发展下去,有更多自己的作品,真的功成名就。

在最初的计划里,他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盛屹白信了,又问:“你姑姑他们,对你——”

刚问出口,盛屹白就后悔了,他不应该问这种话,他最清楚他们的关系怎样。

“算了,我不问这个。”

他故作轻松,改问道:“为什么突然回国?我以为你会一直在国外。”

因为紧张,因为要撒谎所以心虚,靳越寒手心冒着汗。

“……我想回来,所以就回来了。”

他甚至不敢看盛屹白的眼睛,害怕他发现自己的谎言。那么多年他一直都想回来,但每次提起时都会被否决。

姑姑原本就没打算让他回国,当初送他走就是不想他再回来。直到今年他的病情有了好转,恰好姑姑又对他有那么一点愧疚,所以才答应他的要求。

听到这个回答,盛屹白不知道这句“想回来”,是因为什么才想。

他沉默片刻:“最后一个问题。”

靳越寒脚步一顿,听见他说:“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湖面被风卷起一圈圈涟漪,好像突然砸进了一块巨石,寒冷的水花溅到靳越寒身上,把他从头到尾浇了个遍。

过得好吗。

他不知道。

靳越寒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挺好的。”

声音太小了,他又重新说了一遍,比上一回更用力:“我过得很好。”

不管是工作,亲人,还是生活,他都要说很好。

他努力掩饰这一切,为的就是不让盛屹白知道,自己过得很差劲,很糟糕。

哪怕自己成了一个从头到尾都是假话的骗子。

所以在担心被察觉的同时,也忽略了这份主动问起的目的,实则是关心,是对方说不出口的思念。

时间像是被定格住,谁都没有动作,直到盛屹白再次开口。

“你说你过得好,我相信你。”

希望你是真的过得好,而不是像路柯说的那样,看起来很不好。

分开这么些年,他不是没有打听过靳越寒的消息,可连他都不知道的事,别人更不可能知道。

他从来不提起靳越寒,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早就放下了,就连他妈妈也骗了过去。

可究竟有没有放下,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

路柯和徐澈找到他们时,只见他们停在栈道上,任由无数人从他们身边流走。

路柯的取景器恰好框进他们的身影,刚按下快门徐澈就在喊他。

“诶路柯,他俩原来在这呢,发微信不回,在聊什么呢这么投入。”

他刚准备要过去,路柯拦住他,“等一会儿吧,他们看着,像是有很多话要说。”

徐澈起初没明白,反应过来后说行,老实停在原地。

他们站在远处,不去打扰他们,直到盛屹白先察觉。

“拍完了?”

徐澈说:“对,这里逛得差不多了,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吧。”

下一站是镜湖,是茶卡盐湖的核心区域,湖面如明镜般倒映蓝天、白云、雪山,尤其在日出日落时分,霞光染红湖面,倒影如熔金流淌,堪称摄影天堂。

在火车上,路柯把刚才拍的照片给前面的两人看,画面里是两个人站在格桑花栈道上的背影。

“拍的怎么样,还可以吧?”

靳越寒想问为什么自己拍的这么矮,明明他只比盛屹白矮八厘米,照片上看着却像矮了大半个头。

盛屹白说了句可以,无法判断对这张照片是否真的满意。

路柯又滑动后面几张给他们看,靳越寒吓了一跳,没想到路柯从入园开始镜头就瞄准了他们。

徐澈靠了一声,“你拍这么多干嘛!”

“手一抖就按了快门,控制不住。”

盛屹白听笑了,对此无可奈何,由着他们拍。

突然听见靳越寒说了句:“蒋成酌以前也喜欢拍这么多。”

“什么?”

“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他。”

蒋成酌是他们的共同好友,从高中到大学,都在同一所学校。

以前蒋成酌也很爱给他们拍照,其实是拿他们当模特,好完成摄影课大作业。

但靳越寒已经想不起很多细节了,他们很多年没有联系过。自从旧手机坏了后,除了盛屹白的联系,还有蒋成酌的联系也断了。

“他现在怎么样了?”靳越寒问。

盛屹白说:“挺好的,他去年结婚了。”

“结、结婚了?!”

惊讶过后,靳越寒才问:“那你去了吗?他的婚礼。”

盛屹白很慢地点了下头。

这几年大家忙着自己的事,他跟蒋成酌的联系越来越少,得知他要结婚时,盛屹白才恍然,身边的人都已经成家立业了。

时间快得让人毫无还手之力。

“去了,很多人都去了,林尽欢也去了。”

听到林尽欢的名字,靳越寒哑然片刻。

当初他要离开时,林尽欢是最内疚的那个,说要不是因为她,他们也不可能被发现,不可能要这样分开。

但本来就不是她的错。

他也从来没把这件事怪在她身上。

“林尽欢她,现在……”

盛屹白说他们很少联系,去年也只是匆匆见了一面。

靳越寒有些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于友情的淡去,总是那么无力和脆弱。

他问了些婚礼上的事,莫名感到可惜,可惜自己没有去,错过了这样的好时候。

他的视线落在盛屹白空空的无名指上,想着还好盛屹白没有结婚,不然,他一辈子都释怀不了。

虽然这样的想法会很自私,但他真的希望,盛屹白不要和别人结婚。

火车到站停,此刻的盐湖风力渐弱,湖面平静如画。

将近五点,镜湖内卤水层薄而均匀,如同一块巨大的天然镜面。蓝天、低悬的卷云、远处的雪山被完整倒映,水天相接一般。

太阳西斜,光线角度变低,将湖面染上琥珀色与金粉色。湖面倒映的云霞呈现渐变暖调,从橙金到玫红层层晕染,与冷调蓝天形成冷暖碰撞。

遵循到哪都要拍一张合照的原则,路柯把相机交给别人,四个人拍了几张照。

他们一直在茶卡盐湖待到日落,弥补昨天没有在青海湖看到日落的缺憾后,才起身准备去往酒店。

他们订的两间房刚好是隔壁,办好入住后,房卡都交给了路柯保管。

沿途有经过一家农家菜馆,听说这里的酸菜粉条好吃,距离酒店又近,他们直接把晚饭定在了这里。

靳越寒在群里发了个小程序,让大家买明天去翡翠湖的门票。

徐澈问他:“你头像上那条萨摩耶,是你自己养的狗?”

“不是,别人家的,经常会见到,所以拍了下来。”

他在国外念书时,经常会见到这只隔壁住户养的萨摩耶,长得很像盛屹白小时候养的一条小狗。

他找不到人说话时,就会拉着这只萨摩耶絮絮叨叨说很久,直到小狗听不下去开始乱叫了,他才无奈放它走。

而盛屹白以前养的那只萨摩耶更乖更听话一点,盛屹白还给他取名叫小白。

以前还小不懂事,靳越寒连狗的醋都要吃,问它为什么要叫小白,为什么要和盛屹白一样有个白字,是不是盛屹白要跟小狗最好,不跟他好了。

特别是盛屹白模棱两可的态度,让他很委屈,觉得自己被抛弃了,为此还和盛屹白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想到这里,靳越寒有些好笑,怎么自己小时候连这种醋都要乱吃。

他的手机界面还停留在群聊内,突然看见下面冒出一行字。

【“盛屹白^ω^”拍了拍我】

靳越寒茫然地抬起脸,对面的盛屹白若无其事般解释:“手滑,点错了。”

这是群聊,徐澈和路柯都看见了。

徐澈一副看透了的表情:“你是不是想点开他头像看,然后不小心点多了?”

盛屹白还在解释:“没,真的是手滑。”

见他脸不红心不跳,没有一点做坏事被抓包的慌乱,最后大家只好相信他真的是手滑。

菜上齐后,大家都在闷头吃饭,靳越寒把手机往盛屹白面前一放,上面摆着他头像那张照片,那只胖乎乎的萨摩耶。

“你想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盛屹白手上动作一停,等着他说。

靳越寒嘴角一弯,“叫小憨,憨厚的憨,因为他好像不太聪明,笑起来憨憨的,他的主人就给它取了这个名字。”

“第一次听到时,我还以为在叫我。”

小憨,小寒。

说起这些时,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一直带着笑,眉眼弯起,自然流露的开心。

盛屹白看走了神,一时间忘记收回视线,对上靳越寒那双乌黑水润的眼睛,他才匆匆把头低下。

后来,有工作上的事紧急联系他处理,饭都没吃完他就先回了酒店。

靳越寒吃得差不多了,原本想跟着一起走,路柯拉住他:“你也有工作?”

“没有,我就是……”

“别急,你先坐下,这里还那么多菜,我们三个全吃了。”

没有办法,靳越寒只好继续待着,被迫多吃了一碗米饭。

他问徐澈,盛屹白处理什么工作,这么着急就走了。

徐澈喝了口水,“应该是出了什么事需要他处理,他厉害着呢,大家有什么问题都喜欢找他解决,还能学到不少东西。”

盛屹白不仅细致耐心,解决完还会教别人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跟这样的人一起就会很有安全感。

听着徐澈描述盛屹白能力有多出众,为人处事多么低调周全,又是在公司如何的受欢迎,靳越寒莫名有种骄傲感。

他就知道,盛屹白这么厉害,在哪都会闪闪发光。

他听得起劲,问徐澈还有别的吗。

徐澈挑眉笑道:“你很想知道盛屹白的事?”

靳越寒眼里藏不住的渴望,他差点就脱口而出说想了,忍住后收敛了很多,只是说还好。

路柯笑了:“想就想,什么叫还好。”

见他这样,徐澈无奈道:“好吧,我告诉你,但别说是我说的。”

靳越寒重重点头,把食指和大拇指捏在一起,隔空滑过嘴唇,做了个“闭嘴”的姿势。

“你想听哪个?”

靳越寒想听的太多了,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

路柯先说:“就说那个,他长这么帅,应该有女朋友的吧,前天见着好几个女生跟他搭讪,他回绝的那叫一个快。”

靳越寒睁大眼睛,怎么他不知道这件事。

还有,他怎么就没想过,盛屹白现在,或许是有女朋友的。

想起去年春天,我上的一门摄影课,跟蒋成酌一样,期末大作业是拍一组人像。因为要上台展示,当时问了好多朋友都拒绝当我的模特。走投无路之际,坐在学校的湖边发呆,刚好碰上模特队的几个男生在拍照。

惊讶的发现,其中有一个是我和朋友在dy关注的,因为觉得他很帅,帅的很出众那种。现在想想还是感到不可思议,他见我拿着相机一直看着他,就过来问我是不是要拍摄影作业。

我问:你怎么知道?他笑,说他也是这个专业的,不过比我大一届。

后来他问要拍他吗,可以腾一点时间给我,我当然说好,激动起身时相机差点儿摔下去,还是他接住的。那个时候又激动又欣喜,不仅仅因为找到了摄影模特能完成作业,还因为拍的是我dy关注的大帅哥。

拍完后我自己是嫌弃自己的技术的,总觉得拍的没本人好看,但他笑着说拍的很不错,也许是安慰吧。

后来过了好几个月,这件事也就慢慢忘记了。没想到的是,第二年他因为休学了一个学期,成了我的同班同学!

他这个人比较低调,经常戴个帽子挡住眼睛,导致我刚开学那段时间一直没发现新同学原来是他。

希望他不要有机会看到我现在说的这些话,因为后来,他问我还记不记得在湖边拍过他时,我居然因为紧张,说忘了!

不过我觉得,他是不可能看到这些话的,如果看到了……我不相信自己会这么衰[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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