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被踢出小组的人是谁似乎已经显而易见。

裴青蓝屏住呼吸，她握住两只手，忐忑不安地看向盛放，付青橙坐在前面，眼神停在三个男生身上。

“咳，那就没办法了，放哥，这次就算你运气不好，兄弟对不住，不能和你一组了。”

梁发笑嘻嘻地歪倒在周朗清身上，笑完了还不忘补刀，“反正你跟谁组队我想他们都会很开心，特别是那些女生。”

说完，仿佛像是有感应似的，坐在教室前排和拐角的女生都盯着盛放往这边看，盛放手指勾着耳机，手肘垂放在椅背，一言不发地看着梁发。

“不知道盛放拿到的是什么口味。”

“要是能跟他一组就好了。”

......

付青橙听前排女生窃窃私语，顿了一秒，她转回身，在纸条上写下草莓两个字。

教授一早已经准备好了一个箱子，付青橙刚写完，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孩子便停在了她身边。

“你好。”

付青橙将写好的纸条放进箱子里，男生看了她一眼，低下头推了推眼镜，红着脸走到最后一排。

周朗清坐在过道边上，他先拿笔写完，然后起身将纸条折好放进去。

盛放没有动笔，他坐在椅子上，表情平静地听大家讨论。

梁发神色得意地瞥一眼旁边的人，拔下笔帽，伸手在桌上铺开一张便签纸。

梁发正低头写得认真，身侧的椅子发出动静，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小腿被踹了一脚。

旁边没有别人，他转过头，盛放重新将耳机塞回耳中，手按着耳廓，声音很低。

“你的写芒果。”

喧闹了十多分钟的教室安静下来，男生抱着箱子走回讲台，教授拿出纸条，统计完名单，公布小组成员。

“可可组，云菲，周轻扬......”

“抹茶组，梁烈，许诺......”

“芒果组，陈林生，邵允，张小柔，梁发......”

念完了十个小组的名字，还没到草莓组，付青橙翻转水笔，低头瞥书本上的页码。

讲台上。

箱子里的纸条还剩下最后几张，因为盛放的名字还没被念到，教室里一双双眼睛不约而同都看向谭教授。

“草莓组，付青橙，裴青蓝，周朗清...”

迎着大家的目光，谭教授望向台下，他手里捏着四张纸条，念完三张，还剩最后一张。

“还有......盛放。”

*

上完课，付青橙和裴青蓝去附近的食堂吃饭。

林荫道梧桐叶子掉落，雨后风凉，付青橙穿着的长裙拍打小腿，身边都是抱着课本的学生，有的三个一群，有的五个一组。

窗口队伍很长，排了好一会付青橙才等到自己。

她点了碗小馄饨，没放葱，裴青蓝的是火腿炒面，吃了一半，裴青蓝觉得口渴，又去自动贩卖机那里买可乐。

食堂人来人往，虽然开了空调，付青橙还是觉得空气闷热，尤其她的头发没扎，有一缕窝在颈侧，把脖子那一块戳得很痒。

放下勺子，她把套在手腕的发圈拿出来咬在嘴里，用手指爬头发。

周围不知什么时候起了一阵骚动，付青橙没在意，她继续用手插.着发缝，刚把头发理顺，对面空着的桌子忽然被敲了两下。

“橙子同学，我们可以坐在这吗？”

耳旁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付青橙手上的动作一顿，她抬起头。

周朗清站在桌前，他偏头打量她，眉眼含笑，旁边站着盛放。

他两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周朗清话音刚落下，周围立刻有几十双眼睛投到付青橙身上。

付青橙没吭声，她沉默地垂下眼皮，默默把咬在嘴里的发圈拿下。

裴青蓝这个时候买完可乐回来，周朗清见付青橙不说话，便转头问裴青蓝。

裴青蓝自然不会拒绝他的要求，她把自己的餐盘挪到一边，点头如捣蒜，“当然可以了。”

周朗清得到允许，高兴地把手机放在桌上，去自选窗口选菜。

盛放没和他一起，他坐在对面靠墙里侧的位置，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按着键盘。

付青橙没有什么话和他说，她拿勺子舀馄饨，吹了吹，送到嘴里。

这是她第二次和盛放坐在同一张桌子吃饭，但是情形又有一点不同。

就好像——

三年前，她在四中的开学典礼重遇他，明明他就坐在她的后面，两个人却像从没见过一样。

那是高二的秋季开学典礼，他转学到四中，他所在的理1班和文1班刚好座位被安排在一起。

付青橙被教务组安排上台发言，那天她穿着蓝色百褶裙白色衬衫，手扶着话筒面对几千人进行开学演讲。

演讲完以后，她和其他几名学生合唱《明天会更好》，这种活动她每学期都参加，所以也不怎么紧张，相反的，她声音清甜悦耳，台下一群人听得如痴如醉，一曲终了，有人意犹未尽，举着手要求她再唱一首。

这不合学校规矩，教导主任斥责起哄的学生，这学生不理会训斥，索性在台下站起来，更加扬高声调。

“我们这是为了欢迎新同学，大帅逼大学霸盛放同学。”

盛放？

这个姓氏并不常见，还是同名，难道——

付青橙心里一跳，她看向台下。

乌压压一片人头，几千人中间，他坐的位置靠后，付青橙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的五官长开了一些，穿着四中的蓝白校服，眉眼低垂，神态懒散地听旁边的男生说话。

付青橙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学生发言结束，她走下主席台。

很巧，她的位子就在他前面。

付青橙目不斜视，没有过多去看后面的人，她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

“橙子，给。”

旁边的同学递过来一个保温杯。

付青橙打开，漂着枸杞和菊花的茶香扑上鼻尖，付青橙若有所思，转头看向旁边的同学。

同学嘿嘿笑了两声，“苏斐让我给你的。”

“噢——”

四周坐的都是本班的学生，付青橙坐在中间，一举一动都被周围的人看得清楚，苏斐的名字甫一从临座学生的口中说出来，一群人立刻神情激动，一个个跟在后面起哄。

“哎哟，这狗粮喂的，真是猝不及防！”

付青橙抱着保温杯低下头，她那个时候刚答应跟苏斐在一起，也不知道怎么，居然第二天就传遍了学校。

“放哥，待会典礼结束了去打球不？”

微弱的吵闹声中，后座传来男生说话的声音。

付青橙偏过头，盛放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是不是在看手机，没说话。

直到男生问第二遍，他才有了点反应。

曲起一截手肘抵着座椅靠背，他低着头，喉咙里闷出一个很低的声音。

“去。”

那天的记忆到这里就结束了。后来的日子，付青橙也没有在学校里看到他，文1和理1不在一栋楼，不过他名气响，付青橙即使没有见到他，还是可以听到好多他的消息。

有的是说他学习好，有的是说他家里有钱，但更多的...还是哪个女生追他又失败了。

“也不知道盛放将来会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

记不清楚是哪一天，在班里女生再一次八卦隔壁班的班花追盛放失败后，付青橙的同桌发出感慨。

*

食堂里人声喧闹，周朗清端着托盘回到桌子，随手将饭卡丢还给盛放。

“放哥请客，挑的全是招牌菜，嘿嘿......”

白色的瓷盘在桌上排开，周朗清一共买了四个菜。

糖醋小排、葱爆虾仁、腊肠炒荷兰豆，还有一份白灼藕片。

自选菜份量可以自定，周朗清买的显然不止两人吃的。

他放下托盘，朝对面的两个女生招呼。

“一起吃吧，我们以后在一个组，大家还要互相交流学习呢。”

付青橙碗里的馄饨已经见底，她摇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裴青蓝倒是很想吃，不过她吃相不好，对面又是两个帅哥，这种时候就矜持起来了。

“不用了，我减肥，晚上不能吃太多东西。”

双手并拢放在桌上，裴青蓝慢声细语地说。

周朗清又劝了一次，后来看她们两实在坚持，也就不说什么了。

盛放和周朗清吃饭，付青橙和裴青蓝不好意思先走，想起下午的笔记还没整理，付青橙从包里拿出课本和水笔，打算把笔记重新整理一遍。

刚把笔帽拔下，桌前投下一道身影。

裴青蓝捅捅她的胳膊，在她耳边小声说，“英语系的系花来了。”

付青橙拿笔的手顿住，她原本低头在看书，还没来得及把头抬起，周朗清的声音率先在对面响起。

“哟，这不是尹佳诺吗，好久没看到你了，你也来这吃饭？”

尹佳诺红唇抿紧，她没做声，手垂在腿侧握成拳，她慢慢叫了声盛放的名字。

“盛放——”

“你下午为什么要改课，是为了避开我吗？”

她问得直白，周围正在吃饭的人纷纷转头围观，夹杂的目光中，付青橙听到有人小声议论。

“尹佳诺追人居然都追到这来了，真勇啊！”

“可是看盛放的样子好像不想理哎，心真狠，这样的美人都不能让他动恻隐之心。”

......

盛放没回答，他举筷子夹菜，神态平静，仿佛被问的人不是他。

“盛放——”

尹佳诺嗓音哽咽。

周围的目光像剑，刺得她浑身难受，尹佳诺睫毛湿润，眼眶泛起一圈红色。

强忍着不让自己流泪，手撑住桌子，她略带嫌恶的眼神看向付青橙和裴青蓝。

“你既然可以和不认识的人吃饭，为什么不愿意跟我一起上课？”

付青橙一怔，她手卷着书页，慢慢抬起的脸上神情复杂。

裴青蓝也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她吃惊地看着桌前表情愤怒的女孩，反应了两秒，忍不住在付青橙耳边吐槽。

“什么意思啊，她是说盛放只能跟她一起吗，忒霸道了吧？”

付青橙没说话，她转开脸，她原本就和盛放面对面而坐，刚移开目光，视线正好跟盛放对上。

男生睫毛漆黑，他看着付青橙，面上的表情波澜不惊。

“因为不喜欢。”

说不动盛放，尹佳诺咬紧唇角，脚一跺，她转身冲出食堂。

*

“不好意思啊，害你们无辜被针对。”

出了食堂，回宿舍的路上，周朗清跟两个人道歉。

裴青蓝一向大大咧咧，她无所谓地摆手，“我是不在乎的，不过这个尹佳诺也太莫名其妙了吧，哪有强迫别人喜欢自己的。”

“大概放哥是她的执念吧。”

周朗清走在两个人身边，若有所思，“你们不知道，她以前被小混混劫走，放哥路过，刚好出手救了她，后面她就...”

“后面她就倾心相许了是不是...不过，这也不是她缠着人的理由啊。”

裴青蓝转头，看着前面的付青橙，叽里咕噜，她念出一个人的名字。

“喜欢一个人不该是这样的，她应该跟许岸风学学。”

“许岸风？”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周朗清双眉微皱，“你说的该不会是秀春家居的那个继承人吧？”

“就是他。”

裴青蓝说，“他跟我们一个班，当初橙子和苏斐官宣的时候，他气炸了，情绪失控了好几个月，可是他也没对橙子做什么啊。”

周朗清倒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他憋着笑，过了两秒说，“那他还挺好的，没有缠着付青橙，不像尹佳诺。”

说完，他从身后勾住盛放，手欠地在盛放肩头拍了两下。

“到底还是男女不同，兄弟，要不你学学橙子同学，有了对象身边的幺蛾子会少一点。”

裴青蓝轻轻笑起来，付青橙听到周朗清提起自己，在马路边站住。

这里离女生宿舍楼已经不远，路边一棵梧桐树叶尖开始泛黄，盛放眼睛看着前面，没什么表情。

“说呗，到底找不找女朋友——”

周朗清不依不饶，他从背后锁住盛放的肩，盛放眼快，趁他不背，从旁边踹了他一脚。

“你很闲？”

......

两个人打闹间，付青橙的手机在包里响起来。

是苏斐的电话，她走到一边接听。

周朗清打算反击，抬眼看到付青橙走到树下，他松开锁着盛放的手。

“橙子同学这是干嘛去呢？”

“接男朋友电话啊，这你都看不懂？”

裴青蓝摇摇头，“她男朋友是苏斐，数学系的大牛，你们应该知道吧。”

“没听过。”

周朗清不给面子地呛回去，他嘻嘻笑了两下，抬手重新从后面搂住盛放，“我只知道我们放哥是京北大学最牛的。”

两分钟后，付青橙接完电话回来，裴青蓝上前挽住她的手，付青橙轻轻避开。

“你先回去吧，我要去青山公园。”

“青山公园...苏斐约你的吗？”

“嗯......”

裴青蓝脸上立刻现出失望的神色，“他怎么这样啊，星期一还缠着你......讨厌，连我们闺蜜相处的时间也霸占。”

“他说有重要的事......”

付青橙对苏斐这个时间打电话给她也很意外，按照他平时的安排，他今天应该在研究室奋斗一天才对。

“青山公园哦...好像到那没有直达的地铁和公交，橙子你要打车去吗？”

付青橙想说自己可以骑共享单车，她现在的财务状况，叫出租车都是奢侈。

“干嘛打车那么麻烦，我们顺路捎你一程呗！”

周朗清站在旁边，他把两个人的对话听进耳里，笑嘻嘻地转头问盛放，“是吧，放哥，你愿意顺路捎橙子同学。”

付青橙捏着手机没说话，裴青蓝默默挪到付青橙后面，声音很小地说，“哎，跟大帅哥坐一辆车，橙子，你会不会紧张啊。”

付青橙没回答，换了只手拿手机，她说，“还是不麻烦你们了，我......”

“走吧。”

清冽的男声打断她的话，付青橙心里咯噔一跳，她抬起头。

盛放手抄进兜里，他站在她前面，深邃的五官没有表情，看着她的侧脸，他的眼神落在她的眼底。

“上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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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组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