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奔波后疲惫不堪的武贞锦难得睡个好觉,直到日上三竿才缓缓睁开双眼,眼前茂密长发直直遮住了她的双眼,令她陡然一惊,下意识推开了俯在她身前的陌生人,朝床榻内侧躲去。
武贞锦一边拉紧被人故意扯开的衣衫,一边高呼:“赤玖,进来!”
端着绿豆糕的赤玖听见小姐在屋内高呼,忙小跑着冲进屋,刚一进屋,就看见小姐谨慎的缩在床榻内侧,一副尚未完全清醒,紧张万分的模样。
而刚刚说会安静的等她家小姐起身的懋宁公主则躺在地上呻吟,狼狈不堪。
赤玖忙将绿豆糕放在桌上,顾不上去搀扶摔个狗啃泥的懋宁公主,坐在床边安抚着惊魂未定的武贞锦:“小姐您别怕,是懋宁公主,不是坏人。”
武贞锦这才彻底缓过神,攀附着赤玖的肩膀,望向气鼓鼓的懋宁公主,狐疑道:“公主为何要扒我衣衫?”
懋宁见她们主仆二人亲热异常,竟无一人主动前来扶她起身,只得怏怏自地上爬起,没好气道:“还不是听说你在路上受了箭伤,怕你一个女子身上留下疤痕,亲自赶来给你上药。”说罢,她将药瓶重重放在桌上。
武贞锦没想到懋宁以往总是一副刁蛮模样,竟有如此细腻的菩萨心肠,忙自床榻上起身,凑到委屈的懋宁面前,挽着她的手臂哄到:“是我不好,我这人刚起床时总是昏昏沉沉的,你又正好在扒我衣衫,我也是下意识动了手,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可好?”
武贞锦见懋宁仍是不肯原谅她,还一把将手臂从她手中抽出,故意背对着她,忽然计上心头,“哎呦”一声,假装扯到了伤口,连声呼痛。
懋宁终是小孩子脾气,本就气不了多久,又听见武姐姐似是扯到了伤口,忙将武贞锦按着坐到椅子上,抬手就要去扒她的里衣。
武贞锦见懋宁不再生气,笑着拉住她的手:“懋宁,谢谢你。我初来乍到,又逢祸事,本来尚有些惶恐不安,如今见了你,也都消了大半了。”
懋宁望着武贞锦那双如水的眼眸和真挚惑人的面容,竟然猛得脸颊通红,被武贞锦握住的手也觉得酥酥痒痒。她不禁心中暗自感叹,难怪皇兄见了武姐姐就挪不动道,跪在父皇寝殿外两日,也要求父皇降旨赐婚。
不过见到武贞锦背后的箭伤,懋宁心中的万千心思也都尽数消弭了,她本就被娇宠着长大,连手上划破个口子都要闹得人尽皆知。可是武姐姐却不声不响的承受如此伤痛,还坚定的与皇兄相守,想必他们定是爱惨了彼此。
懋宁一边给武贞锦上药,一边可惜道:“我一听说你要随皇兄来京都,便早早与城中贵女们打了招呼,待你如京之后,要一连几日为你大办宴会、接风洗尘。可你这伤还未好全,皇兄和我怕你的身子受不住,只得命人延后。”
武贞锦听说有接风宴,眼神顿时有了光彩:“我无碍的,你都准备请谁?可拟了名帖?我能否看看?”
懋宁一边将武贞锦的身子摆正,一边暗叹两月不见,武姐姐变得愈发活泼:“姐姐若是想多认识些姐妹,我倒是能帮你引荐。名帖我也已经命人准备好,明日带来给你看看。”
韩聿今日有熟人宴请,在外应酬一整日,他原是怕武贞锦初入京都,难以适应,这才命人请来懋宁相伴。可待他回府,两人都不见了人影:“贞锦和懋宁呢?”
崔霁忙上前回禀:“公主说想带娘娘出门散心,用过午膳后便一同出门了。奴才已经通知绿领卫,全程护送两位主子,定不会出差池。”
直到天色昏沉,懋宁才将不愿回府的武贞锦强行拉了回来,刚一踏进皇子府,就看见脸色不郁的韩聿守在正院,神色凛然:“站住!”
刚想撇下武贞锦离开的懋宁顿时站在原地,回身朝着皇兄谄媚一笑:“皇兄安好,懋宁先回宫了,不然一会儿嬷嬷该唠叨我了。”
不等韩聿发话,懋宁给武贞锦留下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便拎起裙摆一阵小跑,冲出了皇子府,唯恐跑的慢了,被皇兄责罚。
武贞锦则十分坦然,笑盈盈的望着韩聿,见他的神情没有丝毫软化,只得主动上前挽住他的手臂,拉着他往正厅走去:“今日外出应酬,可饮了酒?你的伤未痊愈,还是莫要贪杯。”
韩聿被武贞锦这番温言软语哄好,抬手握住武贞锦挽着他的手:“夜里风凉,怎么这么不在意。懋宁是个孩子性子,喜欢玩闹、没个轻重,你还是莫要惯着她,以免她彻底失了章法。”
听话听音,韩聿看似是说懋宁贪玩,实则却是说她在京都出行不合礼数。
武贞锦不愿失去自由进出府邸的机会,只当听不出弦外之音,继续岔开话题:“没有懋宁陪我四处走走,我只怕要憋闷死。她这般活泼的性子,本就该自由自在,何必拘着她呢?你尝尝,这是烟雨楼的桂花糕,甜不甜?”
韩聿被武贞锦亲手喂了一块儿糕点,哪里还顾得上生气,如此被爱人讨好,他自然是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也尝尝。”
武贞锦凑到韩聿手边,轻轻咬了一小口糕点,咀嚼了两下,嫣然一笑:“好吃!”
“烟雨楼擅长制作糕点,你若喜欢,我命人常去买。”
武贞锦应下,刚想起身回房休息,却被韩聿拉住手指:“毓儿,京都危险,若是要出门,定要着人告诉我,由我陪着你,我才能安心。”
武贞锦回身抱了抱韩聿,承诺道:“好,我答应你。”
察觉到韩聿原本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武贞锦轻声问道:“不是说皇贵妃娘娘要见我吗?为何咱们迟迟不进宫拜见圣上和皇贵妃娘娘?”
韩聿搂紧武贞锦的腰肢,抚摸着她的长发,安抚道:“母妃随父皇去避暑山庄了,大概还得些时日才能回京都。正好你也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否则操办起婚事来,你可有的忙了。”
武贞锦在皇子府一连休息了十日,韩聿亲眼见她身后的箭伤彻底愈合,才肯放懋宁进皇子府。
“皇兄也真是的,当真是小气。日日圈着你,不肯让我来找你。”
懋宁把玩着武贞锦做的毽子,尝试着跟女婢们踢了几次,可是她平衡感差,怎么也玩儿不好,不多时便香汗淋漓的坐到武贞锦面前,举着她的杯子连喝了两杯茶,才消了暑气。
“你皇兄他确实霸道。”
虽然武贞锦是在附和懋宁的抱怨,可懋宁却听出了她话中的暧昧语气:“你倒是甘之如饴,与他是天作之合,地造一双。”
武贞锦见懋宁打趣她,忙岔开话题:“怎么样?名帖可带来了?”
“自然。”懋宁自怀中掏出名帖,“我精心挑选的,绝对都是好相处、又高雅的贵女。正好父皇不在宫中,把她们请到我寝宫,咱们可以彻夜长谈。”
武贞锦对旁人倒是没兴趣,只听闻端王有个孙女尚未出阁,可是她将名帖翻了两遍,也不见端王家的孙女:“听闻端王有一个孙女,为何不请她?”
懋宁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似有万千句话要说:“你莫要提王君慧那个臭丫头,她自小便惯会装腔作势,没少在长辈面前装作一副柔弱模样。我有几次险些栽在她手中,不仅如此,她还总是粘着思南,狐媚样子让人心烦。哼!”
许思南其人武贞锦这段时间略有耳闻,他乃沛国公世子,亦是胥朝有名的神童,自小便学识过人,是世家弟子中少有的确有真才实学之人。圣上爱惜人才,这才将公主许给世子,公主与世子亦是青梅竹马,这桩婚事实乃良缘。
懋宁真心喜欢世子,自然对那些蓄意接近世子的女子怀有敌意。再加上这位王小姐家世出众、德才兼备,懋宁更是危机感十足。因此懋宁不肯请王小姐赴宴,实在是情理之中。
可武贞锦本就想要接近似铁桶一般难以探寻的端王府,除了接近王小姐,她暂时寻不到更好的法子。可若是无人牵线,她如何贸然接近王君慧。如今想来,只能劝懋宁宽心,祝她一臂之力。
“听你这么说,关于许世子和王小姐,我倒是生了许多兴趣,想要亲眼见上一见。”武贞锦摸了摸懋宁的头,“再者说,同是生活在京都圈子,低头不见抬头见,早晚都得有这一遭。难道还真能永远都不碰面了吗?”
懋宁见武姐姐这么说,只得着人在拜帖中加上了王君慧的名字。
王君慧收到请帖后,先是一惊,随后便大喜过望,命婢女将所有新制的衣衫摆出来,挑挑捡捡许久,也拿不定主意。
“她喜欢穿绯色衣衫,这件绯色裙子可还合适?”
不等婢女回话,她又坐在梳妆台前鼓捣起首饰,她对着铜镜在发髻上来回尝试起不同的发簪:“前几日听她们说,公主就是佩戴了蝴蝶形制的发簪,你可跟掌柜的确认过,这发簪当真与她头上的样式相同?”
婢女早就习惯了小姐的举动,只得平心静气的回道:“是小姐,奴婢和掌柜的确认过,这发簪和公主前几日买的样式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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