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

武贞锦每日为朝政焦头烂额,根本无心去猜韩聿为何总是情绪起伏,干脆开诚布公地问:“韩聿,你究竟为何生气?”

韩聿听了这话,气的立时从软榻上坐直身子,塌腰垂肩,满面颓丧:“我气你从不为我生气。”

“我为何必须要生气?我不懂。”

韩聿见武贞锦满脸迷茫,从软榻上下来,走到她面前,开口将满腹委屈倾诉干净。

“我和吕氏出双入对,你为何不吃醋?我被人谣传玩弄她的感情,你为何不气?你向来只会为韩元辰殚精竭虑,为他的事情焦心,何曾对我的事情这般上心过?”

武贞锦没想到韩聿居然为这些事情动怒:“元辰他还是个孩子,我若不看顾,他如何应付得了朝政?况且你之前不是跟我解释过,你接近吕小姐只为找出暗账,如今她已经离世,我为何要吃一个亡者的醋?若我真如此计较,岂不荒唐!”

韩聿被武贞锦对怼的哑口无言,两人皆有些动怒,韩聿缓了片刻,接着说道:“谁让你现下吃醋了?我一开始没跟你解释时,你就看着我和她走得那般近,宫中流言纷纷,你就不曾有片刻吃醋的时候?”

武贞锦想起那时她确实因为韩聿和这位吕姑娘走得近,以为他已然走出情伤,另觅良缘而难受。她那时虽面上不显,夜里四下无人之时,她确实心头发堵。

韩聿见武贞锦不回话,脸色也有些许古怪,立刻明白了些什么,大喜道:“那时你也吃醋了,以为我真喜欢上她了,是不是?”

武贞锦见韩聿得意忘形,不愿看他继续洋洋得意的傻笑,自顾自走到摆着晚膳的餐桌前,卸下左手护甲,拿起筷子安静用膳。

韩聿得到想要的答案,自是喜不自胜,凑到餐桌旁不住给武贞锦夹菜,边夹菜边哄武贞锦吃肉:“乖,你太瘦了,多吃些肉。”

武贞锦不喜荤腥,见韩聿在她碗中夹了许多肉菜,有些嫌弃的将碗推到一旁,韩聿则耐心的将鱼刺剃干净,放进堆满菜的碗中,又推回她面前:“想照顾好韩元辰那个小兔崽子,总得先照顾好你自己的身子吧,你现在风吹一下就能倒了。”

武贞锦见韩聿给她挑鱼刺的殷勤动作,终是听了他的意见,从碗中挑了几块廋肉,勉强吃了进去。

韩聿回头见她碗中少了些,满意的笑了,又夹了几块瘦肉,哄她吃下。

武贞锦胃口小,还容易积食,不敢贸然吃太多,吃了大半碗饭,便死活不肯再吃。韩聿见她抚着肚子面露难色,一把将她吃剩的菜碗端到面前,三下五除二的吃个干净。

武贞锦见他这般自然的吃下她的剩菜,一时有些怔然,见武贞锦呆愣愣的望着他,以为是他吃得太粗鲁,让她厌恶,小心翼翼地问:“我吃得太快,吓到你了?”

武贞锦摇了摇头:“不是,只是你似乎变了很多。”

韩聿笑着解释:“我十三岁就随军出征,和将士们同吃同住,早已习惯了风餐露宿。军中不比宫中规矩多,敌军又喜欢偷袭,时间久了,大家吃饭自然而然就快了。我虽也能遵守规矩慢条斯理的吃,可在你面前,我会不自觉的松弛一些。”

韩聿的话说得轻松,可个中艰辛,可想而知。她总是说元辰只有十岁,他还是个孩子。可韩聿被老皇帝排挤被姑母摧残折磨时,也是相同的年纪。他十三岁随军打仗,十七岁成为摄政王,掌一国政务,虽强大,可一生遭遇却也实在可怜。

韩聿见武贞锦面露疼惜之情,忙轻抚她的头,安慰道:“都过去了,你我现在不都过得很好吗?”

见这话并不奏效,武贞锦依旧神情低落,韩聿忙转移话题:“你刚刚给我看陈文诺的奏折,究竟所为何事?”

武贞锦见韩聿谈及政务,忙走到桌案前,拿出另外五本奏折,一一展开摆在韩聿面前:“你再看看这些。”

眼前这五封奏折字迹和陈文诺的相同,可是奏折内容却较第一封平庸太多,不仅遣词造句迂腐,政见保守中庸,全然不似最近这一封逻辑清晰、让人眼前一亮,很难相信这会出自一人之手。

“你怀疑他背后有人出谋划策?”

武贞锦见韩聿一点即通,毫不犹疑的点了点头,显然韩聿能懂她的心思,让她十分兴奋。

她又迫不及待的从一旁拿出了一沓宣纸铺开,宣纸中清秀的字迹写满了豪情壮志,显然字迹的主人身为女子,却有一颗为国为民之心。

纸上的政见虽然有些理想化,可是很多思想都和武贞锦期许的未来不谋而合,韩聿这才理解为何她会如此高兴:“是陈夫人?”

武贞锦笑着摇头,高举着宣纸端详,似是找到宝贝一般。

“是陈小姐?”

武贞锦这才满意点头:“这些都是我派人从她学堂中拿到的,那老学究觉得她身为女子妄议朝政,不安于室,每次收到这些都会羞辱她,可她却始终坚持自我,从不屈服。”

“你想让她进宫?”

韩聿霎时明白武贞锦究竟想干什么,她不止想要改变被门阀世家把控的科举,培植自己的势力,她还希望能将女子从家中的束缚中解脱出来,给她们读书、经商甚至是为官的机会。

“有何不可?前朝的后宫中本就有女官制度,只是本朝尚未出现过罢了。我身为太皇太后奔波于朝堂后宫,有个女官从中操持,也能方便些。”

韩聿自是不会阻拦,甚至会尽全力支持她的决策。

只是那些扎根朝堂的官员定是不肯,他们抱团已久,连穷苦百姓唯一的跃迁之路——科举,他们都要千方百计的从中作梗,将机会留给自家儿孙或是门下弟子,又怎会心甘情愿的将以男子为尊的朝堂,让渡给他们向来鄙夷的女子?

韩聿直言不讳:“目标虽好,可很难实现。”

武贞锦自是知晓,也不会再入之前那般冒进,妄图一蹴而就。今日她将此事告知韩聿,就是希望他能助她一臂之力。

“若是容易,我就不会求助于你。”武贞锦随手扒拉出几本参奏韩聿以权压人,玩弄女子感情的奏折,“听闻皇儿早年为了自保,扮过一阵纨绔,不知摄政王可愿再为哀家演上一回?”

韩聿猜出武贞锦的心中所想,勾唇一笑,宠溺道:“若母后想看,儿臣自是愿意效劳。”

吕小姐悬梁自尽于摄政王府前的事情在武贞锦的推波助澜下闹得沸沸扬扬,朝堂中攻讦韩聿的本子如雪花般递上了龙案。

端王一系将“假”韩聿接回朝中,就是希望他能掣肘武贞锦,谁知他自成为摄政王以来,便不顾立场,肆意妄为。

他不仅帮助武贞锦扫清道路,还尽心竭力辅佐新帝,甚至主动协助武贞锦铲除户部蛀虫。明知吕显是端王派系,审案时却依旧不肯徇私,致使端王一系损失惨重,实在可恶。

如今这个“假”摄政王被众人抓住把柄,他们同朝为官,自是要给他一个教训,让他明白若无端王的支持,他在朝中寸步难行。更是要让他知道究竟是何人将他送上高位,莫要忘了本分。

“罢了,哀家也听明白了,既然百官皆认为摄政王在此事中有过错,那哀家便小惩大诫,罚摄政王在府中禁足一个月,众位爱卿可有异议?”

得偿所愿的百官皆拱手行礼,高呼:“太皇太后英明,臣等拜服。”

“陈文诺何在?”

陈文诺早已心如死灰,听闻太皇太后直点他姓名,往右踏出一步,站在正中,高声回道:“臣在。”

“你身为刑部郎中,却连一个小小官奴都看管不住,让她将你戏耍的团团转,闹出这等风波,陷摄政王于不仁不义之地,哀家如何放心将刑部交由你这样的官员。自今日起,削去陈文诺刑部郎中一职,贬为庶人,终生不得入朝为官。”

陈文诺本以为会有性命之忧,哪知太皇太后网开一面,忙磕头谢恩:“臣有负圣恩,罪责难逃,谢太皇太后恩典。”

摄政王被禁足一事,便是变相坐实了他玩弄女子感情的传闻,一时间摄政王的风流韵事传遍了大街小巷,成了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故事。

陈若琳被肃潇带入王府时,心中尚有几分忐忑,现下摄政王因她父亲被圈禁,她自是有些害怕他会趁机报复,或者找她泄私愤。更何况摄政王花名在外,她身为年轻女子,自是有几分恐惧。

肃潇将陈若琳引到一处凉亭,随后便自动走开了,徒留陈若琳心惊胆战的站在原地,不知将要面对何等局势。

陈若琳发呆的功夫,韩聿身着月色常服出现在凉亭之中,待陈若琳看清来人的长相,这才明白为何那吕小姐纵使赌上性命也要回到他的身边,这般风光霁月之人,何人能把持得住?

“民女陈若琳,拜见摄政王。”

韩聿坐在石凳之上,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这才缓缓开口:“起来吧。”

陈若琳匆忙起身,谨慎的往后退了半步。

“你怕我?”

陈若琳谨慎道:“王爷不怒自威,民女心生敬畏。”

韩聿微微抬眼观察着眼前的女子,见她虽然口中说着畏惧,可举止间却依旧不卑不亢。

“不敢?我看你挺敢的呀!”韩聿自袖中掏出一张宣纸,红笔勾画着几句模棱两可的话,那话语激进愤慨,大有隐喻不满陛下统治的意思,“陈姑娘高谈阔论,倒是让本王大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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