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国公毕竟是有从龙之功,哀家本想顾及你的颜面,将此事轻轻揭过,只需将懋宁公主和令郎的婚约解除,也算留个体面。可沛国公如此咄咄逼人,哀家只能秉公办理。”
沛国公自诩位高权重,向来不屑女子掌权,自从武贞锦垂帘听政,他屡屡在朝堂刁难,如今虽是他的儿子做出有损天家威严之事,他却还要强词夺理,不将武贞锦这个太皇太后放在眼里,想要用先帝强压武贞锦认下赐婚圣旨,大事化小。
“世家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太皇太后为何要在细枝末节之事上斤斤计较呢?老臣已将那女子处置了,日后也会对犬子严加看管,绝不会让公主的颜面有半分受损。待公主与犬子成婚,他们二人定会好好侍奉您这位母后。”
武贞锦嗤笑出声:“这样的福气哀家可享受不了。沛国公,公主千金之躯、金枝玉叶,怎可会要一个与妓子厮混过的男人?说出去,岂不招天下人耻笑?你如此言之凿凿,将天家颜面置于何地?”
见武贞锦发怒,许思南早就战战兢兢,口中不住道歉:“是草民鬼迷心窍,罪该万死,可此事并非人尽皆知,那女子也已经命丧黄泉,绝不会损害公主声誉!草民日后定会尽心侍奉公主,绝不会让公主受半分委屈!”
“不必了,你与懋宁日后再无瓜葛。既是沛国公让哀家秉公办理,那哀家便顺应沛国公的心思。”武贞锦将桌上的供词轻飘飘的扔到他们父子面前,“此女有孕三月有余,那时陛下刚刚殡天,国丧未过,举国哀悼,禁止成婚、同房。你身为未来的驸马,却带头不尊礼数,在此时与妓/子厮混,甚至弄出这孽根祸胎。藐视国法,按律当诛。”
握着大夫的供词,沛国公父子霎时面色苍白。沛国公这才明白,削爵只是太皇太后的借口,她的真正目的,一直都是夺了思南的性命。此刻一败涂地的沛国公再也端不起刚才的架子,涕泗横流的磕头求饶。
“太皇太后明鉴,臣与犬子向来忠心耿耿,对先帝、陛下和太皇太后恭敬有加,求太皇太后看在臣老来得子,只有思南这一根独苗的份上,从轻发落,为沛国公府留个香火吧!”
武贞锦却并不想轻饶,沛国公向来和朝中老臣自诩有功,无视幼帝,轻视她年岁轻,屡次在朝堂挑衅,蔑视天家威严。她想动他们的心思,早不是一日两日,只不过看在懋宁喜欢许思南的份上,一直忍让。
如今懋宁已经下定决心舍弃这份婚约,无论是为了维护懋宁的声名,还是为了朝堂稳定,许思南必死无疑。
“正如沛国公在朝堂中所言,哀家虽贵为太皇太后,毕竟年岁尚轻,万事不得以自己的感受为先,当以祖宗礼法为重。今日之事,哀家虽心痛,却仍会秉公办事。不过念在沛国公年事已高,哀家便酌情赐鸩酒一壶,留许公子一个全尸。”
武贞锦微微抬手,守在后方的守卫上前将许思南架起,早早备下的鸩酒伴随着许思南的哀嚎和沛国公对武贞锦的辱骂尽数灌进了许思南的口中,片刻,他口吐鲜血,双目眦裂,倒在了年迈的父亲怀中。
沛国公抱着儿子的尸身,嚎啕恸哭,一下子闭过气去。守卫们训练有素的将他二人抬了出去,宫女们亦是端着水将地面上残留的血迹擦拭干净,随后便静静离去。
待屋内回归平静,韩聿自屏风后走出了出来,从袖口掏出一方白帕,单膝跪地,抬起武贞锦的脚搭在他的腿上,为她擦拭干净溅在她鞋面上的血迹。
“母后今日好生霸气,看得儿臣心痒难耐。”
韩聿语气暧昧,含笑抬头索吻,却被武贞锦侧头躲开:“咱们说好了,不再行荒唐事。”
韩聿顺势吻上武贞锦戴着红宝石的耳垂,引得武贞锦神魂尽颤:“那让儿臣伺候您,可好?”
“不......”
武贞锦口中说着拒绝,手却不自觉抓紧韩聿的衣衫,韩聿了然一笑,将她打横抱起,扔进凤床,一边暧昧的吻着她的侧颈,一边褪去她繁复的衣衫。
“母后见了血腥,只怕难以安眠。”
韩聿修长的手指四处作乱,武贞锦几度被逼出眼泪,她登顶之时,不知觉喘着气,口中轻唤:“韩聿......”
韩聿抬起头,见她含情的泪眼,安抚道:“别怕,儿臣不会僭越。”
直到月上梢头,韩聿才肯放过已经累到睁不开眼的武贞锦,他找出帕子擦拭干净手指,唤赤玖打了热水,亲自为武贞锦清理好周身汗水,这才重新上了床榻。
武贞锦察觉韩聿躺下,下意识往他那边挪了挪,韩聿顺势将她揽进怀中,哄道:“母后尽可安眠,儿臣今夜陪您。”
今日亲自送人上路,那血喷溅在她的身上,她确实有片刻慌神,自上次抱着姣儿的尸身回宫,她再见到血,便总会不自觉陷入回忆,回想起那日鲜血满身的无奈。好在韩聿通透,体察入微,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这才让她得以安眠。
沛国公昨夜哀伤过度,今早也随儿子一同去了,沛国公府一夜之间连失两命,阖府上下披麻戴孝,哀乐震天。
了解完始末的众臣皆心惊肉跳,沛国公从龙之功,都不得善终,这位太皇太后果真心狠,未达目的,不择手段。
很多自诩年长便对武贞锦心怀不敬的老臣今日上朝都十分沉默,垂首不敢如往常那般直视龙颜。也根本无人敢因此事跟武贞锦抗辩,生怕引火烧身,前倨后恭的姿态,引得武贞锦越发看不起他们。
沛国公府的丧仪办得极为潦草,沛国公生前的朝中同僚皆未出席,原本门庭若市的沛国公府如今更是无人敢近,没了爵位,许家人自是不能再占着府邸,一家老小只得收拾行囊回到故乡。至此以后,许家再无男丁入仕,迅速败落下来。
沛国公一事震慑了满朝文武,武贞锦再次提议全民皆商,提高商贾地位时,反对的声音弱了许多。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他们终究是不肯松口。
武贞锦也没想过一蹴而就,便趁着春猎之机,和百官立下赌约。
“哀家知晓众位大人皆是仕途出身,士农工商的阶级思想自是根深蒂固。可众位的衣食住行,何事不曾有商贾出力?”
“臣以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等皆食朝廷俸禄,衣食住行皆仰仗朝廷和内库,不曾和商贾有过多接触。”
见下首官员如此说,武贞锦满意的笑了:“如此说来,周大人是有自信完全不倚仗商贾,便能衣食无忧,安然度日了?”
“臣......”
不等周大人回话,裴朗主动出列截住他的话头。
“许是周大人的夫人和府中管事皆是尽心的,才会让周大人说出这等令人嗤笑的话。既然周大人如此有自信,何不趁春猎这一旬,咱们比试一番?若是周大人赢了,裴某便再也不会提及提升商贾地位之事,可好?”
周大人往旁边一瞥,见众位大人皆拿不定主意,自是不敢轻易应下,生怕有诈,谨慎反问:“如何比试?”
“既然周大人有意,裴某觉得只咱们二人比试实在无趣,不如众位大臣皆参与其中,如何?”
见百官皆警惕万分,裴朗轻笑解释:“既是全员参与,那规则自是不难。微臣如此设想,既然大人说咱们为官者不与商贾为伍,何不模拟一下咱们的日常,给陛下、太皇太后和摄政王瞧瞧,让众位看看咱们为官者,如何清贫度日。”
被武贞锦提前打过招呼,韩元辰摆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春猎自是有趣,若是能看一些旁的试炼,倒也别有一番乐趣。太傅,快跟朕讲讲你的设想!”
“微臣遵旨,微臣觉得春猎之时,百官皆不带仆从,请陛下分发给各位大人每人三两银子当作俸禄,这一旬中,餐食自是宫中的御厨统一提供,基本无需另外花销。只要众位大人在这一旬中不曾有过买卖或以物易物的行为,手中银子依旧维持原数,便算比试成功。若是朝中有半数以上官员能通过试炼,那裴某便再也不提全民皆商之事,可好?”
百官互相对视,谁也不敢主动应下,几位辅政大臣年迈,不愿参与,还是韩聿开口,主动添了彩头:“此活动倒也有趣,既然陛下想看,那本王给拔得头筹的一方送上百两金做彩头,众位大人意下如何?”
太皇太后给裴朗作保,陛下想看,摄政王添彩,辅政大臣持中不言,谁敢出言拒绝,百官只得俯首称是,敲定此事。
端王一脉下朝后围在韩聿身边,试探问道:“王爷,不知陛下和太皇太后究竟是何用意,我等实在是被裴大人搞糊涂了。”
韩聿面露为难,故作无奈道:“此事已经僵持许久,陛下和母后依旧不肯放弃,想必是势在必行。若咱们为臣者再继续唱反调,只怕会引天子震怒。既然裴朗有意服软,咱们何不顺水推舟,赢下此局,也好顺理成章的将此提议化解。”
“确实,我等齐心协力,定是有望拿下此局。想必也是那裴朗小儿被太皇太后指挥的不上不下,有心向咱们服软,却无法太过明显,只能通过此举名正言顺的脱困。”
其他大人也笑着恭维韩聿:“还是摄政王慧眼如炬,一下看透了裴大人的心思。有您做指路明灯,我等才能安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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