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男人穿着粉色吊带兔女郎装,对着镜子歪头、吐舌、戳脸,做出鬼迷日眼的表情。
如果是女生穿,就没什么奇怪的。但男人的肩膀太宽,骨骼太粗,手臂上甚至有明显的肱二肱三头肌,戴着质感很差的长假发,妆化得乱七八糟,就十分的不伦不类。
更炸裂的是下半身泳装似的三角裤,把他的某个部位狠狠勾勒出来,腿虽然细,但弯曲的腿毛没刮干净……
余未撇开眼,大气不敢出。
作为警察,一定要有专业性,不能嘲笑任何……
“我还有。”女人伸出手指,打算划到下一张。
宋冬逸一把把她的手机往下盖,冷肃地喝止:“别传播别人的**。”
“怎么样警察,这下你们信了吧?这个狗男人就是个扫货来的,天天给我老公发这种照片!”女人不依不饶。
“喂!”宋冬逸严厉地阻止,“嘴巴干净点。”
余未抿紧了嘴,默默向男人投去了眼光。那男人面色铁青,死死瞪着女人,想来是既生气又羞耻。
“咳,”余未开口,“不管怎么说,打人就是不对的。是您先动的手吗?”她问女人。
“是啊!我今天不敲死他这个扫货我不姓谢。”
宋冬逸:“别一直说那个词,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老公难道没问题吗?”
女人收了声,面上还是不服气。
“具体的事情经过是怎么样的?”宋冬逸转向问男人。
“我在酒吧玩,这个疯女人忽然冲进来,拿起酒瓶就砸我,我气不过就还手。”男人相对冷静,语气有隐隐的委屈。
“是这样么?”宋冬逸问女人。
“是啊!”女人承认得坦荡。
宋冬逸:“你的行为是故意伤害,用酒瓶砸头,一旦鉴定出来轻微伤,就是拘留罚款,违法记录跟你一辈子,你心里有数么?”
“那又怎么样?”女人的声音微微发虚。
“怎么样?”宋冬逸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刚刚这一下,如果砸偏几厘米,伤到他的眼睛,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还能坐牢不成?”女人虚张声势。
“一旦构成轻伤二级,你的行为就属于触犯故意伤害罪,起步就是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宋冬逸声音不高却极具分量。
女人思考许久,才缓慢坐下,依旧有些不服:“那他也打我了。”
宋冬逸转向男人。
“我是打她了,但我下手轻得多。”男人为自己辩解。
宋冬逸:“总之两个人都有不对,你们三个人之间的感情问题我不评价,但就打架这件事,两方都需要反省,道歉。”
男人和女人都不说话,狠狠地瞪着对方。
宋冬逸:“现在你们是要接受调解,还是拒绝调解,走程序可能会留下案底。”
男人厌恶地看了看女人,思忖片刻,说:“我要她道歉。”
女人沉默,不说话。
“那,”余未看向女人,说,“不然您先考虑一下?先想想。”
女人拿出手机,不知道是在发信息还是做什么。局面一时有些僵。
余未凑过去小声问宋冬逸:“要把她老公叫来么?”
她想的是,先动手的肯定吃亏,最好是趁现在男方愿意调解,能有个人来劝劝女士。
“不,那样会更麻烦。”他低声回答。
“为什么啊?”她疑惑地问。
“笨蛋,”宋冬逸冷淡的唇轻轻吐出两个字,斜眼睨着她,“你怎么能确定她老公站在谁那边。”
余未觉得他刻意压下声音,近距离满脸冷漠地斥她笨蛋的模样,居然有几分性感和温情。
她来不及思考自己是不是大脑的处理分析系统出了问题,扁扁嘴:“你才笨蛋。”
不过他说的有道理。如果女人的老公来了,站在男人那边,女人可能会情绪化,无法理性地分析利弊。她老公如果站在女人这边,男人又有可能心理不平衡,不愿接受调解了。还是别叫来的好。
女人放下手机,垂着眼,不情不愿地说:“那好吧。”
男人:“什么好吧,你给我道歉。”
“吵死了!你别得寸进尺!”女人声音又大起来,“对不起!行了吧!”
“什么态度你是。”
……
余未和宋冬逸又劝解半天,才终于让二人平静地坐下来道歉,签好治安调解协议书。
“那现在先去医院吧,”宋冬逸扫了眼男人额上已经止血的伤口,“由这位女士赔偿医药费。”
男人点点头。
“你的态度呢?”宋冬逸转头看女人。
“嗯嗯,去就去啊。”女人态度还是不好,但比刚来时已和善许多。
一阵刺耳的电流声伴随着陌生的声音,从对讲机流露出来:“小宋,你这边事儿解决好没,有新的警情。”
“你说。”
“旺塘村学校路口往里100米,小卖部楼上的,有报警人报警称受到性/骚/扰。”
“行,现在过去,”宋冬逸嘱咐刚才事件的男人和女人,“你们自己去医院,别找事儿,可以做到吧。”
女人不情愿地点点头。
送走二人,宋冬逸和余未继续奔赴下一个警情地点。
警车驶到报警地点时,已经是凌晨四点。
夜晚的农村,寂静非常,黑夜凝重,四下里只有青蛙的叫声和蛐蛐声,村道的路灯坏掉了,一闪一闪相当骇人。
余未紧紧跟在宋冬逸身后,往事发地点的小卖部去。
远远看见小卖部楼下站了一个男人,穿着花色大裤衩,上半身赤/裸,肚子突出来,脚上夹一对人字拖。
“请问……”余未上前,犹豫道。
男人神色怪异不安,一言不发。
“警察同志!我在这里。”楼上传来女人的声音,二人循声看去,一个长卷发女人正站在阳台上朝他们挥手。
“上来说吧。”女人招呼道。
宋冬逸看了男人一眼,没搭理,径直上楼。二人走上四楼时,门开着,里面灯火通明。一个女人坐在沙发上抽着烟。
“请问是您报的警?”余未问。
“是啊,”女人看过来,朝他俩招招手,“进来,警察同志,不用脱鞋。”
余未走进屋子,这房子装修很新,从装修水准来看,家主应该经济宽裕。
“请坐吧,”女人从沙发上起来,嘴里叼着烟,指了指沙发的位置,说,“你们坐这儿,辛苦了真是,大半夜的,还要上班。”
她说话很客气,转身去厨房:“两位警官要喝什么,有酒有果汁,咖啡,茶水。”
“水就行。”余未对着厨房大声说。
女人很快端来两杯水,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请喝。”接着在沙发对面的小凳子坐下。
“谢谢。您报警是?”宋冬逸开门见山。
“说来话长,两位警官先喝口茶润润吧。”
“行。”
女人见他们喝下,才开始说:“嗯,我想问一下两位警官,是不是结婚了就可以随便摸老婆?”
“啊?”余未差点呛水。
“楼下那位是我的死老公,但是我最近很讨厌他,不想他碰我,刚刚他想摸我,被我扇了巴掌,后面嘛,我们就吵了起来。其实,以前我们感情没那么差,在学校的时候,我们是人人羡慕的情侣,他暗恋我很久,经常给我写纸条,但是我那时候不知道他是这个意思,我是不怎么爱搭理他的,后来我们能成,是因为,有一次……”
余未坐在柔软的沙发里,疲惫的身体忍不住往后靠,认真听着女士娓娓道来。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能捡重点来说吗?”宋冬逸打断道。
“我这说的不都是重点嘛,你别打断我啊,你听我说,当年我们能成是因为他托人铺了一地的玫瑰花,在我宿舍楼下,其实我也没有喜欢他,就是当时怪尴尬的,大家都在起哄,我就勉强接受他了。”
“后来我们结婚的时候,请了几十桌,他家里比较有钱嘛,又修了栋新房子,给我作为婚房,就是现在这一栋啊,刚结婚那几年我还挺能接受他的,他要碰我什么的,都可以,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不喜欢他碰了,他就老说我是不是在外面吃饱了。”
“不好意思,我们接到警是说有人性骚扰,请问是……?”宋冬逸又一次试图找回事情重点。
“你别打断我啊,你听我说嘛,我正要说这个了。就是去年开始,他老是污蔑我,说我在外面偷吃,和男人乱玩,可是我根本没有啊,我让他拿出证据,他又说是男人的直觉,所以我们就经常吵架啊。”
“上个月也吵架了一次,很厉害那种,我说离婚吧,既然这样,过不去的话,他死活不想离婚,然后现在不是有那个什么离婚冷静期嘛,所以离婚都要抢号了,我抢了一个月都没挂上,所以就还没有离婚,今天是怎么个情况呢,我下班以后……”
宋冬逸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往后靠在沙发上,很快,一个头朝他靠过来。他撇过眼去,是余未睡着了,头歪过来正挨着他肩膀。
她合着眼,睫毛纤长,皮肤白净细腻,安心地靠着他。不说话的模样恬静乖顺,像一只猫。
“这位警官……”女人见状,想叫醒余未。
“嘘,”宋冬逸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轻声道,“你继续说。”
“哦好,就是,刚才说到哪了来着?”
宋冬逸眉毛动了动,压着火道:“……你下班后。”
“啊对!我今天下班后,不是很累嘛,虽然说你们警察很累,但是我在超市卖货也很累的,站了一天,回来发现我那死老公没做饭,我就骂了他一顿。我们没有小孩的。但是家里有老人啊,他比我早下班,工作也比我轻松,回到家居然不做饭,我一火大就拿锅扔过去砸了他……”
宋冬逸察觉到肩上有一抹湿润,他偏过头去看,只见一丝透明的口水从余未嘴角流出来。她淡红的嘴唇微张,不舒服般,皱了皱眉,低吟:“唔……”
他伸手去扶了扶她的脸,替她矫正位置。柔软的手感令他眷恋地多停留了一会儿。
她似乎舒服了一些,更放松地靠过来,重量都压在他肩上,满意地舒展开眉头,舒服地哼唧了一声。
“那个,你在听吗?”女人停了下来。
宋冬逸望着余未的脸,眸色深沉温柔,刻意放轻了声音,生冷道:“我在听,能请你小声一点么。”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