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未一惊，连忙否认：“呃，不是我，是我一个朋友的事。”

“啊~是吗。”小敏附和地点点头。

“嗯……所以，你会吗？”她问得既紧张又期待。

“当然不会啊，”小敏微笑起来，答得煞有其事，“怎么会舍得凶喜欢的人呢。”

余未眸底闪过一丝失落，喃喃道：“是吧……”

小敏暂停电视剧，站起来：“你……你朋友喜欢那个人吗？”

余未呼吸一滞，陷入深思：“……应该吧。”

“嗯哼，这样。”小敏拿着平板，来到桌子旁的躺椅，姿态悠闲地躺下，支起腿，重新点开了电视剧，随意拿起牙签想去叉一片西瓜，发现果盘里的西瓜被切得厚度不一，奇形怪状。

余未走到她身边，在另一张躺椅上坐下，背没有挨上靠背，反而坐得笔挺，叉起一块西瓜，佯装不经意问：“但是，如果事出有因呢？”

“什么因？”她垂睫看屏幕，电视剧里的男女主人公正因为一些俗套的桥段，在互相吃醋吵架。

余未吃下手里的西瓜，丝丝的甜味入嘴：“我朋友说，那个人反对她做一件事，她非要对着干，就吵架了。”

“吵架然后就凶你了？”

“嗯，凶我朋友，还让她再也别跟他说话。”她说到后半，一丝委屈和生气的情绪浮现。

“那就是不喜欢啊。”

“啊？”余未抬头端详小敏的侧脸，“为什么？说不定是……”

她话没说完，被小敏果断截断：“因为意见不同就要发火，就要绝交吗？那也太以自我为中心了吧。根本不重视这段关系。让你朋友不要跟这种男人来往了。”

余未犹豫地张张唇，低下头，有些消沉似的。

小敏搭上她的肩，安慰道：“回去好好劝劝你朋友。那男的不喜欢她，脾气又差，别理他了。”

余未没有马上接过话，犹疑片刻，望着小敏，眉间发愁：“可是我朋友很喜欢他。”

小敏拍拍她的肩：“单恋没有好结果的，而且这男的不是拒绝得很明显了吗？什么情况下你会让一个人再也别跟你说话？不是讨厌死了才会说的嘛。”

“可是，那个男的以前喜欢过我朋友。”余未微弱地挣扎道。

“你也会说‘喜欢过’，再怎么喜欢不也是过去式了。”

“……可是他，现在好像也不讨厌我朋友。”

“‘好像’‘好像’的，谁主张谁举证。”

余未目光四移：“我朋友抱他……他没有马上推开。”

“哈？”小敏发出怪异的质疑，“有美女对我投怀送抱我也不会拒绝啊。男人不会拒绝主动送上门的女人的。”

“他不是那种人。”她急忙辩解。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

“他、他不近女色。”

小敏翻了个白眼：“这话你也信。有男人不近女色，我把我手剁掉。”

余未皱起眉头，有点不高兴：“什么嘛，你一直否定我。”

“说真话你又不爱听，”小敏不快地拿着平板起身，“不管你了。”气愤地走回楼上。

“干嘛呀一个两个的，”余未不悦地嘀咕起来，“反应都这么大。”

她坐在椅子上，赌气地狠狠叉住一块西瓜，口袋里的手机适时震动，她拿出来看，是张警官。

“喂张警官。”

“余警官，你在哪儿呢？早上的事，我们现在在刑侦大队开会，你也过来一下。”

“诶？现在么？”

“是的，宋警官已经在了，就等你呢。”

余未听见熟悉的名字，心里一咯噔，答：“行，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她上楼和小敏打招呼：“小敏，我要去开会了，衣服，谢谢你。”她指了指地上的袋子，里面是上次她借她的衣服。

小敏瘫在沙发里，面色冷淡地嗯了声，头也不抬。

余未不知道小敏为什么生气，明明她刚才也没说什么啊。

“那我走了。”

“你去吧。”

-

余未赶到刑侦大队的时候，会议室里已经等了几个人，比早上又新增了几个陌生面孔。

“我迟到了不好意思。”她进门。

宋冬逸坐在会议桌中央的位置，换了私服，淡漠眉眼垂着，眼上的断眉瞩目，给他本就疏离的气质添了几分压迫感，浑身写着生人勿近。

他面前摆了一些资料和一个笔记本，冷白的手捏着笔，不时转动，并未看她。

她挑了个离他远一些的位置，坐在张警官旁边。

张警官：“人齐了，宋警官。”

宋冬逸面容冷寂，视线很轻地停在张警官身上：“那先说一下你们的行动方案。”

说罢移开眼，目光一点也没有沾到过余未身上。

他当她不存在。

余未心里不爽。她不知道原本十分抗拒的宋冬逸为什么忽然来这加入会议。也不可能去问。只能在一边仔细听着。

张警官信心满满地上台，开始讲述方案：“根据我们的情报，卫锋长期对未成年少女下手，以暧昧的情感态度拉近距离后，诱导她们进入会所、女仆咖啡厅等地方工作，之后引导性/交易。他与毒贩隆哥来往密切，也有向隆哥输送女人的行为……”

“根据我们对其的通讯监控，卫锋最近把目光转向成年女性，原因是原来介绍给隆哥的小女孩年龄过小，过于顺从不敢反抗，现在他看上了余警官，聊天中多次提及……”

宋冬逸听到中途，开始皱眉。

“……这就是我们的方案。”张警官目光灼灼望向宋冬逸，似乎很有把握。

“不行。”宋冬逸几乎是在张警官话音刚落，就接上，立马否决。

“呃，”张警官诧异于他否决的速度，问，“是哪里不够完善吗？”

“这个方案不适用于余警官。据我了解，余警官不擅长撒谎，她一撒谎就会被看穿，瞒不了卫锋。”宋冬逸冰冷的声线听上去很有秉公办理这件事的感觉。

余未被他提及，心情复杂。

他的判断基于对她十分的了解，让她有一丝亲近的暖意。但他一口一个“余警官”，又是拉开距离的意思。

“是这样么？”张警官看过来。

余未有点窘迫地点点头。

如果宋冬逸不说，她还能硬着头皮试一试，但宋冬逸公然说出来，显然就是阻断她尝试的机会。

“那，这样如何呢，”一个面孔陌生的警官起身，“如果我们……”

那警官叙述自己的方案到中途，宋冬逸的脸色就开始暗下来。他冷着眼，一下一下地用食指敲击桌面，指骨随着节奏在手背上显现，线条凌厉。

“这个方案怎么样？”警官说完，问宋冬逸。

“还用问我？”宋冬逸漠然抬眸，语气淡淡的压迫，“每个环节都是高难度，她一个外行，您觉得合适么？”

“我觉得，”余未接在他后面抢答，“可以一试。”

宋冬逸闻言，眼神骤然一凛，如锋利的刃般扫过来：“外行给我闭嘴。”

余未诧异于他的直接和不留情面，反应过来后，心底一团火熊起：“宋冬逸你什么意思！”

办公室里其他人同样惊讶，面面相觑不敢插话。

“什么意思？字面意思。”他冷眼相看。

余未从小到大皆是优等生，别人答得出来的题目她能更快地答出来，别人答不出来的，她思考一番也能答出来。

就连考非专业的三不限辅警岗位，也只考了两次，第一次还是因为体测发挥不好，被第二名刷下来的。

她在学校里一向被捧得很高，虽然并不自傲，但哪受过这种直白的贬低？！

一阵尴尬和屈辱感爬上心头。她攥紧拳头，猛地站起来：“你这样也算指挥官吗？！对别人充满偏见！”

“到底是偏见还是事实，大家心里清楚。”他嗓音压得沉，不带一点情绪，像覆了一层霜。

在场的其他人并未发言，但他这一句话，把其他人都带了进去，默认大家一致认为余未是外行。

这种似乎所有人都在否定她的感觉，令她委屈不打一处来。

“我不干了。”她冷着嗓子，赌气丢下一句话，夺门而出。

“哎！余警官！”张警官头疼地说，“宋警官，你这什么意思啊？！”

“是啊，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宋冬逸深吸口气，面不改色：“随她去。”

走廊尽头。

余未气愤地往大门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追上来，她的身体比大脑先反应，驻足停了下来。

她心里闪过一个概率极低的可能性，不敢转过身去确认来人是谁。

“余警官。”一个陌生的声音有点焦急地响起。

她期待落空，梗着脖子不愿回头，也不说话，等着那人先说话。

“抱歉啊余警官，刚刚我提的方案一点都没考虑到实行难度，我不知道您是……”陌生警官的声音低下来。

“没事，反正我本来就是外行。”她硬着声音，半分委屈半分恼火。

“哎，你别这么说，谁不是外行过来的，我也是啊，宋警官那话你别放在心上，他今天可能心情不太好。”男警官安慰着她。

“不，他就是瞧不起我，觉得我碍事。”

“怎么会……你可是他徒弟。”

“徒弟怎么了？那也是所长让他带，他不得不带的。”她想起他俩第一次见面，他就表达过对她不看好。更觉得一切有迹可循。

“嗐……”

“我回去了。”她僵着声音，头也不回。

余未回到宿舍洗澡、换过衣服，就出了门。她不想跟宋冬逸呆在一栋楼里，趁他没回来，赶紧离开。

她在镇上随意找了一家店吃饭，饭后来到距离最近的清吧。

上次那种太吵的迪吧她不想去，震耳欲聋的音乐并不能舒缓她的负面情绪，只会让她更烦。

时间还太早，七点远远未到清吧开门营业的时间。

她担心又像上次一样，在酒吧门口被卡颜不让进，于是出门时特意换上连衣裙，穿了一双细跟凉鞋。

穿着高跟鞋走了一路，她脚有些疼，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更觉得累。她干脆在门口坐下来，双手抱膝，下巴托在膝盖上方，神情有些失落委屈，像个离家出走，无家可归的学生妹。

“哎小美女，”一双穿着露趾凉拖的肥胖男人脚出现在她视野里，“多少钱一晚啊？”

余未本就心情差，正愁没地方撒气，这大叔一上来就冒犯，她顿时火了，仰起头，骂道：“滚你丫的！神经病！再多说一句我就报警！”

大叔被她突如其来的恼怒喝退，战战兢兢地离开。

之后又有好几个类似的人上前搭讪，一一被她骂退。

直到一双男士运动鞋出现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