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出生后，后宫侍君倒是对濮允越发尊敬了，全然不见曾经围着一圈为难人张牙舞爪的样子。

薛似锦有时候会来看看月照，同濮允讲讲话，作为后宫最尊贵的两个人，自然是有不少话要讲的。

提起我，薛似锦是落寞的，濮允是埋怨的，后宫其他侍君大都翘首以盼，能不能多看我一眼，或者有濮允这样的好运气。

当然，濮允并不认为自己是好运，只觉得倒霉。

他冷笑：“我从未见过古往今来贤圣之君以威胁逼迫令人就范，若非她威胁，我怎会在后宫荒废度日？”

薛似锦轻声问：“那月照呢？照顾她的时间也算荒废度日吗？”

他是喜欢我的，从年少，到现在，即使我做了很多伤他心的事，他也从未对我有过怨怼。

他是聪慧过人，也痴心一片，有的时候，我倒是希望他能说几句难听的话，像是濮允一样。

濮允的声音更冷了：“你以为我是如何有的月照？”

“琼华宴我们的陛下在找自己的先生，首辅大人那时不知在何处，我还在和月明皇子争辩治国之道，她就直接上手要给我封号，要我入宫成侍君。”

“一呆便是许多年，那日听到我在谈论姜诉琅州水患治理不当之处，她就跟发疯了似的，她的临幸不是天恩，而是雷霆。”

“她并不爱我，只是不喜欢我谈论姜诉的不是，是在惩罚我。”

“呕吐、缺眠、浮肿、抽筋、盗汗，我怕的不仅仅是那些数不到尽头的长夜，更是她拿我前途和家人性命作为筹码的威胁，她说，身怀皇嗣自裁是要诛九族的，我赌错了，她还记得我，并且永远会记得我。”

“月照出生，尊荣不断，她为的是什么……”

“是固权”

“薛贵君，你比我聪慧，你不会不知道。”

薛似锦更落寞，他入宫后与我见面甚多，但**之事寥寥无几，当濮允有了孩子，又加封凤君，整个薛家都还是如临大敌，直到月照渐渐长大，他们说的最多的，就是多和陛下接触，尽快有个孩子。

“她全部的心思，在姜诉身上。”

“我既然入宫，便是她的人，自然为她着想，天子执掌天下权柄，固权何其重要，只是濮允，凤君之位，皇长女之尊，是寻常人家够不到的。”

他还是在为我说着好话，我从殿外走进来：“孤倒是不知道，薛贵君和凤君平日倒是经常看月照啊。”

两人一同行礼，或恭敬或冷淡：“陛下万安。”

“起身吧。”

我当然知道濮允的心思，也许从怀了月照起，也许从他入宫后，也许更早，在琼华宴时，就已经对我失去信心，我并非贤圣之君，他也实现不了自己的鸿鹄大志，与其在后宫为人孕子养女，倒不如一死了之。

所以他一直在试图触怒我，想要我大发雷霆，月照还未出生的时候尤为明显，月照出生之后，大抵想着孩子，能收敛一点。

从他的嘴里，从未有过好话。

说实话，他太知道如何让我生气，就是诋毁姜诉。

姜诉于我而言，不仅是镜中月、水中花，更是天上星、心头宝，自然容不得人说半个不字。

琅州州使病假三月，隐居山林不作为，琅州重新派任州使，他说姜诉为官算不得两袖清风，遇到点难事就躲着进山，实在不够磊落。

后来姜诉育有一女，只是未见其妻，更是谣言众说纷纭。

从为官到生活，他将姜诉骂了个遍，每次我都想捏死他，尤其是提及姜诉的生活。

但我需要他坐在凤君的位置，平衡后宫蠢蠢欲动的世家，只得作罢。

“凤君，月照今日如何？”

他一句话都透着疏离：“小儿没什么稀奇。”

“陛下，今日跟着宫人们玩捉迷藏，跑的很欢实，吃的也不挑食。”

我看向濮允，他仍然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看的我一阵心烦：“看来薛贵君比凤君更了解月照，孤倒是要怀疑凤君能不能照顾好自己的孩子了。”

他懒得跟我说话：“全凭陛下安排。”

本来想看看月照，明知道自己免不了一阵冷言冷语，都做好了预防，真成这样了，还是有些烦。

“你最好是真的不在乎。”

我正准备下个旨意，让薛似锦抚养月照，以安慰我对他的亏欠，没想到有宫人急匆匆前来通报。

“宫外有人说是陛下的师妹，有要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