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是不是真存在不会失望的人？
如果问布拉德利，只能说布拉德利自己也不知道。
所以伊莎贝尔更没有答案——她甚至不清楚当初学生庶民联盟究竟是如何得出允许布拉德利进入R.S的结论，以至于放弃限制这类背景的学生加入R.S。
那之后她没有再接触到过当初学生庶民联盟的人。
SRA，学生庶民联盟，大地党，西伯利亚游击队的鼎盛期，凯尔特工人会议，菲拉盖拉起义……
那些历史上流血辉煌淹没于喧嚣中，已经难以找寻。或许也有些依旧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挣扎生存，等待彼此重逢的那一天。
劳彻斯特职赋异能管控中心，伊莎贝尔浏览着最近的提取与咨询记录，转头看向综合机连接城市系统后显示出的道路状况。
异能的控制力度不足一向是斯帝莫的致命问题。
而现在，除行政区域外，劳彻斯特也开始向极危险的境地滑去了——
“外面可真够乱的。”
艾维端着咖啡杯，皱眉：“老实说我不觉得这些人做的是什么好事，斯帝莫的这些权益争取也太流于表面了，根本认识不到真正的问题所在还扰乱社会秩序，像只会靠哭喊等人投喂——我说现在斯帝莫的争取权益和‘个人主义’怎么跟光明神狂热似的。”
“和光明神狂热似的？”
伯里斯绕到座位旁边，正往桌面上立起一个架子：“之前在汉华忙着关注汉华的媒体，好久没关注这些，又怎么了？还有只会靠哭喊等人投喂，什么意思？”
艾维：“就是他们能不能把东西两派搞下来自己派人上的意思。”
伯里斯：“……”
艾维：“有本事谈阶级问题啊？”
伯里斯：“…………”
伯里斯接了一杯水。
希耶拿：“艾维说的没错，事实上看这些参与竞选月竞争的家族就能知道，斯帝莫的东西两派只是根据他们背后的利益网调整竞选月宣传方向和自己的主张，完全指望某派上位来为自己争取权益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反而会加强固化北斯帝莫高校联盟、斯帝莫政府等领域的‘规则’。而每种权益的争取都被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讲，被当作竞选月的竞选资本，说得好听是分不清主次，说得难听是遮掩矛盾本质。这是斯帝莫多年积弊，想要摆脱两派局限的首脑基本都不得善终。”
艾维：“喏，新一个团体，在三十九号大街，哇，被现场转播了，我看看资料——简单翻译一下：把一个人吹成神明，好像有这个人在就可以合理地排除异己，其他的存在都是压榨他们的、邪恶的，或者连这个代表人物、‘领袖人物’都不需要，单单圈一个团体出来就可以组成一堆好兄弟好姐妹，他们就是人间最清醒的救苦救难的——不是，他们到底是出来干吗的？这和基金会有关系吗？等等，好像还真有……布拉德利？你们要出去？”
布拉德利径直往活动室门外走，后面跟着利里克：“去汀克塔克一趟，你们记得等外面安全再出去！”
艾维绝不离开椅子，把椅子转了个圈：“你们就不会等外面安全再——喂？跑那么快做什么呢。”
伯里斯正往架子上的容器里注水，拦都拦不及。
门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关上了。
艾维掰着椅子转了回去，一看，这才几秒钟时间，她综合机的页面又被新的推荐覆盖了个严严实实。
“把狭隘、贪婪与自私包装得这么理所当然，”艾维连连感叹，“要不是我搞庶民研究，比起这些玩意儿我倒更乐意去信光明神。有那个‘提升自我’的时间我还不如去多做几个R.S的社会调查。”
她将一堆“高雅运动”的推荐拖进垃圾箱，继续翻城市系统里显示的路况和警报。
希耶拿：“现在都变成这样了吗？”
艾维：“你们想想你们的背景再想想我们。我们哪有那么好的资源，能让我家那几个把发热的大脑歇一歇并且认清现实就不错了。”
一圈家庭背景和艾维的人赞同：
“对对对。”
“你们是没看到。”
“我身边多得是，这才是斯帝莫整体状况，不然怎么会那么简单就让他们把社会舆论弄成这样。”
伯里斯：“我懂，汉华受斯帝莫影响也出现过这样的迹象，只不过之前汉华好像出了点事，后来这种风气就被天神翼常务委员会某著名护短人士暴力整顿了……”
其他人：“暴力整顿？？？”
这是怎么暴力的？！
又和护短有什么关系？！
伯里斯看着容器上的银色刻度继续加水：“不知道，不是近几年的事，听说是个牵扯汉华开国一辈抗战军人的大案件，被整顿之后就又恢复成他们开国时期的那股精神气——虽然现在我认识的国士生还是会跟我吐槽某些残留问题……啊对，那个视频给我的印象挺深的，有句话是‘斯帝莫人都反思的问题你们拿来当优点，你们天天怀疑怀疑了个毛线’……”
艾维和伯里斯你一言我一语，众人听得都去翻自己的综合机看情况。拜互联网和北斯帝莫高校联盟内部的消息流通速度所赐，北斯帝莫高校联盟的状况全都展示得一清二楚。
伯里斯忽然出声：
“你们看到的内容都说出声来。”
现场所有人看到他的职赋兵器，懂了：
“为什么这种事会在高校中心上都有？没人管的吗？？？”
“好家伙，现在高校联盟各个大学是只有教廷大学没有沦陷了……”
“居然还有赞助问题……”
“屠杀在高校联盟是没人关注？有关注的，我看一眼……呃只有歧视问题，可大地党人、蓝岛屠杀和歧视问题好像都没有关系……”
“高校中心的设备维护和对所有高校联盟学校的资源分配？学校和学校之间吵起来了？行政中心出卖本校？背后全是基金会？啊？”
“北斯帝莫高校联盟大论坛上这会儿什么都能被拉出来吵了哈哈哈。”
“其他大学的利益牵扯有点多啊，教廷大学是怎么做到在高校联盟都这么别具一格的……”
“可能因为和他们有利益牵扯的只有教会和联盟，而负责文森特区东部这片教区的主教前几年换了人……”
“相比之下我都要开始敬佩这片教区的光明教会……”
“喂你们快看，除了提出全面打击豪门家族基金会、担忧生物技术违法下的个人安全问题之外，还真有声讨整个尖塔顶端的人！够狠够狠……”
“有人看检测网站吗？”
“好乱，我已经不知道最开始发生的事情是什么了。”
“来大家猜一下这件事过后要开多少场听证会。”
“过两天律师和法院都得忙得昏天地暗……”
伯里斯屏息凝神。
木架子上的玻璃容器内，水面开始颤动。
艾维评价：“你这职赋异能怎么看怎么离谱。”
伯里斯不平：“……那分明就是因为在你眼里不能通过物理化学解释的问题都是离谱！”
外面是十分应景的阴天。
R.S活动室外的一行“我们寻找我们来此的意义”，仿佛早早暗示了这个角落里的活动室有朝一日将成为拉普拉斯大学最后的安宁之地。
“……难以置信，”车辆被送上直接接入近地轨道的出口时，布拉德利往下看，拉普拉斯大学校内景象尽收眼底，“基金会的问题不太可能闹到这么严重。”
利里克事不关己地翻综合机：“不，背后的推手还在不断曝光各类基金会的内部情况，北斯帝莫高校联盟内部各个学校的矛盾因此愈演愈烈。同时由于大量打着公益和权利旗号的基金会被曝光**，相当一部分参与这类运动的学生会展开校内游行，不过相对比校外有序。”
“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演化到这个规模了？”
布拉德利调出城市系统，中间的全息投影模拟出前往汀克塔克的安全路线。
汀克塔克在行政区与加鲁林斯顿之间，从横贯加鲁林斯顿与布劳恩的拉普拉斯大学出发，往东北走进入汀克塔克，最安全的路线上居然依旧有两个中危险地区。
“都是游行。”
布拉德利放大最安全的路线。
话题一层推一层，密尔的事情早就被人们抛置脑后，但是布拉德利不确定以自己的知名度会不会引发其他问题。
“这些道路都是畜养汀克塔克的人相互较劲最后妥协的结果，致使进出汀克塔克的路线总共只有那么几条，”利里克旁观看戏，“就我们正在各地参会的咨询室成员来看，目前各地区都在踢皮球，东派正专注于让西派背锅，南派以南斯帝莫联合政府为代表，然而反对收效甚微，北派的雪鹿旗自顾不暇，根本顾不上站出来收拾这些事情。大家各自摆烂，你不干我也不干。
“我们咨询室人微言轻，基本都在旁观他们吵架，城市监控塔的作用因为各方忙着吵架而到现在都没能派上用场，所以你自己加油。”
“那当然是我自己找安全路线了，既然是我提出的，肯定不会让你出手。”
“你确定？”
“确定，”布拉德利启动车辆，“我觉得我不是在自作多情——你好像很关心R.S，而且知道这些事太危险，从密尔到现在一直都在刻意阻止我们深入。如果我说错了的话请——”
“是啊我就是在关心你们，”利里克撑着头，微笑打断，“主要关心你。”
布拉德利：“……”
布拉德利有一瞬间的僵硬：“我——”
“因为就你顶着这样一个身份还天天往火坑里跳，”利里克脸上笑容一秒消失，面无表情，“这么热心好玩吗布拉德利同学？”
布拉德利：“…………”
车辆接入近地轨道驶出拉普拉斯。
而在R.S的活动室内，木架子上最顶端的容器内，水流被声音“挤”进玻璃管道，不停向下。
伯里斯看到水从管道中冒出头，一滴水最底部容器的一瞬间——
“赶紧让布拉德利回来！”
“十分钟，早就出拉普拉斯了，”艾维说，“我想你可以考虑换个方向，下次学学汉华的占卜，那个快。”
伯里斯狂怒：“去汉华这么久还没学会真是抱歉啊！我的职赋属于预警员不属于占卜术士！我不会龟卜不会用铜钱更不会最快的八卦石盘！还有那个照你的看法不是更离谱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