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精神有问题?
廖寒恍恍然,不知道王曳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叫精、神、有、问、题。
王曳你得了臆想症吧!
廖寒想吼,却吼不出。
廖寒不知道自己怎么挂的电话,也许问了那家诊所的地址,地址刚才记在哪了?其他的他什么都没说,只交代王曳“不要告诉他”。
不要告诉他什么,廖寒自己都不知道。
也许是不要告诉他我知道了。
精神问题?廖寒不敢去想,这个问题可大可小。
他可以控制自己不去想,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失眠,整晚都睁着眼面对黑暗。
计序学早搬家了,廖寒后来去过几次,邻居说计萸升出国发展啦,计爷爷也回了乡下,廖寒连这个乡下在哪都不知道。
————
廖寒把自己关在家里。
一片黑暗,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一丝一毫的光也漏不进来,他就这么静静坐在这毁天灭地的黑暗里,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干。
他有几次饿得昏睡过去,醒来又懵懵懂懂的,呆了好久好久只能挨着去厨房找吃的。
方便面都被他吃光了,冰箱里还有速冻饺子,廖寒行尸走肉般拿个锅热了饺子,恍恍惚惚关了火,同样恍惚着吞咽,那冰冻的饺子没热熟,夹着生,廖寒吞了好几个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生吃了大半的饺子皮,突然就生出一阵反胃,趴着洗碗池吐了个干干净净。
廖寒顺着厨房的墙壁坐到地上,胃里空空的还泛酸,他想,我是不是要死了。
像是突然被这个念头吓到了一样,廖寒猛然睁开眼,刚刚吐得昏天黑地,眼里还泛着的红丝,他想,我不能死。
他惶惶然去找手机,又惶惶然去连充电器,好不容易开了机,接连而来的各种提醒又卡得直接死机。
他木木地盯着手机,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不知道自己这样多少天了。
好像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而他还活在上辈子的阴影里。
手机终于开了,他没去点开那些信息和未接来电,当务之急是给自己点个外卖,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还不能死,不能饿死。
等外卖的空档廖寒继续放空着自己,他仿佛不能去思考,不,应该是不敢去思考任何事,他眼下所有的想法都只有一个,集中所有的精力等外卖。
外卖小哥三十分钟后到达,刚一按门铃,门立即开了,倒是把外卖小哥吓了一跳。
他跑得大汗淋漓的,喘着气,双手捧着外卖盒子递给廖寒,又忍不住多看了廖寒两眼,最终迟疑着开了口:“你还好吗?”
廖寒迟钝地抬起眼皮,刚看了外卖小哥一眼,又听见他快速说:“你要帮忙吗?你好像不太好,要是需要帮忙的话你就说。”
他带着点关心看着廖寒,脸上汗意还在蒸腾中,常年的风吹日晒让他皮肤非常粗糙和暗沉,只剩下一双眼睛含着善意和对陌生人的关心。
廖寒木讷地摇了下头,出口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坏了嗓子:“谢谢,我只是,太饿了,我……”
“哦哦,没事就好,你先吃饭吧,那我走了。”
廖寒木然关上门,才想起来自己应该感谢人家的关心,或者给他一瓶水,他一定渴得不行。
廖寒打开餐盒,心想,好像很久很久以来,终于有个人问了他一句:
“你还好吗?”
我不好,一点都不好。
那……
那、那计萸升呢?
你还好吗?
廖寒突然有点发狂般,扒着眼前的餐盒大口吃起来,仿佛是硬给自己的食道强塞一半吃了几口就噎到了,廖寒不得不停下筷子。
要是噎死就不好了。
他终于放过自己,好好的吃完这一顿。
他手机里上百个未接来电,粗略看了下,叶佩璟,贺白,他爸爸,公司的一堆办公电话,有个海外的来电,是之前王曳打过的电话,甚至还有被标记为推销的广告的,当然不可能有那个他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也是,计萸升都出国好几个月了,都失去联系好几个月了,怎么可能这短短几天就打他电话呢。
做梦也不是这么做的。
他看看时间,最早的未接来电是六天前。
原来才六天。
王曳给他留言,呼天喊地的,又弱弱说自己联系不到他,担心死了,只好联系了叶佩璟。
廖寒想了想,先给贺白回了个电话,这几天贺白打他电话三十多次。
贺白几乎是立马就接听了:
“喂?廖寒?”
“嗯,是我。”
“你!嗯?你嗓子怎么了?”
“没什么,喝点开水就好了,你找我了。”
“对,我……”贺白突然卡壳了,其实一开始他有一肚子的恶毒话想说,一想到计萸升他就难过心疼又不忿,恨不得打廖寒一顿,虽然他也知道这没道理,他也知道廖寒同样无辜,这些天廖寒突然失联,他不停地打廖寒电话就想确认廖寒还好不好。
贺白心里叹了口气,廖寒沙哑的声线让贺白有种不太好的感觉,直觉就像是廖寒在自虐,他终于还是老老实实说了自己的关心:“廖寒,你……不管怎么样,都要保重好自己。”
廖寒沉默地点头,又反应过来对方看不到,哦了一声。
贺白心一横,还是说了出来:“我听叶佩璟说了,萸萸在国外,可能遇到点困难,可是,你就不能去把他找回来吗?你去把他找回来啊!”
廖寒又嗯了一声,良久,他开口:“你觉得我应该去找他吗?”
“有什么不应该的!”贺白开始急了,“你不是爱他吗,你不能因为他有一点小事,你就放弃吧,我知道这件事我就打你电话了,你怎么不接呢,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对不起他,我就上你们公司拉横幅,我……”
贺白有点哽住,停了会:“他那么好,他肯定不会怪你的,你爱他他爱你,你们互相不见面却都偷偷自虐有意思吗?还不如去找他说清楚,管他娘的什么事!你们没杀人没放火没犯罪,相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廖寒沉默了,是啊,我没杀人放火,但是,杀人的是我妈,我亲妈。
贺白那这回连个“嗯”或是“哦”都没收到,急了,声音都抬高了:“廖寒,计萸升出国也好,有点小毛病避着你也好,你去找他没准他就能好了呢?就算他不肯见你,赶你走,你就不能死皮烂脸粘着他吗,他那么心软,怎么就不能接受你了?到时候他就能好起来了!”
这句“到时候他就能好起来了”给了廖寒最终的勇气。
他饿到昏厥,吐到瘫软,想着我还不能死,无非是还挂念着计萸升。
也许有一天,也许,小萸能够有那么一点点接受我呢?
就算他不要我吧,只要他能好起来就行。我去找他,真的能让他好起来吗?
“贺白,谢谢你。”廖寒说得很郑重,“我会去找到他。”
挂了这通电话,廖寒好像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做了决定。
廖寒给廖礼唯回了电话,说了自己的打算,廖礼唯沉默许久,告诉廖寒,其实自己一直在跟踪计萸升的情况。
计萸升住在陆路家里。
陆路不是计序学的学生,陆路高中时期就随家迁往英国定居了。
严然去H大读研时认识了陆路,她们那时候就是好朋友。
只是当时廖礼唯并没有进入严然的朋友圈,他只在远处看着,所以陆路跟他不过二十多年前几面之缘,早忘了。
这么多年,陆路却一直在想办法为严然正名,纵然严然已经离世多年,纵然不一定能成功。
廖礼唯带着愧疚,默默关注计萸升。
挂了电话,廖寒定了五天以后的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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