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晚会还有一段时间,夏南清跟着苏湫坐在这所大学的篮球场旁边看学生打球。
苏湫坐在看台上喝着她买的另一家不是她打工的店里的奶茶,聊起了闲话:“我听说这个世界正在全球变暖。”
苏湫:“以后夏天会越来越长,秋天会越来越短。”
“哎?那难道不是我要变长,你要变短?这可不好。”夏南清拿食指杵着脑袋,莫名其妙地就对照着名字代了起来。
她从过去开始就老这样,她俩的名字刚好含有夏和秋对她而言是一种幸运,在苏湫无法回馈她爱意的日子里她就整天拿这些季节名词当做代餐充饥。
“不过,也不对……”夏南清思考着,“可能会真正变短的是冬天,原本冬天的部分位置会被替换为秋天。”
不过那样,“冬天”就有点可怜。夏南清想着这话,没往外说。
“对,好像的确是这样。”苏湫观察着不远处球场里的战况,“你这方面比我要灵……啊,好球!”
她站起来看球,夏南清在一旁看不大懂,但光听球场外女生们的呐喊也能知晓个大概,那应该确实是个好球。
但苏湫看了一会儿那表情就由激动转为失望,她缓慢坐下,不再注意那男篮赛场:
“没意思。”
苏湫:“其实也就那样,但这热烈的欢呼声,是昨天水平更高的女队的十几倍。”
苏湫:“也不能说打得不好,但这样……挺没意思的。”
她显得失望。
“那阿湫在学校这么久,没有上篮球场去露上两手?”夏南清平静地坐在一旁,歪着脑袋问苏湫,“你高中时不也挺会打球?”
“没有,我大一结束就不打了。”苏湫平淡说道。
夏南清:“那如果我跟你上了一所大学,是不是至少能看见你的谢幕表演?”
苏湫:“是啊。”
“不过现在一起坐在大学校园里,四舍五入也算是一起上大学了。”夏南清看着月光。
如果能一起上大学……她闭着眼想象。
那她一定又是花费数年去追逐苏湫,她会拥有更多的吃醋对象,更难的挑战,她会在每一场比赛后看着给苏湫递水的女生暗自神伤……
那,不又是一段酸涩往事?
她竟感到庆幸,庆幸自己的大学生活中没有苏湫,庆幸自己能有一小段休息的时间,少受点心酸。
如果你甚至会因为她的不在场而松一口气,那又该以什么理由去定义爱情?
她望着苏湫渴求解答。
苏湫依旧在想着心事,没有看她。
·
冬沉躺在旅馆的床上,举着手机,停在与夏南清的聊天界面那里,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今天拍的风景给她发出去。
她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把手机收回去。
窗外传来篝火晚会的声音,同学们正在沙滩上享受青春与爱情。
冬沉不愿再误入人家情侣拍vlog的画面里,所以她选择回来旅馆里。
她起身,去把窗户关紧。
周围的空间一瞬间变得寂静,她能听见自己突出得不正常的心跳声音。
她就那样站在床边,又观察了一会儿楼下沙滩上的在篝火堆旁围着圈跳舞的同学,然后回到床上,把空调调低两度,关灯。她现在只想尽早睡觉,什么都不愿再想。
睡意的过早降临是件好事,她觉得今晚没必要吃药,这无需药物的睡眠,久违地,让她觉得不像是被一棍子打进梦里。
她能更为清晰地感受到,梦境那由浅变深的轨迹。她甚至,能再次听见那个人的声音,那与苏湫相似的声音……
咚,咚。
直到她被什么惊醒。
冬沉眯着眼一头坐起,本以为是幻听,但那隔壁的咚咚声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冬沉觉得像是什么不结实的木床在撞击墙壁的声音。
她之前写文的时候找过音频素材:木头撞水泥,应该就是这样的声音。
冬沉打开夜灯,也不知自己今个怎么想的,可以说是鬼迷心窍,她就那样把耳朵贴到墙上,带着好奇。
她听见了,女人的声音。
轻柔的,上扬的,带着节奏的声音,从墙的另一面传来。
冬沉知道对面也是属于她们班级的多人间,但她根本就不熟悉这个班级,也不知道对面是谁。可能有人挑选了这时大家都在楼下的时间,把人带了进去,可能这样更刺激。
因为药的缘故,冬沉已经太久没有接触过相关事物,这声音对她而言像是落在干枯植物上的一滴水,冰凉润滑到早已不适配干裂的枝叶,但那根部却又不愿放过那一滴水珠,如饥似渴地将一切吸收。
她自认应该远离墙壁,却又无法做到,她让耳朵逃离,但额头却又恋恋不舍地紧贴,那声音变大,变快了,她这样依旧听得见。
如果此时突然出现一个男人的低吟,那么她能立刻像见水跳起的猫一样逃离墙壁,但偏偏今天没有,她只能听见女人的声音。
直到最后雀跃的一刻,直到一切结束,都只能清晰地听见一人声音,可能是墙壁的漏音就到这里了,也可能是其他原因。
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存在的男人,也许仅一人。
也许是两个女生。
冬沉跪在墙边,如什么结束一般呼一口气,然后再次钻回被窝里。
但这次的被窝似乎与方才不同,像是被子里漏了毛绒,羽毛在剐蹭着她的腹部,也许是哪里的天使不小心掉落了可以穿透一切的羽毛,落在了她的身上。天使一定是女人。
冬沉的一生总是在被女人身上所弥漫的东西所困扰。
她从初中时就已知道。
她无法抗拒羽毛带来的瘙痒,她想用手去把它拨开,伸到腹部后才发现位置判断错了,手又往下伸了一些。
她用另一只手关闭夜灯,躲藏进了黑暗里。
接下来那细微敏感的感受也好,不慎流露的声音也罢,都是夏南清她们没学过也不会理解的事物。
在童话般的爱情故事里动物性的一面自然隐性,性只是爱的附带品,是应当被精美包装的可爱礼品,是值得被好好对待的贵重品。它就不该脱离爱情独立存在,不该在一个孤独的人身边,粗俗地存在。
无力的没有价值的被**所沾染的肮脏的腥气的一面由她一人承受就好,夏南清她们不需要知晓。
冬沉回想着刚刚的梦境,那与苏湫有着相似声音的人的面容……
另一只手不受指挥地往锁骨往下的位置探去。
但为何,眼前会回想起夏南清那时看见她的这个部位时,拿双手捂住脸的画面?
她想着现在家里终于没有了她的身影,苏湫和夏南清,此刻又在一起,做些什么呢?
冬沉皱着眉头,停下动作。
像断弦,像脱线,很奇怪,她竟一瞬间,什么感觉都不再有。
在洗手台洗完手后她盯着自己的双手,那是一双与夏南清很像的手,如果她们以手心对手心,手指的长度都一定不会有丝毫偏差。
过去家里亲戚没话夸她的时候,就会夸她手指修长,长大后能去当手模。
她把她认为好的东西,都给了夏南清。
但一想起夏南清的纯洁与耀眼,她那无法逃避的属于真实人类的卑微与劣俗就如喉咙中的呕吐物般涌了上来。她以手捂脸,手心里存有的却依旧只有洗手后留下的水珠,她太久没哭,连一滴泪都挤不出去。
疼痛无处宣泄。
在这一刻。
她突然好想写作。
·
夏南清注视着那校园晚会的舞台。
她想要唱歌。
舞台上响起的音乐,大多数她都听过,大多数她都会唱。
甚至还有些曲调,像是她自己的创作。
两个世界里的事物相互交合,过往的经历像是梦境,连她过去对于音乐的“灵机一动”,都只是被安排好的假象。
事到如今这些她已不想再深究,她能听见很多老歌,包含着她高中时与苏湫的回忆。
曾经的夏南清听不懂情歌,在认识了苏湫后,才知道为什么能有人看着歌词,对着一首节奏欢快的情歌大哭特哭。
那些曲调能将她带回青葱岁月,曾经对待感情的坦然却似乎无法找回。她看着身旁的苏湫,只觉得焦急,觉得什么期待无处落下。
像是放学后走夜路,明明已经快到家门口,你为什么还不牵起我的手?
如果是过去,那么“你不牵我,我去牵你”就行,她可以主动千次,主动万次,主动一辈子,深情的女主角就该如此。但现在当她再想去牵着苏湫的手时,手却更像有着自己的想法,它不愿意的事谁也不能逼它。
手在快触碰到苏湫之前像触电般缩回,然后,又在主持人问着“还有没有挑战者要来唱歌”的时候高高举起。
爱人的反应无法预料,但她的歌声永不会背叛她。
当聚光灯聚集在她身上的那一刻她毫无胆怯,更像是力量回归于她。
她天生就该成为所有人视觉的中心,天生就该站在舞台上,这是冬沉的故事所给予她的习惯,给予她的力量。
“好嘞!那么挑战者,你的搭档是谁呢?”
只是当主持人这么问她的时候,她又不知该如何接话。
“不、不是吧……怎么还要有搭档啊?”夏南清懵了,周围传来大学生们的笑声。
“因为上一批歌手们是合唱,所以挑战者也需要合唱。”主持人说道,但也没太为难僵在那里的夏南清,“不过没关系,要不,我们再为你选个和你一起的帅哥?”
周围又传来一阵起哄的声音,夏南清刚想说,要不你们还是选个女的吧。
一旁的苏湫,就缓缓地,把手举起。
“别选了,她的搭档是我。”
她声音镇定,像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周围的学生们很快认出了苏湫就是最近很火的那名“帅哥店员”,不过那些惊讶声的幅度,还是比不上原来的世界里,人们看见“总裁苏湫”时的轰动。
夏南清看着苏湫,觉得她今夜一直无处可去的慌张,在此刻终于得到排解。
但为何,当内心里的**清空之后。
她却觉得,如此紧张?
依旧做着无情的复制黏贴机器,每隔五天往存稿里补库存。
苏湫:想把这个一天到晚管短发女人叫帅哥的世界毁灭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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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作者不能污染纯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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