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于砚推开门,第一眼落在桌上的日记本和照片上,他眼神缩了缩,面部肌肉没多大的幅度,只微微咬了咬牙。

所以,叶灵珂于格的争吵,父亲被气晕,是因为他隐藏的秘密被发现了?

“大哥你回来了。”于格抬头看他,没从他脸上看出特别的情绪,又喊了一声,“大哥?”

于格欲言又止,目光快速从桌上的一沓上面掠过。

“父亲没大碍。”于砚在他对面坐下,左手放在桌面上,无名指微微动了动,也像是在斟酌,一时房间里静默下来,再无他话。

跟润扬船厂签订的17艘20.6万吨散装货轮,造船周期延续至明年,这些年的紧密合作,泽信是润扬最大的客户,两方多有往来。

润扬新的38层办公大楼落成,他作为泽信第三代接班人,过去露个脸很有必要。

接到于格电话,他心中一惊,父亲身体康健,平常也注意保养,定期体检状态良好,并无小病小痛。

好在于格说并无大碍,他没多盘桓,跟润扬邱总打了招呼人又往回赶。

父亲还没醒,他也问了院长,确实无甚大碍,院长直言直语,坦言不能再动气。

动了气?

他招呼周文过来,周文低声:“上午小于总跟叶小姐在花房争吵,被董事长撞见,后来就晕了过去。”

周文点到为止,话也不能乱讲。

于砚点点头,道声“辛苦”,出了病房往于格那里去。

桌上的日记和照片半散开,于砚瞧见隐在日记本下的相片上钟思纬的脸。

干净,明艳。

那时候他念高中,寄宿,学校周末放假一天,他并不一定回家,源于发现自己的欲念,全数被羞耻占据,他逃避跟钟思纬见面。

于格想他,钟思纬带着于格来看他,他才发现逃避只会令恶念成倍反弹。后来,他自己想通,只要不越轨,纯真的感情不应该被道德伦理桎梏,反而是一种向上的力量。

“你做得很好。”于砚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大哥!”于格心中烦闷,音量提高,“灵珂说的是不是真的?”

于砚不敢看他,逃避于格的眼神,慢条斯理收拢桌上的东西。

“大哥,你回答我!”于格趋前,跟他隔着一拳的距离,他从于砚手上夺过照片,抬手展在他眼前,“这些照片,这本日记,是不是灵珂说的那样?”

他们两个人对视,一个眼睛里疑惑痛苦,一个没有表情却把挣扎藏得很深。

“于格,不是你想的那样。”沉默良久,他才开口,“妈妈很好,不是灵珂讲的那样。”

“好,大哥,你说我就信。”于格退回头,快速结束话题。

他在逃避,甚至没有详细去问。

他信,信什么?信大哥对妈妈不是那样的感情?还是信叶灵珂不了解全貌,全是臆想,照片日记根本没有任何深层的意义!

他看着于砚把照片和日记收好,他也试图从于砚的脸上寻找裂缝,却是徒劳。

他的大哥,永远都是这样一副风光霁月的样子,像没有情绪的机器人。

脑子里绷着的弦被指甲盖弹了一下,“嘣”一声,母亲离世的时候,他跟父亲争吵,那一回,大哥没有过来阻拦转圜,无视他们,独自退出了房间。

后来他在母亲的书房找到大哥,他坐在桌前,对着窗外,光影照进来,把他的身形投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像雕塑。

“大哥。”他走过去站定在他身边,“我想妈妈。”

窗外的天空高远,云慢慢慢慢荡过去,仿佛过了很久,于砚没看他一眼,只轻轻嗯了一声:“我也想。”

“灵珂在哪里?”他思绪被打断,回答于砚,“在隔壁病房。”

叶灵珂坐在沙发上发呆,心中的惶恐放大,现在知道怕了。

于格说让她藏着秘密,是为了保护她。她愤恨情绪上头,不管不顾,如果于明峰真要有什么事,她也完蛋了。

身上发冷,冷汗湿透还没有干,直到听见医生讲于明峰无大碍。

她呆坐了半晌,又听见隔壁的动静,于砚回来了!

想过去找他,脚像生了根,腿也软,扶着沙发起身,才支起腿又跌坐回去。

“灵珂。”她猛抬起头,于格跟于砚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门锁上,两个人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围着圆几,叶灵珂嘴唇嗫喏,看着于砚:“对不起。”

话音落眼泪又流下来。

“不要哭。”于砚声音还如往常一般温和,递了纸给她擦眼泪,“是我不好。”

“灵珂,对不起。”

他这样讲,叶灵珂哭得更凶,一声声抽噎越来越大,最后变成捂着脸嚎啕。

她的委屈响彻在房间里,于格心中叹气,拿纸巾给她擦眼泪,一下一下轻抚她的后背。

抬头瞅瞅于砚,于砚坐着没动。

等她情绪平复了一些,于砚再次开口:“母亲去世前,让我照顾你。她放不下你。”

他低着头,音调平缓,喉咙却已哽得疼。

钟思纬去世前,关照他照顾于格照顾叶灵珂,至于他,她说,你心思不要那么重,随性一些,放过自己。

放过自己,她人都不在了,他哪能有机会逃出牢笼。

“灵珂,当初你家的情况,你的父亲,我能快刀斩乱麻庇护你的方法就是让你成为于家的人。想来是我不够周全,让你受委屈了。”

“你还小,跟于格一样,都是我看着长大的。”

“公司里事忙,我没太多时间关心你,是我不好。不过,像当初我们讲好的那样,你随性过你的生活,哪天你想离开了,随时都可以。父亲对你的督促指导你就听着,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讲。”

“我说过,这些话永远不会变,永远算数。现在,也是如此。”

“是我思虑不周,没有考虑到你的处境你的想法。灵珂,对不起。”

叶灵珂双肘支在膝盖上撑住脸,不停地摇头。于格听懵了,他们讲好的那样是哪样?

他捉住叶灵珂手臂,看着她问:“你们有协议?”

他问得心慌,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

协议意味着什么?大哥不是真的爱她,大哥爱的另有其人!

“我以为我能做到。对不起,对不起......”叶灵珂甩开于格的手,又捂住脸,哭声让话语断断续续,“是我自己让自己好好过日子,不要有其他想头。”

“大哥,自从我们结婚,我换了角度看你,你这么好,我喜欢上你我自己也控制不住。”

“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没用。我以为你在外面有其他人,所以我勤快地去公司找你。我本本分分做好我的事情,连于伯伯都夸赞。这让我有一种能配得上你的错觉。”

“可是,我没想到背后是这样的原因。”

“我看到那些照片和日记,被羞耻愤怒冲坏了头。你包容我拯救我,何尝不是爱屋及乌。”

她痛苦地伏在手臂上,哭得心酸,到头来,她连替身都不是,只是于砚对钟思纬的情谊之下的一些些照拂。

她讲的话震破于格耳膜,他说不出话,心中无力与不解糅杂,他想逃。

“我们离婚。”于砚又出声,于格跟叶灵珂同时抬头看他。

“大哥!”

“不要,我不要......”

叶灵珂麻木地哭,徒劳低诉。

于砚整了整衣襟:“赡养费你无需担忧,我答应过,会关照你一辈子。伦敦那套房子,你小时候住的,早前我买回来了,在你名下。”

叶灵珂红着眼,倔强地望着他:“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

于砚没回应,从沙发上起身:“于格你陪着她,我去看看父亲。”

病房里于明峰已经转醒,正跟周文讲话,瞧见他来,气上心头抬手指着他,咬着牙骂不出话。

“董事长当心,别动怒。”

于砚跟周文点点头,让他先出去。

房门带起,于砚坐在床边椅子上,抓着于明峰的手轻轻拍了拍:“爸爸,你没事,好好休息。”

手被于明峰反握,很大的劲。

他没想抽开,听见于明峰问:“是不是灵珂说的那样?”

他沉默良久,挪开于明峰的手,替他理了理被角:“不是,母亲很好。”

“那你呢?”于明峰摁住他的手,“于砚,看着我。”

他对上于明峰的眼神:“她搞错了,我也很好。”

漫长的半分钟,于明峰松开手,于砚憋闷的一口气轻缓地呼出。

他又坐回椅子上,抱胸的姿势,眉目英挺,周身气息严肃:“我要辞去泽信总裁的职务。”

“大哥,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辞职?为什么要走?”

于明峰在饭桌上宣布这个消息,于格立即撂下筷子。

“坐下!”于明峰呵斥他,在兄弟俩脸上扫视一番,一个气定神闲仿若事不关己,一个蹙眉不解急切。

于明峰没作声,自己起身离了桌。

于砚回他安抚的笑。

夜色下花树浮荡,月光洒在泳池里,波纹荡开,细碎的白金。

于格心中凄苦,心不知落在何处。

“大哥,你为什么要走?”

于砚没有看他,目光望出去,眼神里都是平和温柔。

“从离开学校那一刻起,我就在泽信,这么多年,没有休息过一天。”

“于格,我累了。”

他不信:“大哥,如果没有这件事,你不会走对不对?”

“大哥,我不想你走。”

于砚打断他:“我把你保护得太好,该你独当一面了。于格,想想季小姐,你要努力,你会配得上她。”

“大哥。”他心口反酸,于砚提到季书桥,他想流泪。

“于格,我要回瑞士,我回苏黎世,以后你有空,可以去看我,带上季小姐一起。”

“大哥,你要去多久?”

“不知道。”水面上反光,刺得他眯起了眼,于格小时候,钟思纬喜欢带他跟于格在因特拉肯度假,推开窗就能看见少女峰。

她穿着礼服手撑在窗台上,脖颈里的钻石项链光彩熠熠,一如她,鸽血般的红宝石坠落在了他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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