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成天逃课的中庸竟然破天荒回寝房了。

几个因为几天都没能抓到楚国宁去上课而被老师责罚的坤泽隐忍怒火到了极点,揪着楚国宁的衣领骂:“资质平庸也能进方寸山也就罢了,还敢天天逃课,害得我们几个被骂,看我今天回去怎么收拾你。”

“凭什么我们天天刻苦修习还要因为这种懒货被师父骂?”

听到最后一句,楚国宁羞得心泛起疼。她觉得外门弟子们说得话她没办法反驳,他们说得对。

“还有”,坤泽脸色一变,凑近她的后颈嗅嗅:“你身上是,乾元的味道!?”

“对不起,对不起。”

楚国宁没意识到身上有乾元的气味是件很私密的事,此刻她环顾四周想找点能道歉赔罪送给同门的东西,发现自己一无所有。早知道出门的时候把连阙屋内的点心包起来了。

她用求助的眼神望向啾啾,啾啾叹了口气把那几包点心送到她手中。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我那日听你们说山下洛阳铺子的点心好吃,我这个点心也不错的。你们先别生气,先尝尝好不好吃?”

“哦———想贿赂我们。”几个同舍的坤泽油盐不进,声音变了个调:“你够格吗?这本就应该是你该补偿我们的。”

“我没那个意思。各位姊姊所言极是,这事是我错了,我做得不对,以后我一定按时起床上课,再也不乱跑了。”

“谁信你说的?来吧。”其中一个坤泽打开背包拿了纸和笔:“在这张纸上签字画押,再连累我们被骂就发誓自己遭天谴,永世不得超生。”

楚国宁愣了一愣,她一个唯物主义者实在不知道这种毒誓又什么好发的,她经常听见村里愚昧的老头老太太这样诅咒别人,可别人依旧活得好好的。难道她真的会因为造了口业遭天谴,天上的神仙真的会惩罚她?

不过她不太想提醒她们这个誓言不实际,私心不想为难自己。

啾啾在一旁抓她:“别签!你傻呀!”

楚国宁深吸一口气:“好吧,我答应你们。”她签好字按手印:“我会好好遵守的。”

方才啾啾还教育她要机灵点儿,那日毒发连阙给她注入了些灵力,修习一些简单的法术没问题的。

她趁热打铁:“你们知道明日上哪一门课吗?教教我好不好?被老师发现我什么也不会你们也挨骂不是?”

几个坤泽觉得她说得在理,免得到时候笨手笨脚自己也被牵连。

“我们几个就教你一次,学不会就等死吧。”

楚国宁训练法修的基本常识一整个下午,啾啾都不见踪影,她也顾不上去问什么原因,可能是生气了。

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连了一下午之后厚着脸皮向同舍的几个坤泽请教,学会了又展示给她们看,她们竟然没再说什么。

-

隔日一早楚国宁果然规规矩矩穿好校服坐在学堂里,她还是第一个到的。

楚国宁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因为她不愿意太过显眼。

她其实从刚来到这里就一直想问问关押囚犯之地在何处,但是她知道连阙在无孔不入地监视她。她不能在见到小川之前被发现意图。

柳暗花明的是昨日终于被她在崇文阁找到了整座方寸山的地图,坏消息是禁牢位于一座岛中,层层守卫,而且她不会飞也不会御剑,没有船,这可怎么是好。

这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她过得是提心吊胆,每天醒来一睁开眼庆幸自己还活着。

想了一会儿还没想到对策,耳边议论声倒是吸引她的注意了。全都是关于下月的演武大会开坛大典。

“今日是月初,开坛在下月这一回各门派都会造访。”

“真的吗?那天界呢,天界那些上神会观赛么?”

“肯定啊,他们每年都会从演武大会亲自挑选一些内门弟子收为亲徒。咱们只有羡慕的份儿。”

“别说这个了。昨日你们听见没?药灵殿传出一声巨响,然后桃花峰所有的鸟都飞过去了。”

“肯定啊!那奇观,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我见到不少平日里没见过的神鸟。

鸟?昨日午后啾啾也不见踪影,不会是去药灵殿了吧?

教室内猝然收声,齐齐望向走入学堂穿红着绿的不速之客。那乾元穿着装扮实在太过显眼,一身绣诡谲金线暗纹的玄色长袍,全身花里胡哨的银链狂放张扬。

楚国宁看到那张脸时立刻低下头,怎么在哪儿都能碰见这只狐狸!

“青阳君?今儿是青阳君给我们讲课么?”

兰寂清清嗓子:“今日赤元道人回乡祭祖,我来代课。”

“青阳君,演武大会你会参加么?”

“青阳君,你喜欢什么样的坤泽?”

兰寂挑眉:“严肃些,赤元那老头儿上回留了什么功课?”

一乾元道:“我知道!控火术!”

兰寂道:“那今天不练这个,我看看你们上回教的唤灵术练习的如何,能不能唤醒自己的武器。”

楚国宁呼吸一滞。

这个狐狸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她没练过这个术法。

“一个一个来,你先。”兰寂在室内点香,走下讲台站在一乾元身侧。

乾元慢吞吞掏出剑放在桌案上,迟迟不念咒。

“怎么,忘了?”

乾元局促点点头。

“哼,小兔崽子。”兰寂慢悠悠笑道:“先静心,允许你翻书念唤灵诀,结印,伸出手看它回应你吗?”兰寂用头点了点一旁的剑。

乾元照做,没想到武器真的在桌子上晃动,到了他手中。

他们这些外门弟子进入方寸山考核之时是不知道如何让武器来认主以及御剑的,以纯粹的冷兵器和肉身来搏斗。另一项考核就是测灵智和灵根,入门再进行法术修习。

“嗯,不错。”兰寂半抬着眼懒洋洋夸道,说着走向下一位弟子:“你来。”

兰寂性情和顺,待人宽容不责骂学生,生得漂亮张扬法力高强,比赤元道人风趣幽默,故而没有弟子怵他。

接下来的弟子虽都是翻书念诀,也知道如何结印催动内力,楚国宁却完全不会,这会在位置上如坐针毡。

她拍了拍前面一位同门的肩:“你好,你能不能教教———”

同门扭过身子:“我自己不会呢,还教你。”

“我教你。”身旁一位女弟子开口与她搭话。

“谢谢。”楚国宁感激至极,悄悄挪动至她身边。

“后面都不准交头接耳啊,临时抱佛脚像什么样子?”兰寂意有所指说了一句。

楚国宁红着脸退回自己的位置,那女弟子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书案,示意楚国宁看向那边。

女弟子做了个结印。手势极其复杂,楚国宁看得晕头转向,不禁想要是有手机能录像就好了。

但她不好意思太过麻烦身旁的女弟子,便按照自己的理解自己学起来。

无所谓了,挨罚就挨罚吧,她认命。

但楚国宁发现一个重要的问题:她没有剑。

唤灵诀是让自己的佩剑或是武器认主,她没有。

兰寂查验的很快,已经有七成的弟子交了课业。

楚国宁眼看快到自己,瞥了一眼前头正鬼鬼祟祟收拾包袱的同门。

同门环顾了四周看见楚国宁正盯着他,拧眉小声“啧”了一声:“没见过逃课的啊?”

楚国宁茫然摇摇头。

“你不也不会吗?装什么,要不和我一起?”

楚国宁怔愣一瞬。逃课在她眼里不是好行为,从前在班里就是那群学习不好的男生爱逃课去网吧打游戏。

“快点。”那弟子撺掇她,誓要死也拉她做垫背的:“跟我一起。”

楚国宁确实有些动摇,或许逃课也……没什么问题。

没想到有一天自小到大都老老实实的楚国宁竟然萌发了逃课的念头,楚国宁实在是被兰寂逼成这般的。

前面那弟子极快的观察四周,学堂大殿很大,他和楚国宁坐在角落,万事俱备。

同门给楚国宁递了个眼色:“仔细瞧好,我怎么做的。”

那同门又瞄了一眼兰寂,那头正认真地向弟子讲解,确实算个好时机。他先把自己和楚国宁的包袱和书丢进窗外,又瞧了兰寂一眼,发现他没注意自己之时猫着身子以低矮的书案和别的同门的身躯做遮挡物滚出了大殿。

“快快!出来!”同门向楚国宁使劲招手。

楚国宁一咬牙,照葫芦画瓢迅速拾起自己的家伙什跑出去了。

她想过自己的舍友同门,今日是兰寂当值,而兰寂不知那几个坤泽是自己的同寝,自然也不会训斥她们。若是那狐狸向赤元道人告了状自己逃了课,那便是和她的课业没完成向赤元道人告状结果是一样的,一样要挨骂,何不选择一个相对安全的法子?

出来后楚国宁依旧良心不安,在心里一直和那几个同寝的同门道歉。

她决定先去崇文阁,可肚子突然疼起来。

不会是吃坏东西了吧?她回头冲向茅房。

楚国宁从茅房出来便是神清气爽,她低头在一旁的泉池洗脸,桃花峰的清泉可以饮用,她捧起喝了一口。

一脸挂着水滴的清秀面孔呆呆望着水中倒影,这好喝的山泉日后还能喝到吗?会不会某一刻就是自己的死期,自己却浑然不知。

她不禁开始焦虑自己会不会突然七窍流血暴毙而亡死在泉池旁,将一池水染成血红。

“洗够了罢?”

男人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响在楚国宁耳边,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水中那个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男人的面如桃花的倒影,“噌”地起身僵直站着。

兰寂是个修为极高,五感发达的乾元。从楚国宁向身旁女弟子求助时他就注意到这家伙了,楚国宁逃课时的一举一动也都在他眼里。

少女转过来之时是一张他从未见过的面容,他眯了眯眼。

“老师。适才,适才我肚子疼,实在忍不住了,就……”

“我又不吃你,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心虚?”兰寂高大的身影靠过来,懒洋洋抱臂睨着他。

这弟子不带颈环还能一点信香都闻不到,这不就是个中庸?

楚国宁鹌鹑似的垂着脑袋:“呃,老,老师,我们回去上课吧……”

“早下课了。”

楚国宁惊呆了,啊?这么快?

“那我回去了。再见老师。”楚国宁作势就要逃,忽觉颈上一凉,一把黑金纹折扇凭空抵在自己喉间。

她避之不及,后背又撞上挺阔胸膛,瞬间进退两难。

“挺厚脸皮啊,还想溜。”兰寂最近对于总是有人三番两次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颇为不爽。

虽说他是个混不吝的,可这群弟子一个个的都这么会偷懒,他一个做师兄的也得好好跟这小兔崽子正型,教育一番。

“老师对不起,我不敢了,我错了。我是新来的学生。”

“你这一招我也对师父用过。”

楚国宁缩着脖子,鹌鹑似的垂着脑袋。她倒不是畏惧这只狐狸,只是她脸皮很薄。那日偷窥要是被他认出来是自己,怕是要传出去她楚国宁是个爱偷窥别人的变态,尴尬死了。

一点破绽都不能漏。

秉持公私分明的兰寂越发觉得眼前这小鸡崽熟悉,但她长得很是灵秀,又能说话,而那人长得丑还是哑巴。

还有什么特点来着?忘了。

“你叫什么名字?”

“老师,我叫楚国宁。”

二人正僵持之际,耳边又一声炸响。

“你个老色狐狸!你敢碰我的女人!”啾啾一个俯冲用翅膀拍打兰寂的脸。

兰寂诧异,心说真当我什么人都碰?

与他双休的人之中可从未出现过方寸山内的弟子,外门内门都未有过。一些散修的得道仙子与他情投意合因缘际会之下便共赴**一回,对于提升修为也大有益处。

毕竟修仙之人可不讲究什么儒家男女大防,只讲阴阳调和,不过度纵欲便可。除了宋玉潜那种古板的家伙。

“你的女人。”啾啾失笑地看了一眼啾啾:“一只鸟情窦初开了,还是对一个凡人?”

兰寂狡猾的狐狸大脑又开始运作,这几只鸟不是只效力于连阙么?傲的要死,谁差遣它们都不听使唤,包括白檀。

“啾啾,我没事。”

兰寂好笑:“哟,你们还挺熟。”他一只手抽出来点点一鸟一人:“信不信我跟连师兄告状,你不去办他给你们的差事而是在这里跟女人私定终身。”

啾啾气急败坏:“你乱说什么!”

楚国宁觉得这狐狸就是个疯子,一张嘴巴信口开河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啾啾气得爪子松开,白瓷瓶落在地上碎了,一股绛元散的药香散开。

兰寂嗅到了,震惊道:“这股味道……”

这不就是在栖云谷和芳园闻到的那阵药香?

他绝对认得这个味道,太让他难忘了,可是这味道与那人身上的还是有些细微的不同。

他蹲下抹了一把地上的药膏一手抓着啾啾,目如鹰隼:“你这药是送给谁的?”

啾啾被盯地发毛,它们飞禽对狐狸有天生的恐惧:“我……我送给连阙。”

兰寂脸色沉得更难看了。

原来那日他闻到的不是信香,而是……药膏的香味。

可是那人两次出现在芳园和栖云谷时都并没有佩戴颈环,说明是信香混合药膏的香味。

“桃花峰现在可还有不能说话的哑巴?”

“我……我不知道……我真不认识……你去问连阙……”啾啾冷汗直流。

“那就是没有。你听命于连阙,你的情报可能失效吗?”兰寂冷笑一声,将啾啾随手丢了出去。

那个人竟敢装哑巴骗自己,兰寂嘴角抽搐。

他一回头,楚国宁早跑得无影无踪了。

“你不是只效忠于连阙么?和那中庸是如何熟识的?如实告诉我。”兰寂一记眼光瞪向啾啾。

“她是白檀的好友,连阙差我盯着她。”

白檀这大小姐竟和一穷酸小屁孩交友,委实稀奇。

“嗯,你可以走了。”兰寂摆摆手。

啾啾用翅膀揉了揉屁股,暗骂一句死狐妖有病。

“再让我听见你骂我妖我就把你炖了。老子堂堂纯狐氏的狐族仙君被你骂成妖。”

兰寂挥挥拳头,啾啾骂骂咧咧便重新去取药送去连阙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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