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宁方踏进屋内,一股热浪袭来,她燥得难受,边脱下外衣边央求同寝的坤泽开窗。
“小鱼,能不能开着门呀,好热。”
无人应答。
楚国宁感到气氛有些诡异,猛地转过头发现身后站着一个令她再恐惧不过的人。
是宋玉潜。
“……”
四目相对,楚国宁瞪大双眼望着不速之客。
宋玉潜依靠在门上,转着手上的玉扳指,陡然间猛地向前掐住楚国宁的脖子。
“咳……咳咳……撒开手……”
她感到自己的伤口又开始撕心裂肺的痛了起来,眼泪夺眶而出。
“你敢跟连阙拿乔,八抬大轿硬是抬不动你这尊大佛。”
“没,没……咳咳……”
宋玉潜将她翻了个个儿,单手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按在脖子上。
眼看楚国宁面色青紫快要背过气去,连抬手反抗的力气都快没了。宋玉潜松了点力道,抬起一只腿,膝盖抵在她柔软的小腹处将她摁着。
楚国宁大口倒着气,眼前飞着星星和萤火虫,什么也看不见,好一会才回过神儿来。
“我不敢不见他,只是连公子找我有什么事?”
“回答我方才的话,你为何不肯见他?”
“我,我咳咳……有功课。”
楚国宁飞快运转自己的小脑瓜,连阙这是发现自己窥探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是知晓自己去找了凌无咎?
若是知晓了,何不亲自来将她掳走质问。如此放任不管,说明自己做出的事尚在他容忍范围之内。
若是没知晓,楚国宁更是不用自投罗网。
看了眼装疯卖傻闻言大松了一口气的楚国宁,无奈摇摇头。
“我真没做什么……他,他上回咬了我,我我只是有点生气……”
“你少自作多情!他连阙能看上你?”
楚国宁懵了,这和自作多情有什么联系?
“宋师兄,我原谅他啃我的脖子了。你消气了吗,消气了能不能先放我下来?”
宋玉潜无动于衷:“丑话说在前头,在这方寸山看到什听到什么,你是如何进来的,若是敢说出去半个字,我妹妹若是因为你坏了名声,你就和那魔族之人一起去死。”
楚国宁被掐得心有余悸,只好点点头。
“我知道了……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楚国宁的脖颈细弱,锁骨处还有未痊愈的旧伤,宋玉潜一愣,竟想象不到在凌无咎被施以酷刑的这么久以来她一个弱小纤细的少女是如何捱过来的。
这几日连阙不是说没必要审问那魔族之人了么?那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他有些泛酸,方想问楚国宁她身上的伤,楚国宁眼睛倏尔发直,似是发现了什么,在宋玉潜揪住她的大掌下扑腾了几下。宋玉潜皱眉:“做什么?”
“有,有蟑螂。”
“?”
楚国宁倒是不怕虫子,可她厌恶蟑螂。寻常时候楚国宁看见乱飞的蟑螂都是闭好嘴不作声,因为她不想让蟑螂发现她并且飞向她张大的嘴里。
宋玉潜似是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胡话:“你说那只虫?是那只蜚蠊?”
蟑螂晃动着头上两根长须就要飞过来,楚国宁见状拧眉,趁着宋玉潜走神跳下来环顾四周,寻找能将蟑螂抓捕起来的物件儿,可宋玉潜自作主张先出手了。
他转头看向后方,搓了一个火苗射向床铺。
那蟑螂身上带着火苗四处乱窜。
楚国宁探出一只脑袋叫得荒腔走板:“你把我的床烧着了!”
楚国宁的床铺被她用来做披风,她只能重新编了一个草皮床铺睡着,这草皮床铺又十分易燃,整张床上顷刻间只剩下床板。
宋玉潜不发话,楚国宁扭动着身子想要下去拯救她的床,痛苦程度不亚于那只被火烧的蟑螂。
“我的床!我的床!”
一副破锣嗓子嚎得如同打鸣一般。
“啧。”连阙听得头痛。
被火燃烧的蟑螂四处乱滚,将床板也点着了。
楚国宁急忙掐诀施展新学的凝水术,结果那桶里剩下的一小泼水瞬间被火吞没。
这下子床板也没了。
“平日就睡草垫?”
楚国宁敢怒不敢言,她肯定不会说她将自己的卧单拿去做披风,抿嘴不说话。
宋玉潜知道她报废了一个卧单,可也不能睡草垫。不仅如此平日还净受窝囊气,不是被这个打就是被那个戏弄。
楚国宁叫住他,她想知道为什么最近自己身上不怎么疼了。
楚国宁心道难道最近是审小川得不耐烦了不打算继续,想要直接了结小川不成?
“自己个儿去问连阙。”宋玉潜如是回答。
楚国宁被吓得小脸煞白,她必须得找到一个好时机赶紧让小川把自己的蛊毒解了。
“你喊住我,就为了问这个?”
不然还能问什么?
宋玉潜欲言又止的模样向她身后的床瞥了一眼,抬脚走了。
自那之后楚国宁真的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可总有些山雨欲来的势头,为此她还特意精进了自己易容术和变身术的术法,力求模仿连阙的姿态外貌到最相像。
许是演武大会临近,近日没什么人来寻她的麻烦,楚国宁做完了功课又信步来到小菜园,自第一回来这里遇见黄衣公子后此后的几次再没见他。
楚国宁正忙着给快要蔫巴的小青菜浇水,身后忽然颤颤巍巍传来一声:“你......你竟敢.....你就不怕宋师兄生气么?”
楚国宁直起身:“这竟是宋师兄的菜地么?”
那女孩儿十分虚弱苍白,眼下乌青似是在隐忍着些什么,半晌只艰难吐出几个字:“是......是......”
砰!
少女跌倒在地。
“你没事吧!”楚国宁见状焦急扑过去,想要扶她,可刚把她拉起来,她又似泥鳅般滑倒。
“救命!救命!”
楚国宁向周围呼喊,坤泽少女虚掩住她的嘴,声音细若蚊蝇:“不要……不要喊……求你了……”随后彻底晕死过去。
楚国宁拽住她脱力的手,打眼一瞧,手臂上爬满斑斑点点的淤青,少女的唇色苍白,皮肤滚烫,似是发烧了。
少女再醒来已是隔天傍晚,楚国宁正要拧着方浸水的棉布盖在她头上。
少女昏睡了这么久醒来竟丝毫不觉口渴,只是意识昏沉,嗫嚅道:“我错了。”
“什么?”
“咳咳咳咳……”
少女意识到什么,惊恐掀起眼皮:“我在哪里?”
“在我的床铺上。”
少女掀开被子要起床,刚起床就双腿虚软跪倒在地。
“你发烧了,还吐胆水,不要乱跑。”
“……多谢。”
“你被谁打了?是谁在欺负你?”
方才强装镇定的少女咬了咬嘴唇,眼角流下两行清泪苦笑道:“我无事,先走了。”
“可你……”
少女消失在寝房。
正巧门外同寝的坤泽下了晚课,瞧见少女的身影便冷笑一声:“可算是送走这晦气的玩意,果然,这臭味相投说得不是没有道理,什么人就和什么人聚在一起。”
楚国宁讨好地笑道:“小鱼,谢谢你这几天让她在我这里养病。”
小鱼白了她一眼不做声。
“你可知她是谁?就贸然将她带回寝房?我看你也是活腻了。”另一个坤泽揶揄。
楚国宁一愣,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她……她怎么了吗?”
“她可是整个方寸山最浪……”
“够了。”小鱼厉声打断。
“抱歉……”那坤泽悻悻。
小鱼三两步走近,扯住楚国宁脖子上缠绕的绷带:“以后不准再带她回寝。”
楚国宁已经学会了瞧别人的脸色,是私自带别人回寝会打扰同寝的坤泽歇息,自知理亏,于是迭声答应:“好,好,我保证不会这么做了。”
自少女走后楚国宁没再见到过她,兴许她不是甲班弟子,又或许她是个内门弟子,惹不起的人物,所以小鱼不想让她住在自己的寝房。
可那日另一坤泽的话却令她匪夷所思。
她是最浪,浪什么?浪漫?又或许是亮?
楚国宁正低头回想少女孱弱的模样,迎面撞上几个庞然大物。
“这几日她都在你这里?”
男女乾元上下打量她,投下的阴影将楚国宁完全笼罩。
这不是甲班的弟子,楚国宁没有见过他们。
楚国宁心头一紧,强装镇定后退了半步。
其中一位乾元作恍然大悟状指着楚国宁:“赵砚,我认得她,她是前几日被指勾引连大师兄之人!”
为首五大三粗的男乾元上下打量一番,伸手钳着她的脸道:“哑巴了?”
“谁……”
“还挺会装疯卖傻。我且问你,前几日谷雨是不是在你那儿?”
楚国宁反应过来她们似乎在说前几日被自己照料的女坤泽。
“我,我不知道,我就是见她发了高烧,快要死了才救得她!”
为何自己做好事也会被寻麻烦!
乾元笑里藏刀:“我说她怎么有胆子不来见我们。你把她藏哪儿去了?”
楚国宁拼命摇头,她确实不知这几日少女去了何处。
“倒是义气,既然如此,你来陪哥几个玩。”乾元将已经双腿发软的楚国宁的衣领提起,拖行出六尺,拖至隐秘之处。
楚国宁连滚带爬被拽出去,半晌后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因为救了一个人被她的仇家盯上了。
脑子里又想起小鱼的警告。
楚国宁也不知自己救的那人的上什么麻烦,也不知她是好是坏。她只是乐善好施,仅此而已,难道这也有错不成?
楚国宁两肘一横,将拽在自己衣领的手顶开。
“我真的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她与你们有什么恩怨!我只是见她生病,照顾了她几日,她病好后就不辞而别了。”
一阵寂静后,为首的乾元“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救了她,我还得谢谢你?”
身旁一人碰了碰赵砚。
他眯起眼向远处凝住片刻,起了兴致:“我也并非不信你。只是若你确实无辜,从现在开始你一句话都不准说。你要是说了,那么你的考验便算作失败。”
他向身旁的女乾元弟子递了个眼神:“走,带她去演武场。”
楚国宁被吓得魂飞魄散,嘴硬道:“凭……凭什么?”
几个五大三粗的乾元当即架住她:“方才真是小瞧你了,瞧这细胳膊细腿才没怎么用力,没想到竟还敢反抗。”
“不要!”
远处一声尖喝,楚国宁顿感全身一轻,几名乾元立马十分配合的松开禁锢住她的手。
“你终于出现了,我还以为你有多沉得住气呢。”
“我与她萍水相逢,她是无辜的。”
谷雨挡在她身前的躯体在细微发颤。
“求你们了,放她走,我跟你们回去。你们想怎么样,冲我来。”
“为了这么个”,赵砚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毫无灵力的废物中庸,也值得你自投罗网?”
”看来你们的感情不错嘛。”
他身后的男女乾元弟子眼神在谷雨和楚国宁之间来回扫视。
“不过她比你生得丑,谷雨。你为何对你阿姐没这般义气过?”
身后的乾元调侃:“因为嫉妒阿姐比她生的俊呗。”
一阵哄笑。
楚国宁不太捋得清他们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因为少女的姐姐才爆发了这场争端。
“有,有话好好说,大家不要吵了……”
谷雨转身一把将楚国宁往缝隙处推了出去:“快跑,快!”
楚国宁也不是傻的,她立马反应过来想去搬个救兵,脚底抹油跑了。
几人没有要追的意思,上千几步钳住谷雨:“几天不见,让我们瞧瞧你是否有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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