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探查

原是因为她入夜了还未回到居所,以瑶去给她送藏书时不见她踪迹,方才出来寻她。

见到她之后满脸担忧,“我听云师兄说你去了膳堂还未归,着急出来寻你了,你灵根未稳,往后夜里不要再出门了。”拉着纪窈的手臂便往星鸾阁回走。

为何要担心她是否有事?纪窈不解。

宁浔滢给纪窈安排的居所,是星鸾阁中位置极佳的,有疗愈的圣泉,周围灵气充沛,却也与纪窈的血气互相缠绕,纪窈之所以不适应灵气就是因为自身是以血气修行,血气一旦遇到灵气就会催动血气在体内自行运转,让其苦不堪言,这也算是她的秘密,毕竟荒域修行的术法在世间众人看来是泯灭人性的。

兰台,“师父,弟子已将小师妹送回阁中。”以瑶向宁浔滢回禀道。

宁浔滢背对着以瑶,把玩着手中的一把铜镜,意味深长道,“她倒是有趣,大乘境威压之下居然无丝毫惧意…”她方才在镜中瞧见纪窈不眨眼般灭杀夜傀,那可是一阶弟子才能一击斩杀的邪物,连她天尊之力竟然也探不出一丝一毫纪窈的修为。

宁浔滢将手中之物扔给以瑶,“这是泛空镜,只要纪窈以灵气运转自身修为,便可看得她在一二阶所做之事。”又回身似有深意的看向以瑶,“她可是瀚梧海那人的…其安危,本座便交给你了。”

以瑶眼神顿时充满震惊,原本只觉太像,她竟然真的是王姬。

“不可泄露此事,此事只有你我所知。”宁浔滢警告。

以瑶作揖,“是,弟子一定护好小师妹,不会再有第三人知晓。”

往后几日,以瑶给纪窈带了许多域法藏书,但多是幻木回星之术,即修养自身,恢复灵力的术法,纪窈不怎么开口说话,只一应点头收下,她学的极快,毕竟当初她在荒域习的都是会令肉身刺骨疼痛百倍的炼体术法,更是比这难上千百倍,这点算得了什么,数天便能学会的东西。

可纪窈忽略了她如今在众人眼中只是低阶修为,用心之余竟忘了这具身躯还需进食。

见纪窈好几日不出房门,以瑶特意寻了三株幽冥草带来,还带了好些上品糕点,轻扣房门,“小师妹,这三日就靠茶水度日…当真无碍?”

纪窈没有说话,以瑶又道:“我知晓你不想被我打扰,东西我放在门台上了,习得功法固然重要,但身子要紧。”

感受到以瑶离开,纪窈才出了房门,一盒草药,一盒糕点,望着她离开的路沉思道:“我与她不过认识数天,送这些,是想试探什么?”纪窈挥手扔开尽数毁去,闭了房门。

一阶大会,众人都在议论。

“不是说天辰送了位少主上来吗,为何半月都没见着?”

“毕竟是在下界被众星捧月长大的,一身傲气,怎会改的了。”说这话的是那日去接纪窈的另一人,卿靖。她此话也无恶意,笑道相谈罢了。

哪是纪窈一身傲气,不过是从小被父亲丢到荒域千刃老祖那儿历练,多经磨难,不敢再轻易接近相信他人罢了。

“师父,小师妹带到。”云徽说道。

纪窈进了兰台,只觉发怵,她怕人,不想与太多人打交道,于纪窈而言,人心远比蛮鬼还要可怖。

卿靖向其作揖,“闭关多日,不知可否与师妹切磋一二?”示意纪窈回应。

不是吧,刚跟众人见面就来这出?况且她在他们眼中应该算是十足十的门外弟子才对,纪窈暗道无语,她可不想现在暴露如何,“见谅,我还不会那些,只会些简单的幻木回星之术。”

上方传来一阵轻笑,“罢了,若要切磋,日后有的是机会,今日让你们都来,只因一事。”宁浔滢瞥了眼一旁的卿靖示意。

卿靖开口道:“高台之下,缝每月凶兽作乱,若能击杀夜傀平定凶兽,也可提升自身修为。”

纪窈略显错愕,什么样的东西,竟能提升修为?不过既然能提升自身修为,那这些猎物,她可要狠狠盯紧了。

宁浔滢打量着纪窈,抿了口茶掩饰遮挡眼底的探查之意,朝她问道:“想必你在南宁府你父亲也有教过你些许。”

纪窈尴尬的开口道:“父亲教的浅薄,还需您的传授。”

语闭,有一瞬的安静,纪窈只觉得自己都快无法喘息。

宁浔滢突的一笑,“没事儿,本座及你众师兄师姐都会倾囊相授。”纪窈我便看你,何时才敢展露真容。下一瞬,宁浔滢从主座上消失不见。

纪窈看着主位,转身想快快回到居处,却又被人拦下,卿靖笑道:“我那儿有冰甲,去高台之下可护师妹一些周全,我给你送去。”

纪窈伸手打开卿靖想来拉她的手,清脆响声,殿内瞬间安静下来了,“谢谢,不必了。”纪窈冷瞥她一眼,寒意像是能将人肃杀,快步离去。

回到居所后,纪窈紧紧关上门,靠着门滑坐在地,忆起她初去荒域之时,便是因为一次错信,被钳制住双手断了知觉,眼瞧着兄长被人带走她却无法,至此兄长不见踪迹,内心悲痛之情引起,纪窈却不敢哭出声,只因这里不是家。

她最害怕有人碰她的手,如若是手腕她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忆起往昔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与行为。

兰台发生之事,着实令人尴尬,卿靖看着自己手上的红印有些愣神,好在大家只是觉得纪窈身为一方少主有些娇纵蛮横,都宽慰起卿靖。

以瑶站在门外许久,才轻敲了敲门,“小师妹,早些休息,明日我在无涯峰等你,我留了契蝶,等你明日出门它会带你过来。”

一声轻飘飘又无力的,“好。”从屋内传来。

无涯峰,是进入高台之下必经的路径,只是此处夜傀作祟,想要不受伤害的通过并非易事。

昨日思绪过多伤了神,纪窈来迟,不想都在等她,她对昨日之事感到抱歉,讪讪问道:“此处既是域中的一部分,又为何要伤亡做代价而过?”亦是心中所惑。

以瑶没有作答,垂眸摇头,见她不语,纪窈大抵也是知道了,不说就是默认了,默认了此事除了些许人,旁人都不能知道。

云徽叮嘱众人:“不打扰溟玄河兽,就如之前一般清扫夜傀,四个时辰后无论如何,大家都必须出来。”

谪血域的规矩,每月初必须完成的试炼,便是前往溟玄河猎杀夜傀,夜傀是只在夜间出没的妖兽,狡猾且会吞噬生机,往往需要域中众弟子联合才能将其尽数猎杀。

见纪窈奔走在众人之前,想提前进入,卿靖一惊,急忙拉住了她的手腕,还未布阵,此时进去险之又险,纪窈甩开了她的手,眼神凛冽,朝里跑去,这能提升修为的东西,万一先得于她手呢,况且里面有她想要的东西,也是她完成计划的其一。

只此一瞬,加之昨晚那一掌,那内力…卿靖基本上已能肯定,纪窈绝不是像显露出来的气息一样,修为如同无名之辈。

以瑶着急道:“云徽、卿靖,你俩跟着她,不能出了岔子!”

“是,大长老。”两人即刻追了进去。

纪窈叹了口气,“不想被人打扰偏有人追上来,人想安静一些怎么这么困难。”轻轻弹动指尖,只见一股药散随风而去,想追她,太嫩了些。

不愧是无涯峰,在令牌中存的档册看过一二,瘴气弥漫不说,还散发着一股诡异之感,夜傀更是凶猛。

纪窈小心翼翼地在林间穿梭,灵海感受路线,黑影从她眼前极速闪过,是夜傀!纪窈迅速出手,夜傀移速极快,嘶吼声在林中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虽说可以躲过一二,但此处灵气稀薄,她要靠灵海过去还真是有些难,“对了,净瓶…我还真是废,灵气让我难受,瘴气也让我难受…”自身实力以血气击杀百来只夜傀都不在话下,如若不是现在离那些人太近,因为害怕暴露,硬闯也能闯过去,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窝囊的只能全部躲过去。

“迟早让这灵气在我身来去自如。”纪窈自言自语道。

忽的不受控制朝后仰去,像是被人用灵力狠狠拉了一把,“你怎么这么倔,非不听人说。”云徽斥责。

纪窈摔在以瑶臂中,以瑶担忧的看着她:“师妹,这里瘴气过多,一人能过的极为勉强,还是小心些为好。”

纪窈推开她站好,看来药散在瘴气中当真无用,她如何能相信这群才见面不久的人,“不必管我。”是她太心急了,闭眼微念,口中念出了几字听不真切,隐匿了气息继续前行。

无涯峰瘴气弥漫,此处全靠灵海感应周围的生物与路径,隐匿了气息,自然没有人能知道她在哪了。

以瑶眼瞧着人又从眼前消失,心中慌了一下,纪窈不能出事,但她现在能叨扰的人也只有一人,“卿靖,传音给苏掌门,请他速来。”

“是。”

能在此地完好无损的也只有苏衍一人,毕竟这第一具夜傀,就是他炼出来的。

高台之下那一整条暗红色的河流,便是溟玄河。纪窈儿时在千刃老祖麾下,曾听老祖说过溟玄河中心最深之处有万兽之王,蛮族藏书阁中曾有一本关于兽王血晶的古籍,书中记载,兽王血晶不仅能提升修炼者的修为,最主要的是可以解千万余种世间奇毒,乃是天地灵气凝结而成的至宝,拥有强大的力量,传说…还能够助人突破修为,甚至重塑肉身。

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兽王血晶,即便此刻不拿,将来,也有机会。

但荒域历代以来,无数强者试图夺走血晶,竟无一人生还,或者说,很多人还未寻到,就身亡在追寻的路上,似有神秘力量将那些追寻的人全部扼杀了,以至于后人更多觉得是个传说。

刚踏入溟玄河附近,两岸就弥漫着一股压抑还难闻的气息,四周的乱石皆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扭曲形态。

纪窈小心翼翼地前行,每一步都踏得极为谨慎。

纪窈惊叹,“这就是溟玄河…”远看与近看完全不是一处地方,毫无生机,水流没有流动的迹象,况且此处,怎会一条河流全部汇集着血气,她在荒域也未曾见过如此充沛的血气,在高台上看起来只以为是暗红色河流。

纪窈伸手想去触碰河流,血气便随着攀延而上缠绕在她指尖,此处血气如此之多,是得荼了多少生灵,但转念一想,于她修行也并非不是益处。

便没有顾及,顺着经脉汲取起来。

下一瞬却半跪于地,“此处血气也太过…了,我在荒域都汲取不了这么纯粹的。”看来她得好好探查一番,再决定之后之事。

“如何?”苏衍盯着以瑶手上的泛空镜,却不见有丝毫画面反应。

以瑶想起宁浔滢同她说的话,“想必师妹是未用灵气…”

苏衍打断了以瑶的话:“我已用灵海探查过这四周,没有她的踪迹。”

避免旁人知晓纪窈之事,天尊此刻忙于域中后续之事亦不便打扰,以瑶让众人先朝里进发,她和苏衍留下寻找。

“没有灵海探路,她如何能通过此处?”苏衍问道,怎会…以瑶没有作声。

还能如何,纪窈当然是用血气指引出去的,至于沿路的夜傀,如果不是因为怕人起疑,她用朱雀翎都能多杀一些夜傀夺取生机了。

察觉后方有一股探力之感,“有人,在窥探我?”纪窈立刻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莫不是那群人起了疑心?”不能再鲁莽行事了,她初来乍到,任何的异常都可能引起注意,还好她没有继续用灵海识路,不然必定会被人看到她此刻在做什么。

“苏师兄,还是没有感应。”以瑶向苏衍答道。

苏衍摇了摇头,这泛空镜,若无师父给的指令,他无法用自己灵力探查,“罢了,我独自去寻,你去寻他们。”

这诺大的谷中寻人确实麻烦,可若他令飞羽去寻呢,这飞羽可有至关紧要的一点,域中夜晚可见的亮光,全是飞羽发出的,活人做不到的事,死人可是域中到处都有。

纪窈汲取了足够多的血气,朱雀翎也将生机汲取了满满一间只待她慢慢吸收融入到自身,朱雀翎里面的空间纪窈的修为暂且无法进入,拿来存取生机倒是物尽其用了,“若非我迟迟无法突破此境初期…这血气定是越多越好。”

只是这一路走来倒是奇怪,溟玄河边竟没有夜傀,也没有凶兽。

彻底隐匿灵气,纪窈伸手释出自身气息,闭眼感受溟玄河中深奥。

只是好一会儿过去,什么都没有探查到,看来此处,比她想的要宽广的多,那究竟何处,才是溟玄河的正中。

纪窈收回了手,来日方长,她以后一定会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天辰的一切。

身后一道掌力袭来,重重击在纪窈后背,来不及反应,此人修为,比她高出许多,没有躲过这一击,掌力也有五六成,再想有什么反驳,纪窈也做不出回击。

“你可知,此乃禁地。”域中事宜,令牌中的七十二册都会记载,尤其是禁地,苏衍走至她眼前,“即便是你斩杀夜傀,进了高台之下,也断不可能靠近这溟玄河。”

听他这话,纪窈倒是更好奇此地了,一口浊血吐出,先前那掌力属实不轻,勉强起身看去,竟是她曾在荒域见过的那人,也是那日来宫中告知她三日要离开的那人!

暗道不好,身体脱力,无心思绪此刻该如何开脱。

苏衍倒也好奇,“比起你是何目的,我倒是更想知道你是如何躲开禁制的。”

说不出话,纪窈只觉胸口疼痛,喘不上气,摔倒在地,苏衍见此状看了看自己的手,他并非不知轻重之人,那一掌并未用尽全力,只六成掌力,怎么还给人拍晕了过去。

总之,得快些把纪窈给带出去,这儿浊气太多,有损自身。

四个时辰也快,众人出来后独独少了纪窈,卿靖开口问道:“纪师妹呢?”

“苏掌门说,师妹已经被他带回去了,大家都回去吧,好好休息。”多余的以瑶没再说,立刻朝兰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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