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威轻蔑一笑，并不将她的反驳放在眼里，他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任由楚令瑜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信物都在我手上，难不成本将军是在凭空冤枉你？”秦威语气甚是笃定，“这荷包是你佩戴之物，这诗也是你亲笔写给我的，楚四娘子先给我送了东西，如今倒是不认账了？”
那日，范幽月的丫鬟给他出主意，说要再伪造一张楚令瑜笔迹的情诗，他特意找了幅楚令瑜以前在宴上作的书画，又花工夫找了个善仿笔迹的高手让他仿照笔迹写了首情诗当做铁证，这下，任由楚令瑜说破天去也否认不了。
白露和谷雨一见那荷包心脏就缩了起来，她们当然知道姑娘丢过一个荷包，忍不住担忧，却不敢表现在脸上怕被人以为是做贼心虚。只有她们自己清楚心里是多么煎熬。
楚令瑜仍旧一脸镇定，“秦将军可否把你所谓的‘信物’给我瞧瞧？当然你要是担心我损毁，大可先给别人瞧了再给我。”
秦威被此话一激，冷声道：“给你就是。”
白露见姑娘如此有底气，十分配合地拿了个托盘来，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十分妥帖地盛好两件东西，退回到楚令瑜身侧给她看。
楚令瑜却没急着翻这两件东西，目光如利刃般对上他：“你说我送东西，敢问秦将军，是我亲自给的，还是我叫身边的丫鬟给的？”
秦威一下被问住，表情怔了下，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转移话题，思索片刻答：“是你丫鬟给的。”
“哦，既是私相授受，那我肯定不放心交给外人，必定是叫我的心腹丫鬟跑腿，你可记得是哪个丫鬟？叫什么名字？”
秦威根本不认识楚令瑜的丫鬟，哪里说得出名字，刚才见白露和谷雨两人跟在她身后伺候，猜这两个就是她的心腹，便随手指了谷雨，“是她，不过我没在意一个丫鬟的名字。”
楚令瑜笑了笑，“好，就当您贵人多往事不记得我丫鬟的名字。我再问秦将军，这两个信物是一次给的还是分次给的，何时何地给的？”
“一次给的，就是状元游街那日。”本就不存在的事，秦威根本不知道楚令瑜的出门轨迹，只知道她在状元游街那天肯定出府了，便随口说了这天。
“你胡说。”楚令瑜还没开口，章思思便跳出来指着秦威怒骂，“状元游街那日，瑜姐姐还有她的丫鬟一直跟我在一起，好多人都可以作证，她的丫鬟难不成有分身术能一边伺候瑜姐姐一边给你送信？”
“我看你分明就是居心不良，故意挑这个日子破坏瑜姐姐的名声，你到底是何居心？”章思思年纪虽小，问出的话却铿锵有力。
秦威被怼得哑口无言，直到这时他恍然反应过来这就是一个圈套，楚令瑜一句一句把他往她设计的方向引，最后叫他说出互相矛盾的话。此女果然心机深沉，难怪能迷惑太子。
别无他法，秦威此时只能含糊过去：“是我记错了，不过是一个丫鬟，隔了这么多天我哪里还记得这么清楚，认错了也正常。”
话虽如此，众人还是对他的说辞开始产生怀疑。
第一回合，楚令瑜小胜。
她眼神落到托盘中的荷包，拿起递到众人面前：“诸位可认得这荷包？”
虞意站得近，她瞧了瞧，道：“面料一般，绣工普通，花样常见，又没有标记，不过是个大街上都能买到的普通荷包，如何认得出来？”
听到她这么说，楚令瑜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两人平日里不对付归不对付，这时候倒是没落井下石。
虞意别扭地别过眼，小声嘀咕，“我才不是在帮你，不过是看不惯秦威的做派。”
以她对楚令瑜的了解，秦威还真入不了她的眼，就算她眼瞎真的看上这人，也不会用如此低级自损八百的手段来勾搭对方，更不会留下可以威胁自己的把柄。
还真是口是心非！
楚令瑜压住想上扬的唇角，“诸位长辈，你们也听见了，不过是个随处可见的荷包，如何就一定说是我的？”
“若真如此，以后随便哪个男子去街上买个荷包，再去姑娘府上闹一闹，难不成那家人就要因为这几句攀咬将姑娘许出去？”
在场的夫人姑娘们带入了下自己，果断摇头。
“岂有此理，仅凭一个不清不楚的荷包，若是胆敢攀扯我家的姑娘们，我必定叫人拔了他的舌头送到京兆府去。”
“靖国公夫人说得极是。”
“对，一个荷包而已，说明不了什么。”
……
秦威见楚令瑜三言两语就扭转了局势，脸色渐渐难看起来，抓着最后一张牌，指着盘中的情诗，“这诗确实是你写的，你怎么解释？”
“白露。”楚令瑜唤了声。
白露心领神会，打开纸张，托着托盘走到夫人姑娘们面前，“请诸位细看。”
有些人不明所以，这确实是楚令瑜的字迹啊，再看她胸有成竹的模样，不明白她这是在搞什么把戏。
有极少数人看出少许端倪却没出声，但神色显见有了变化。
秦威对上楚令瑜镇定自若的表情，眉头狠狠一跳，原本自以为十拿九稳，现下竟开始担心起来。
待众人看完那封所谓的“情诗”，楚令瑜开始了最后的逆风翻盘，声音清晰而明快：
“这纸是上贡的开化纸，向来是皇室专用，阖府上下只有我父亲楚国公因陛下赏赐才得用少许。难不成我冒着被发现的的风险去父亲那儿偷贡纸，只为了给你写首诗？如此荒唐之举，诸位可信？”
秦威没想到自己常用的纸竟然成为了最大的破绽，脸色立马铁青起来，像打翻了的颜料。
还没完，楚令瑜继续道：“你恐怕不知道，亡母讳念，为避讳亡母之名，我从前在宴上作的所有字句，‘念’字均会少一点。”
“而你这首诗上，”楚令瑜将纸张高高举起，声音铿锵有力，“‘念’字一笔不差。”
“难不成我为了给情郎写诗，竟连亡母都不放在眼里，如此不忠不孝，我还配为人子女吗？”楚令瑜再也淡定不了，字字泣血，眼眶通红，泪水在里面打转，看着着实叫人不忍心。
“我相信楚四姑娘，她每年都会去林音寺祭奠亡母，绝无可能做出这等不孝之事。”
“对，楚四姑娘一句一句解释得十分清楚，我相信你是清白的。”
……
秦威张张嘴却完全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即便说了，众人也不会再相信他。
事情搞砸了。
秦威想看范幽月的表情，不知道她会不会失望，却又不敢看，怕自己拖累她。
范幽月冷眼看着这一切，枉她以为秦威能有点用，没想到也不过是废物一个！就是这样的废物，竟然还敢肖想自己！
步步为营，楚令瑜终于摆脱了私通的帽子。
但还没完呢！
楚令瑜从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相反她睚眦必报，受了委屈一定会想办法报复回去。不管秦威是因为什么当众污蔑她清白，都要让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任人揉搓的面团。
楚令瑜双手交叠在腹前，扬起纤细的脖子，白皙的脸庞在初夏的暖阳里熠熠发光，纤挺的身姿宛如一株不惧风霜的雪梅，“秦将军，我与你素不相识，今日你在我及笄礼上不惜伪造物证也要坏我楚氏一族的清誉，究竟有何目的？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秦威被楚令瑜的一番话弄得骑虎难下，又恨又怒，嘴硬道：“我就是对你一见倾心想要娶你，又怕你不愿意所以才出此下策。”
楚令瑜被这话恶心得差点把早上喝的粥都吐出来了，语气冰冷，“想娶一个人就要毁掉她的名声，我可消受不起你所谓的‘情意’，在场这么多夫人姑娘们，你们可愿意接受秦将军这份‘情意’？”
众人纷纷摇头，看向秦威的神色十分鄙夷。
事已至此，秦威无力回天，他不能说出真相，只能咬死是喜欢楚令瑜。
楚令瑜不愿就这么轻飘飘地放过他，她还没搞清他真正的目的，至于说什么喜欢她的鬼话，恐怕只有脑子有疾的人才会相信。
她正要再质问，忽有传话小厮满头大汗跑过来，“太子殿下来了，请国公爷和四姑娘去前院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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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绝地反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