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天蒙蒙亮，叶雨染就睁开了眼，在床上长吁一口气，瞥了眼手机时间——5:15

距离昨天两人的不欢而散已经过去七个小时。

经过一夜翻来覆去的思考，她大概理清了事情为何往不可控方向急驶的原因。

她觉得很有必要把当事人约出来谈一谈。

叶雨染特意熬到了上午十点，才给庄彦卿打去电话，怕的就是对方还未醒酒。

谈话至少要建立在两人都清醒的情况下。

—餐厅内—

这是叶雨染第一次主动约请庄彦卿吃饭，受邀人在接到电话后，兴致勃勃把外貌倒腾一番后才出门。

到达目的地后，他看到叶雨染早早等待在靠窗的位置，他的嘴角更是止不住上扬。

庄彦卿拉开椅子，坐到对面后打了声招呼：“叶子，我没迟到吧？”

他的声音打断了叶雨染的思绪。

叶雨染把菜单推向他，轻轻摇头，“没有，你想喝什么。”

他假意翻了两下餐单，随后就说要来一杯和叶雨染相同的饮料。

来之前，叶雨染在肚里已经拟好了稿件，见到真人后，却忘词般不知从哪儿开口。

还是庄彦卿忍不住冷场，打趣地问：“昨天喝断片了，我有没有说些奇怪的话？”

叶雨染不动声色地抬眸，回：“有啊。”

庄彦卿坐直身子，洗耳恭听。

她说：“你大喊大叫，说自己是猪。”

庄彦卿：“……怎么可能。”

这话当然是开玩笑的。

此时服务员为他们送来了饮料，叶雨染喝了一口冰凉透心的柠檬水后，勇气值仿佛被蓄满。

她微微启唇：“其实也没说什么，你在车上睡着了，司机送到你家后，我就托付给你家保姆了。”

“哦，那就好。”庄彦卿也跟着喝了一口柠檬水，随即又问：“你怎么突然想到请我吃饭的。”

她顺其自然接话：“想感谢你啊，我为了和彦卿在一起，难为你许多次。”

谢？庄彦卿一怔。

叶雨染继续说着：“其实想想，你是我们最对不起的人，也是最应该感谢的人。”

“害你生过病，害你被人质疑，害你不能自由自在地喜欢其他人。”

“虽然我的能力有限，但如果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肯定义不容辞，”

“你……”

“所以，我是被发好人卡了吗？”庄彦卿开口地打断了她。

叶雨染摇头，“怎么会……这怎么叫好人卡。”

“你怕我向你告白，所以现在急于和我撇清关系，难道不是拒绝？”

庄彦卿由于昨天冲动的口不择言，一早上都懊恼不已。他不该急于一时把真心话说出口，万一把人吓走。

就在他不知道怎么补救之际，叶雨染邀请他吃饭！

是不是代表一切都有戏？

他怀揣着希冀来赴约。

先前接到电话时，有多开心，知道真相后，就有多痛苦。

叶雨染仿佛猜到了什么，问：“所以你没断片，昨天的话……”

他说：“我都记得。”

叶雨染：“骗子。”

庄彦卿：“简直是恶人先告状。”

叶雨染：“对不起……”

庄彦卿想得到的从来都不是一声抱歉。

他语气决绝，仿佛作了一个重要决定：“其实我不介意，就这样三个人也没事。”

“……你在说什么？”叶雨染反问，但她不笨，完全听懂了意思。

庄彦卿扯了下嘴角，低语着：“反正对外公开了我们是一对，你和他谈恋爱，和我谈恋爱，有什么区别？”

叶雨染想打住这个话题：“这样对彦卿很不公平。”

场面忽然安静下来，庄彦卿眉心微低，少刻才道：“那对我就公平？”

如果必须要伤害他俩其中一人，为什么就非得是他。

他究竟比雨天那家伙差在哪里？

庄彦卿轻轻握住叶雨染放在桌上的手，试图从她的反应中寻找答案。

叶雨染没有把手抽离，但微小的抗拒仍被他察觉。

何时，他居然成了他曾经最看不起的人。

敏感、多疑、卑微、瞻前顾后。

“我想说的已经说完，先回去了。”叶雨染站了起来，想逃离这战场。

“连说好的请吃饭，最后都不满足吗？”庄彦卿苦笑，“我就活该给你们牵线，当你们俩的喜鹊？”

“你别再说了……”

叶雨染的脑子此刻真的很乱，她需要时间和空间去整理自己的思绪。

庄彦卿也没再说话，怕说多了过犹不及。

他目送叶雨染离开的身影。

又过了许久，庄彦卿点开手机上的微信聊天页，和雨天的那家伙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两周前。

屏幕上彦卿发来的短短几字：「你也喜欢她？」

庄彦卿是何时发现自己对叶雨染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朋友的界限？

答案就是这条短信。

那种心悸的感觉让他既兴奋又忐忑，但他同时也感到一种莫名的抵触。

仿佛自己成为了雨天那人的替身。

回想起当初，是那人的极端举动才让庄彦卿答应帮忙追求叶雨染。主要目的是为了先稳住对方，让他暂时放下对叶雨染的执念。

庄彦卿料定两人不会长久，甚至预见到彦卿可能会被甩，受了情伤后自然就会封心锁爱，不再瞎折腾。

然而，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预料。

对方不仅没有受情伤，庄彦卿反倒把自己搭了进去。

那天他看到这信息时，楞了许久，终是不知道怎么回。

今天，他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一会儿，然后决然地删除了这条信息。

*

自从把话说开后，庄彦卿彻底从她的视线中消失了。

十月下旬，叶雨染开始找实习单位，她像一只刚出蚁穴的小蚂蚁，四处碰壁，却勇往直前。

即使面试失败了多次，她也不灰心。

反观彦卿，他现在掌管着庄氏集团在A城的一个分公司，但谁都知道，这只是个跳板，是进入企业核心前的刷经验时间。

缺点就是他比以往更加忙碌。

比如好不容易下雨的日子，碰巧赶上在开会。

叶雨染收到彦卿发来的消息，说自己暂时抽不开身，能否请她先过来。于是她就顺着定位找到了公司地址。

公司很好找，在繁华的都市中，最高的那幢就是庄氏集团的大厦。

即使是业界颇有声誉的企业，每个员工在工作之余，也会忍不住八卦。

这回八卦对象就轮到了叶雨染。

一个自称是庄总女朋友的人，安静地等候在会客厅内，任谁不好奇？

员工假借倒水之名，走过会客厅前会放慢脚步，隔着玻璃偷瞄一眼。

她们窃窃私语，猜测着叶雨染的背景和来意。

“那位就是庄总女友啊？”

“肯定是，上次不小心看到庄总的手机壁纸图是她。”

“你眼神这么好？”

“那必须的。”

……

会议终于结束。

彦卿小跑着进入会客厅，十分钟前他的半颗心就已经飞了过去，十分钟后他急着让身体与心汇合。

叶雨染看了眼时间，才没多久啊，她猜彦卿会不会是提前结束了会议，有些过意不去，“我没打扰到你吧？”

彦卿看出了她的忧虑，解释道：“不会，今天商榷的就一些小问题，本就不会花费太长时间。”

“那就好。”叶雨染放下心理负担，享受再重逢的甜蜜。

她有一肚子的话想和彦卿倾诉。

从学校的事儿一路说到面试碰壁，期间得亏彦卿为她倒了两杯水，否则说到最后一定口干舌燥。

喝空第三次杯子里的水后，叶雨染才察觉到都是自己在滔滔不绝，都没彦卿插话的空间。

“谢谢你听完我的负能量。”

彦卿挨着她坐在同一张沙发椅上，认真回道：“怎么会是负能量，我觉得一切经历都是你奋斗史的契子。”

闻言，叶雨染被他严肃的模样逗乐，忍不住‘扑哧’一笑：“我还好以为你会霸气发言，让我来你家公司谋个职位。”

“我不会要求你来这里。”他说道。

“为什么啊？”

如果是要避嫌，那也能理解。

只见彦卿容色诚恳地回：“你的未来属于更高更远的地方，我怎么能自私地金屋藏娇呢。”

这句话让叶雨染感到一阵温意，她心中的焦虑瞬间消散了许多。

在即将毕业的最后一年，多一个人无条件地相信她的能力，真是给了她莫大鼓励。

“行，冲你这句话，今天中饭必须我请客！”

彦卿莞尔：“那就多谢染染了。”

反正快到饭点，彦卿提前结束工作，带着叶雨染在附近逛逛。

今日吃货附体的叶雨染物色着沿街哪家餐厅更具吸引力，这条街不常来，很有新奇感。

就在这时，她瞧见一辆略显眼熟的车，停在一家泰国餐厅门口。

这辆粉色宝马MINI，怎么那么像……

她放慢脚步，在经过车辆时，速度被放慢到极致。

她看见了车里的人，是那个名叫洛洛的短发女生，是庄彦卿的朋友。

正坐在驾驶座内。

洛洛独自一人在看手机，没过多久，就从驾驶座下来，走进了一家服装店内。

巧合？同款车？怎么可能巧合到连车牌号都一样。

这辆车是先前庄彦卿送她的生日礼物，此刻却由洛洛驾驶着。

她没权利去管被退回礼物，对方转送给了谁。

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底泛起丝线，紧紧缠绕住她，瞬间觉得透不过气。

小孩子之间有一种现象，我不要的玩具，只能放着或扔掉。如果有其他小朋友把玩具拿去玩，是绝对不允许的。

叶雨染以为这种抢玩具的现象只存在学龄前儿童身上，如今才知道，她一个成年人，也避免不了天性。

她不图车子的价格，就算重来一次，她还是会拒绝这份高价的生日礼物。

但此时此刻，心底的不是滋味也是真的。

彦卿察觉到了叶雨染用餐时的心不在焉，但并没有拆穿她。

反而带她去了城市最热闹的街市，品尝了各种美食，还陪她参观了博物馆和艺术展览。希望能用这些愉快的经历，抵消掉叶雨染之前的烦恼。

他想尽办法让她开心。

唯独没告诉她：那辆车，并不是庄彦卿转送给了洛洛。只是因为洛洛的车拿去维修，暂时借用而已。

庄彦卿让洛洛去他车库挑吧，没想到洛洛选了这辆。

彦卿知道一切，但他不想说。

他想再自私一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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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多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