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姝被软禁了。
这期间,采莲偶尔有出门的机会。
听说曹栩墨被他带去了金羽阁,三日后便平安完整地走了出来。自此他收了许多铺子,连片合并成一家茶饮店,聘医者治病,壮年者走街串巷卖成品药饮,大赚一笔,
而她这边很被动。先前他刚醒,自己便遭了他表妹一家的欺凌。好不容易养好伤,他得了封赏,便又因在金羽阁割了薛贵平舌头的事陷入不安。
他再次染病,闭门不出。偶尔需她侍奉,才有机会陪他一会儿,其余时候,她只能从旁人口中得知陆瑄承的事。
要说多了解他,宋姝不敢言。
他若非冷血之辈,这样拖着也未尝不可。可就因为知他身上秘密多,沾了不知多少人的血,她才觉得不能坐以待毙。
以他的性格,若要休妻早该休了。
可到现在他都没有一点弃她的意思,令她更不懂了。
“难道真如他所说,我的生死已由不得自己了么?”她不由自主将心中的话说出来,正巧采莲从外头回来,面色慌张。
“夫人不好了!”她跑过来,看宋姝还在喝茶,急得伸手夺了她茶盏,“府外聚集了许多人要见您!”
“可知来历?”
“是......是段夫人的债主们!”
宋姝眼瞳微微睁大,“她的债不该由她女儿偿么?讨钱的时候倒是想起我来了。”
“若能从镇北侯府讨到他们便不会来了,眼下姑爷已经过去,您也快去看看吧。”
段芙蓉滥赌,想来以宋钰的性格,现在巴不得翻脸不认她那个娘。
走到外头时,陆瑄承已经站在那了。
数日不见,他似乎消瘦了些。一身暗蓝色长袍长身鹤立,眼中淡薄如常。
“夫君。”宋姝先同他问安,得了他颔首后,才走到隆渝身边。
那群人为首的被放进来,他瞎了一只眼,腰间带刀,气势汹汹。
“陆夫人,你我老熟人了,明人不说暗话。你娘欠了我们百两银子,一拖再拖,实在等不下去了。”
“如今你们一个是将军夫人,一个侯夫人,不至于这点钱也拿不出来。要说日后,你们该管束好段芙蓉才对!既然没这个能力,还赌什么赌!”
宋姝听完点点头,“这位大哥,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爹眼下应当已经归家,敢问你们上门讨要时,他是如何说的?”
“你爹?”瞎眼大哥仰头大笑,“你爹说钱都给两个女儿做了嫁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嫁妆?”宋姝故作惊讶,随后叫来侍女,“如何能将此事忘了呢。采莲,快,叫人将我嫁妆抬出来。既受了他们恩惠,还了这债便是。”
采莲:“可......夫人。”
宋姝:“快去呀。”
采莲一脸为难地领了几个侍卫打开了库房的门。
里头确有黄金白银无数,可是嫁妆......
人走开后,宋姝在原地等了许久,一直耐心等着。
瞎眼大哥等了会儿没了耐心,"等了这么久都没拿出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宋姝不语,向陆瑄承投去视线,“夫君,许是府上下人不熟悉财务摆放位置,您遣人跟去看看好么?”
他歪了下头,隆鳞立刻往库房方向去。
只是不过一刻钟,一行人焦急跑回来,对着陆瑄承和宋姝长跪不起。
“将军,夫人,奴婢们快把库房翻了,却都没瞧见您的嫁妆,这......这怕是被人盗走了。”
“盗走?”宋姝故作愠色,“将军府上下同心,奴仆忠诚朴实,怎么会有人行偷盗之事?”
瞎眼大哥:“依你这么说,你这边是交不出钱了?”
他边说边抽出腰间大刀,在江湖中行走惯了,不知这犯了大忌。
抽出刀剑的一刻,将军府四周设置的弓箭手全部待命,几十支箭齐齐瞄准他。
陆瑄承:“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丈母欠钱,我偿便是。”
“不过,劳烦你再走一趟,去探探镇北侯府的口风。”
瞎眼大哥得了他的保证,刀也收了,面色和善,“好说,不过将军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小的好准备。”
他低笑一声,听不出什么温情,侧目瞥了眼一旁镇定自若的宋姝,“段氏欠你的我来还,她欠我夫人的,也需叫人分文不差的还回来。”
宋姝一瞬听出他的意思,下意识伸手抓住他袖子,“将军,不必如此的。”
“夫人嫁妆被人觊觎,往小了说是你的家事。往大了说,你的这位妹妹,似乎并没有将我这个姐夫放在眼里,需罚。”
她不知道陆瑄承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压根没有嫁妆的,更不知道他现在让人找镇北侯府麻烦意欲何为。唯一清楚的是,他绝对不是为了她。
想到这一点,宋姝便清楚自己需扮演什么角色,将计就计便可。
"既然夫君开口,阿姝不敢横加阻拦,谢夫君体恤。"
他看着眼前的人,喉中应了声"嗯"。
瞎眼大哥带着一众兄弟拿了陆府腰牌,前去镇北侯府讨债。一路上过去,他最亲近的跟班疑惑地问:"大哥,你说陆将军在搞什么鬼?咱们就不能先把钱拿到手再去这劳什子镇北侯府么?"
"蠢材。"他呸了声,"你难道看不出来,比起这点债款,将军更在意夫人遭他二妹欺压一事吗?眼下这情形,段芙蓉欠我们的我们定能追回,若镇北侯府的事也办妥了,保不齐还有赏!"
"哇!老大英明——"
"......"
镇北侯府。
宋钰在府中忙了一天,终于得空坐下歇歇时,侍女急匆匆进来通报此事,引得她又摔了茶盏。
"又是她!我爹不是已经出狱了吗,母亲自己欠的债,就该由她自己还,眼下牵扯上镇北侯府,岂不存心让我难堪!"
"夫人......"侍女桑桑眼睛红肿,"自打新婚夜后,小侯爷就再也没来过您房中,成日在后院和那几个小娘子一处,根本不关心您。"
"若这事被她们知晓,免不得又吹枕边风,恐对夫人不利啊!!"
宋钰:"我当然知道!可我又有什么办法!!"
"原以为嫁入侯府,我的厄运便到头了。可谁知......谁知这小侯夫人只是表面光鲜,每日处理后宅大小事物不说,吃穿用度全无补贴。如今我连嫁妆都赔进去了,哪里还有闲钱还她的债。"
看着主子委屈,桑桑也跟着委屈。
手臂上的鞭伤还在火燎灼痛,晚上不知又要挨多少板子。
"夫人,眼下那群流氓被我们的人拦住了。若给不出钱款闹到侯爷跟前,我们,我们......夫人,你快想想办法呀——"
宋钰:"小侯爷本就不喜我,若再被他知道我娘生性滥赌,届时休书一封,我们便都完了!"
她急得紧紧攥着衣袖,头上步摇珠钗相撞发出脆响。眼珠左右转许久,突然眼神一定:"宋家又不只我一个女儿,那个宋姝,陆瑄承不是才收了陛下封赏么?"
桑桑:"对!赐了金银无数,夫人,我们叫那几人去将军府!左右她是长姐,本该担这份责!"
...
"长姐?哈哈哈哈哈哈..."瞎眼大哥仰头大笑,"我怎么听说你连人家嫁妆都吞了?你还需在我面前装什么,往日你在宋府怎么对她的你不清楚吗?"
"你!!"桑桑气的向前走了几步,"你大胆,竟敢如此编排我们侯夫人!"
"你们家事我不关心,我只知道段芙蓉是你亲娘。快点交钱,否则我便喊人了——"
"别!!!"
宋钰上前拦着,"住口!"
瞎眼大哥抬抬粗眉,向前摊开手掌:"不想声张就交钱。"
"我如今手中不宽裕,你不妨先向将军夫人拿,我们姐妹二人日后再细算便是。"
"也行。"瞎眼大哥想了想,"那你就去了库房,直接从她的嫁妆中出。"
"......"宋钰眉间一皱,登时听见周围有人在窃窃私语,忙为自己辩解,"什么嫁妆不嫁妆的,我长姐的嫁妆,自然在她将军府,你,你莫要胡说。"
"可笑,拿没拿人嫁妆你自个儿心知肚明的,快些交出来,我好一并去向将军府讨赏。"
周围经过的民众纷纷驻足看戏,镇北侯府门前成了今日上京城的戏台,因着病邪之气,街上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多人聚集。
指责议论声刺耳,宋钰有些挂不住脸,又是在没法子给他凭空变出这么多银子来,令她左右为难。
就在此时,院中传来脚步。侍从们纷纷分列两侧,从中间走出一个身形高瘦,神色严肃之人。
回头看,竟惊扰了侯爷。
"何事喧哗?"
宋钰有意遮掩,仓促上前欲辩解,"阿公......"
镇北侯抬手,宋钰再要开口都不可违抗。
瞎眼大哥见状心下大喜,一五一十将登门缘由说了。
这点小财于侯府而言九牛一毛,只不过吞占家姐嫁妆,后宅财务处置不当,再加一条隐瞒其母恶劣品行,宋钰面色愈发难看。
新媳妇过门不过数月,镇北侯将人好生送离,左右遣人去了将军府,又去了宋家。
最后家门一关,宋钰被领取祠堂挨了一顿家法,叫人发现时已经昏倒许久。
旁人只当看了场笑话,可无端卷入的镇北侯却因此不能安寝。思来想去,又将虚弱的宋钰关进祠堂一通审问,私刑过了一轮都没问出陆府的目的。
后院笙歌未止,宋钰双膝被敲得血肉模糊,只得在地上爬行。
桑桑找了机会进来,哭得伤心。
“夫人,奴婢听说此事是将军府一手办的......莫非是大姐她——”
“还能是谁,我同陆将军无冤无仇,她宋姝倒是恨我入骨。”
“如今是被累赘拖累,日后我定要她百倍奉还!!”
前期会慢慢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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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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