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两个人游荡在古城的小巷子里。
沙国是传统的宗教国家,各方面都很保守,同性恋更是被认为有违伦理大逆不道,不为世人接受。男人和男人要是在公共场合牵手和拥抱,下一秒就会有人报警,再下一秒就被送进监狱。
李羡瑜和赫蔺渊低调行事,专挑人烟稀少的巷子闲逛,在温柔月光的照拂下追忆往事。两个人靠得很近,但没有做什么逾矩的行为,偶尔手碰在一起就牵一下,听到人声又松开了,他们互看一眼,低低地笑出声。
“我们很像是在偷情。” 李羡瑜说。
赫蔺渊摇头,“偷情都比我们高调。”
李羡瑜走到他前面,一边倒退着走,一边观察赫蔺渊的神情:“唔,你是在抱怨我们靠得不够近,手牵得不够多,亲密动作没有做。”
赫蔺渊顿下脚步,“阿羡。”
李羡瑜也停下来,“嗯?”
“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现在不是吗?” 李羡瑜抓起他的手,晃了晃。
“我想正式一点。”
李羡瑜说:“你也蛮传统的…”
“答应我。”赫蔺渊暗哑着说。
李羡瑜捏住他的下巴,“好的,我李羡瑜正式答应跟你在一起,不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是贫穷…”
李羡瑜还没说完,赫蔺渊就捧起他的脸颊亲了下去,后面的话悉数被赫蔺渊吞咽下去,只剩浓情缠绵的亲吻和暧昧的呼吸声在他们耳边荡漾。
直到宵禁的钟声响彻全城,两个人才停下来,唇边都泛着晶亮的水光,赫蔺渊又是一阵蜻蜓点水才彻底放开李羡瑜。
李羡瑜舔舔嘴角,这一刻他很确信,身边的男人这辈子也不会离开他了。
这趟行程虽然冲动又冒险,但一切物有所值,他很满足。
两个人一路怀着甜蜜的心情走回住宿的地方。
临近巷口,一个玻璃瓶掉落的声音打乱夜晚的静谧。
巷子里站着两个高个白袍,围着一个男孩子,男孩子被他们罩在里面看不分明。
当他发出柔弱的讨饶声,他们才知道是旅馆的小孩儿。
一个白袍说:“你小子,旅馆里有了生意,竟然不主动上交保护费,还要等着我们上门堵你。”
小孩儿说:“可是我奶奶生病了,医药费不够用……”
“那个老太婆都多大岁数了,早该翘了进棺材,把钱花在她身上,不是浪费钱嘛。”
小孩儿哆哆嗦嗦地哭着。
白袍把他拎起来,重重摔在墙上,“快把钱拿出来,老子可没功夫跟你磨。”
“我真的没钱了,都拿去医院买药了……” 小孩儿吸着鼻子,求饶道。
“拿不出钱就把你卖了,我看你的眼睛、心脏、肾都还是可以卖钱的。”
“不要,不要。求求两位老爷再给我几天时间吧,我去凑钱给你们。”
“等等等!你们有多久没孝敬老子了,今天不把钱拿出来,我就抽死你。”
小孩儿哭喊道:“可是我真的没有”
“把鞭子给我拿过来。” 一个白袍对另一个说。
“不吃点皮肉苦头,你这小屁孩真的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 白袍拿着鞭子在空中挥舞了一下。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明天就去凑钱。”小孩儿哭着讨饶。
“晚了,就算这会儿你把钱放到爷爷面前,这鞭子你还得吃。”
小孩儿闭上眼睛,绝望地等着鞭子落在自己的身体上,奶奶说过,有时候,活着比死去更痛苦,他慢慢理解了这句话。这一刻,他宁愿死去,也不想受到这样的虐待和凌辱。
鞭子轻轻擦过他的脸颊,很快就掉转了方向,然后他意外地听到一阵尖叫声。他睁开眼看见他接待的客人正站在面前,手里拿着鞭子,利落地挥在两个白袍身上。
小孩儿吃惊地张大嘴巴。
一下,两下,三下,鞭子像雨点一样砸在恶棍身上,这会儿轮到他们痛苦地跪地求饶,“求…求…”
执鞭的人丝毫不理会他们的求饶,白袍的衣服上慢慢渗透出血痕,两个人倒在地上嗷嗷叫喊,像两只疯狗。
“阿羡,够了。” 赫蔺渊拦住失控的李羡瑜,把鞭子从他手里拿过来。
李羡瑜朝他笑笑,弯下腰,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们一脚,漫不经心地问:“还想要命吗?”
两个人点头如蒜:“要,要,要。”
李羡瑜又踢了他们一脚:“还敢再来吗?”
“不了,不了。”
“这家店的生意我来罩着,下次要是再来收保护费,我就把你们的心脏挖出来,听到没?”
“嗯嗯。”
“还不快滚?”
两个人连滚带爬地跑出巷子,拼了命往前跑的样子仿佛这里就是地狱,却忘了几分钟前,他们便是小孩儿的地狱。
赫蔺渊握住李羡瑜的手,用拇指绕着他的掌心画圈,试图用这种方式让李羡瑜冷静下来。
小孩儿也被吓到了,他抽抽噎噎,惶惶恐恐,“谢谢两位哥哥。”
赫蔺渊抽出另外一只手,摸了摸小孩儿的头,“没事了,他们不会再来了。”
“奶奶呢?”
小孩儿擦了擦眼泪,坚强地说:“她晚上忽然不舒服,我送她去住院,本想回来拿点东西,没想到撞见他们。”
“放心,他们不会来了。”
“谢谢两位哥哥,你们早点休息吧,我先去医院照顾奶奶。”
“嗯,大晚上的你小心点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叫我们。”
小孩儿说好转身就消失在黑夜的巷口。
赫蔺渊则是拉着李羡瑜朝屋子里走,走了几步,李羡瑜停下来,拽住赫蔺渊,声音低低地开口:“我是不是很恶劣?跟刚才两个杂碎一样恶劣。”
赫蔺渊吻了吻他的额头,“怎么会一样,你是为民除害。”
李羡瑜疲惫地靠在赫蔺渊的肩头,“要不是刚才你拦住我,我可能真的会杀了他们。”
赫蔺渊轻抚着他的后背,安静地倾听他的忏悔。
“有句话说,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屠龙少年,有一天也会变成恶龙。”
“当李正德把五岁的我关在地下室的时候,我才知道道貌岸然的成功实业家、李家大家长的面具下长着怎样一张恶魔的脸。生意场上失意的时候,他便会抓我去地下室,拿着刚才一样的鞭子抽打我,仿佛这盘生意没做成,是我的缘故造成的。”
“那时候我每次被打的遍体鳞伤,他便借着学射击的名义带我去马来,母亲全然不知,唯一知情的是李伯。每次李伯都是流着满脸泪痕帮我上药,比我还伤心难过。”
“我的射击学得有多好,意味着我被虐待的次数有多高。拜他所赐,我甚至拿过亚洲最佳射手的荣誉,当然是背着所有人,用一个佚名参赛的。哼,他的心倒是很大,不怕我的枪口对准他吗?难道说,他甚至不认为我有勇气反抗他?”
“我一直怀疑自己不是李正德的亲生儿子,否则他为什么如此恨我,这般虐待我。后来我拿着我们两个人的毛发去做DNA测验,我们的亲子概率达到99.99%,我差点怀疑科学技术的精度问题。”
“我从小就长在一个狮子笼里,要跟别人打架才能拿到自己想要东西,我的哥哥李文哲自然要争做狮子王,对我和母亲恨之入骨,小时候好几次都差点要了我的命。”
“好在我命大,一路有惊无险,多次得贵人相救,总算活到现在。”
“我小心翼翼地招兵买马,暗中布局,只期望在不远的一天,把李正德和李文哲施加于我的痛苦统统还给他们,让他们也尝一尝失去的痛苦、死亡的恐惧。”
“我觉得那一天正在到来,而我将会变成他们。”
赫蔺渊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苦命人,从小没有母亲,又在少年时失去父亲,十岁之后仇恨便是他生活的全部。当他听完李羡瑜的遭遇,觉得他比自己还苦还可怜,眼下他只能给他紧紧地拥抱,轻轻的呵护,用无尽的吻去舔舐他的伤口。
“你不必变成他们,如果你要屠龙,我愿意做那把刀。”
两个人躺在旅馆的床上,紧紧拥抱在一起,互相诉说着各自的秘密,最后他们沉沉睡过去的时候,五指交缠,亲密到一丝缝隙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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