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陆母到访

晨光刚漫过防护棚的顶,带着点雨后的湿润气息,苏晚就到了施工现场。

她穿着洗得干净的棉布工作服,头发束成简单的马尾,脸上没施粉黛,只在眼角还残留着一丝未褪尽的红痕——昨夜抱着日记本哭到后半夜,眼睛肿得厉害,今早特意用冷水敷了很久。她正专注地给一扇窗棂上蜡,蜂蜡融化后的温润光泽,顺着木质的纹路慢慢渗透,让那些雕花重新焕发出柔和的光彩——上蜡时她按师傅教的方法,用纯棉布蘸着温热的蜂蜡,顺着木纹轻轻擦拭,力度均匀,确保每一处都能吸收蜡质,延长保存年限。指尖的动作轻柔而稳定,心里是久违的安宁,像是蒙尘的古物终于被擦拭干净,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苏小姐?”

一道略显威严的女声在防护棚外响起,打破了晨间的宁静。苏晚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女人站在门口。女人穿着剪裁合体的香奈儿套装,戴着珍珠项链,妆容精致,眼神锐利,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腕上戴着一只旧玉镯,成色很好,边缘却有一道浅浅的磕碰痕迹,像是戴了很多年。

苏晚不认识她,却莫名觉得有些熟悉,直到看到女人身后跟着的陆家管家,才猛地反应过来——这是陆时衍的母亲,陆夫人。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苏晚下意识地站直身体,指尖的蜡刷悬在半空,“陆夫人。”

陆母没有走进防护棚,只是站在门口,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从她沾着蜡油的手指,到洗得发白的工作服,再到脚下沾着的木屑(是今早修复时蹭到的,还没来得及清理),眼底的嫌弃毫不掩饰。“果然是做这种粗活的,一身的木屑味。”

苏晚的耳尖瞬间泛红,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自尊受到了重创。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蜡刷,指腹蹭过刷毛上残留的蜂蜡,心里却没了之前的慌乱——她知道自己的工作有价值,那些被她修复的窗棂,每一道雕花都是历史的印记,不是“粗活”。

“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谈谈时衍的事。”陆母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她从随身的手包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递了过去,“这是当年时衍为了你,撕毁的出国深造机票。”

苏晚迟疑着接过那张纸,展开。泛黄的机票上,目的地一栏写着“纽约”,日期正是她当年提出分手的前一周。纸张的边缘有明显的撕裂痕迹,又被小心翼翼地粘了起来——粘合的手法很细致,看得出来粘的人很用心,甚至特意找了颜色相近的胶水,怕留下痕迹。

“当年他拿到了哥伦比亚大学的全额奖学金,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要的机会,”陆母的声音带着一丝痛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的玉镯,“可他为了你,说什么都不肯去,还把机票撕了。我和他父亲劝了他无数次,他就是不听,说什么要和你一起留在国内创业——你知道我们为了他的前途,费了多少心思吗?”

苏晚的指尖颤抖着,捏着那张机票,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她从来不知道,当年还有这样一段往事。那时候陆时衍只说创业是他的梦想,却从未告诉她,他为了她,放弃了这么好的机会——她想起陆时衍当年画的设计图,上面总有一些哥伦比亚大学建筑系的风格影子,原来那是他曾经的向往。

“你家境普通,没什么背景,跟着你,时衍能有什么前途?”陆母的声音越来越尖锐,“当年他创业失败,负债累累,我和他父亲到处给他擦屁股,你呢?你除了给他添乱,还能做什么?文物修复能挣几个钱?能帮他还清债务吗?”

“我没有……”苏晚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却没有退缩,“当年陆时衍创业失败,我虽然帮不上资金的忙,但我陪着他熬夜,帮他整理资料,给他熬粥——我知道我的能力有限,但我从未给他添乱。而且文物修复不是你想的那样,它有自己的专业价值,我修复的古窗棂,经专业机构检测,能延长至少五十年的保存年限,这不是用钱能衡量的。”她顿了顿,补充道,“比如这次的项目,我采用‘最小干预原则’,腐朽部分替换比例不超过10%,所有修改都有文保部门的备案,这是我的专业,也是我的骄傲。”

“没有?”陆母嗤笑一声,上前一步,逼近苏晚,“如果不是你,时衍现在早就功成名就,身边也该是门当户对的伴侣,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了一个你,和家里闹得不可开交。”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锋利的刀,一刀刀割在苏晚的心上。苏晚的眼眶泛红,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她知道陆母说的是事实,她和陆时衍之间,确实隔着家境、背景的鸿沟,这些现实的阻碍,像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可她不觉得自己配不上陆时衍,她有自己的专业,有自己的骄傲,不是依附他的菟丝花。

“我希望你能识相点,主动离开时衍。”陆母的语气带着最后的通牒,“我已经给你准备了一笔钱,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你拿着钱,离开这座城市,不要再出现在时衍面前。”

她说着,从手包里拿出一张支票,放在苏晚面前的窗棂上。支票上的数字很可观,足以让普通人过上富裕的生活——可苏晚看着那张支票,心里一阵冰凉,像被雨水浇透。

她想起昨夜陆时衍对她说的话,“晚晚,这一次,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可现在,面对陆母的强势和羞辱,她忽然有些动摇。他们之间,真的能跨越这些现实的阻碍吗?陆母的态度如此坚决,陆家能接受她这样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儿媳吗?她是不是真的像陆母说的那样,只会拖累陆时衍?

一连串的疑问在她心底翻涌,让她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瞬间崩塌。她低下头,看着窗棂上的雕花,那些曾经让她心安的纹路,此刻却像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指尖无意识地蹭过雕花的边缘,那里有她刚上的蜡,还带着一丝余温。

“怎么回事?”

陆时衍的声音带着一丝怒意,从防护棚外传来。他刚到施工现场,就看到母亲正对着苏晚咄咄逼人,而苏晚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却依旧挺直了背脊,像一株倔强的小草。

他快步走过去,一把将苏晚拉到自己身后,挡在她和陆母之间,手臂微微绷紧,像是在保护自己的珍宝。“妈,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陆母看到儿子,脸色更加难看,“我再不来,你是不是就要被这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连家都不要了?”

“妈!”陆时衍的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晚晚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你能不能尊重她一点?她的修复工作很专业,这次项目能顺利推进,她功不可没——那些窗棂,没有她,根本不可能恢复原貌。”

“尊重?”陆母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她配吗?一个家境普通的女人,凭什么让我尊重?凭她让你放弃出国机会?凭她让你创业失败?”

“当年的事不怪她!”陆时衍的声音猛地提高,“是我自己要放弃出国,是我自己创业能力不足,和晚晚没有任何关系!你能不能不要把所有的错都推到她身上?而且晚晚很优秀,她的修复技术得到了文保部门的认可,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只会依附男人的女人!”

这是陆时衍第一次这样顶撞母亲,语气坚定,没有丝毫退让。陆母愣了一下,随即气得浑身发抖,“你为了她,竟然这样跟我说话?我白养你这么大了!”

“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陆时衍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却依旧坚定,“但我的感情我自己做主,我爱的人是苏晚,我想护着她,和她的家境无关,和她的背景无关,只因为她是苏晚——她温柔、坚韧、有才华,和她在一起,我才觉得踏实,觉得幸福。”

他握着身后苏晚的手,掌心温热而坚定,传递着力量。苏晚下意识地回握,指尖的触碰让她慌乱的心绪稍稍平复了一些——她能感受到他的保护,感受到他的坚定,心里的那点动摇,渐渐被暖意取代。

他挡在她身前,语气坚定:“我爱的人是苏晚,这辈子非她不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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