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
陈岁桉看她没反应,又按了几下喇叭。
“叭叭……”
“那我需要带什么?”
苏南枝第一次听见追日落这个说法,觉得神奇。
陈岁桉见她一脸正经,很认真地问出来了这个问题,觉得好笑,故意逗她:“带好你的人就行。”
怎么有人看日出还知道要带些什么,一到追日落却大脑一片空白。
听完他的话,苏南枝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才她问了什么蠢问题,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头。
“上车。”没时间再逗留了,陈岁桉催促道,“不然真的来不及了!”
“嗷。”
苏南枝回去关上房门,一路小跑,戴上头盔,坐在电动车后座。
“坐稳您嘞!”
陈岁桉拧紧油门,电动车一路飞驰。
车子突然启动,苏南枝没有准备,因为惯性,身子猛得往前倾,结结实实撞到了陈岁桉背上。
为了赶上日落,陈岁桉没走公路,专门抄了一条近路。
小路没有铺上柏油,一路上坑坑洼洼的。
电动车的座椅对于他两来说一点也不小,苏南枝略带拘谨的坐在后座,刻意和前面人保持距离,反手撑在靠背上,两人中间甚至能再塞下一个人。
陈岁桉自然是能感受到他腰上空无一物,透过后视线看了一眼苏南枝,故意使坏,拧紧油门加速,还装作若无其事地提醒道:“路有点烂,扶好。”
小电炉跑的飞快,一路颠簸,苏南枝一点点往前靠,两人之间距离被缩小。
一个急转弯,苏南枝直接整个人往前冲,脸撞上陈岁桉的背。
该说不说,还有点痛,陈岁桉锻炼很到位,苏南枝现在只觉得脸疼。
不过这一撞,苏南枝但也彻底摆烂了。
路本来就烂,她现在坐在车上,根本做不到在不触碰陈岁桉的前提下,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陈岁桉装出不经意的样子,眼神向右瞟,透过后视镜观察苏南枝的表情,看她没有刻意往后移,竟生出些成就感。
电瓶车从一个土坑上骑过,车子抖了一下。
苏南枝在那一瞬间,出于恐惧,下意识就抱住了陈岁桉的腰。
陈岁桉感受到腰间多了一股力,心情大好,忍不住偷笑。
但他还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就当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从容地提醒道:“路有点烂。”
看了一眼前方崎岖不平的山路,苏南枝这下真的不打算再坚持了,还是安全比较重要,用手扯住陈岁桉腰间的衣服,借此来稳定自己。
陈岁桉在前面止不住的嘴角上扬。
电瓶车向前飞驰,道路两侧的风景从眼前一闪而过,不停变换。
风声在耳畔呼啸,苏南枝偏着头,那手机记录这些美好的瞬间。
天边挂着一抹橙,从中透出金光,天空似被撕开一道口子。
陈岁桉微微歪头,询问道:“还有多久?”
“还有八分钟。”
“走这边。”陈岁桉趁着现在路上无人,把车拐进人行道。
苏南枝面露难色,斟酌再三,委婉暗示:“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不遵守交通规则会不会不太好……
“嘘!”陈岁桉倒是淡定,面色如常,“我们这是特殊情况,情有可原。”
他是确认步行道上无人,不会影响到其他人才把车骑过来的,是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算不得不合适。
反正该不该两人都做了,总不能半路退回去。
落日时分,天边蓝粉相接。
宽敞的盘山公路上,一辆载着两个人的电动车,一路狂奔向上。
“哎呀!”这条路快要驶完时,陈岁桉才发现出口处摆着施工的牌子,把路拦住了。
苏南枝也看见了,以为只能原路返回了,语气里带着一丝焦急,问道:“那怎么办?”
“那只能这样了。”
陈岁桉掉头。
就在苏南枝以为两个人一定追不上日落,难免有些失落的时候,电动车并没有如她所想,调转180度,而是转了弯,径直向身旁的花坛中开去。
很快反应过来他要什么,苏南枝先是惊讶,而后感到兴奋,顾不得合不合理,整个人亢奋起来,环住陈岁桉的腰,完全相信他,任由他把自己带出去。
“坐稳!”
路上没有其他车辆,陈岁桉便直接从草坪中冲出去,拐入非机动车道。
电动车抖了一下,而后成功驶入花坛围栏。
风从她的脸庞吹过,帽子下头发乱飞,天边的彩云被高大的树木挡住,若隐若现。
苏南枝甚至能听见自己有力的心跳声,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自由自在地活着。
没有束缚,随心所欲,肆意洒脱。
她松开环住陈岁桉的手,闭上双眼,扬起双臂,尽情拥抱海风,和初夏撞个满怀。
她是自由的。
可以心血来潮,把一切烦心事抛在脑后,和朋友骑着电单车,吹着海风,在公路上一路狂,去追一场看似不可能的日落。
旁人觉得她异想天开也罢,她都不在意,她有自己的活法,无需在意别人的看法。
能不能成功追上日落在此刻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因为,苏南枝找到更为重要的东西。
“陈岁桉!”
苏南枝突然就想叫叫他。
“嗯?”
陈岁桉透过后视镜看向苏南枝,她正侧头看风景,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没事!我就叫叫你。”
苏南枝笑得很甜,嘴角弯出两个小括弧。
风声中夹杂她甜美的女声,陈岁桉也跟着她嘴角上扬。
后视镜里,苏南枝戴着粉色头盔,单手握住手机,对着镜头比耶,镜头左下角,露出陈岁桉的半个肩头,蓝天绿树大海成了最好的背景板。
画面清新和谐。
苏南枝勾起嘴角,悄悄摁下拍摄键,画面定格在这一瞬间。
他们要去的地方要经过一条石头小道,电瓶车不能通过,必须步行一段路。
陈岁桉把车停在路口,取下头盔挂在把手上。
苏南枝也匆匆取下头盔,头发被弄乱,但没有时间去操心这个,两个人一路狂奔。
苏南枝看眼手机屏幕,提醒道:“还有三分钟!”
太阳映红半边天,也给海面铺上一层金光,白色灯塔依旧屹立在礁石上。
山腰处一条窄窄的石道,两旁长满杂草,黄色的小黄花也从中探出头来。
石梯的最上方有一个用石头堆砌而成的圆形平台,便是此行的终点。
苏南枝体力不如陈岁桉,很快便落在他身后,望着他的背景,心有余而力不足,想要迈大步子,却使不上力,单手撑在腰间,吃力地往上迈步。
陈岁桉一回头没看见人,发现苏南枝落后她很多,正扶着腰艰难前行。
他便转身就往后跑。
陈岁桉倒是精力充沛,脸上挂着笑容,没直接停不下来,而是站在苏南枝面前原地踏步,确认她的状况。
苏南枝一脸痛苦,这个日落也不是非看不可。
搞不懂眼前人怎么身体素质如此之好。
她正想摆摆手,告诉他“不用等我,你先去”,但她实在是太累了,体力透支,说话都费劲。
没给苏南枝完整说出这句话的机会,陈岁桉确认她没有问题,只是有点累后,二话不说,直接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往前跑。
“欸!”
苏南枝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拖着往前。
身子先是一偏,而后恢复正常,被迫迈开脚步。
长满杂草的小路,风一吹,沙沙作响。
海平面上,天空慢慢变成深紫色。
陈岁桉在苏南枝斜前方半步左右的位置,牵着她一路狂奔。
海风吹拂着两个人的衣角,苏南枝高高束起的马尾也随风摇曳。
手腕处传来他掌心的热度,苏南枝心跳加速,由他牵着自己往前,另一手紧紧捏住裙摆,手臂僵硬,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落日,海边,荒芜的小道,狂奔。
苏南枝脑海里突然想到了一句话——落日前私奔。
大概是因为陈岁桉牵着她,帮她省了不少力气,苏南枝觉得“也不是那么煎熬”,她也能坚持跑到终点。
脚下的步伐变得轻快,两个人跨过台阶,径直奔向观景台。
等两人赶到时,太阳只剩下了小半个头还留在外面。
哪怕这样努力了,还是没能成功追到日落。
陈岁桉还担心苏南枝会失望,正在心里组织语言,好安慰她,结果一转头,发现她像个没事人一样,看不出任何不好的情绪,正兴高采烈地拿着手机拍日落。
太阳落下后,天边被染成彩色,橙粉相间。今日多云,半空中飘着厚厚的云层,杂乱地点缀着多彩的天空。
海面上浮光跃金,一艘渔船从眼前驶过。
日落很美,但落日余晖也很迷人。
不同的时间段都会有不同的风景,人生也如此。
陈岁桉意识到自己想多了,自嘲地笑笑。
在他看来,苏南枝本来就不是一个消极的人。
她热爱生活,拥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苏南枝拿着手机记录,自顾自地说道:“虽然没能看到日落,但现在的天空也很美嘛!”
一时间竟不知道她是在给视频录背景音,还是在安慰当事人。
陈岁桉突然叫住她:“苏南枝!”
“干嘛!”
苏南枝手上动作没停,继续拍摄,转过头看向她。
她的脸上还挂着明媚的笑容。
他没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等了一会,见他不说话,苏南枝没再理他,把头转回去。
见她偏过头,马尾在空中乱飞。
他突然开口,大声地送上祝福:“希望你天天开心,没有烦恼!”
看似唐突,但这都是早已埋藏在他心里的秘密,只是眼下终于有机会说出口了。
他从未问过苏南枝为什么来丹舟散心,这是她的**,他无权干涉,但,无论是什么原因,他都希望苏南枝能够幸福,一直开心。
他的祝福连同落日风光一同被苏南枝保留在手机里。
苏南枝心跳漏了一拍,这一瞬间,她终于听清了心底的声音。
希望你天天开心,没有烦恼。
你们都如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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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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