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楼主。”
棋秋茗看着帘幕后面的人影,眼中没有一丝好奇,就连行礼都给人一种冷漠疏离的感觉,极易让人怀疑他们二人之间是否有过龃龉。
可事实,并非如此。
“秋茗,你回来了。”
这幕后之人虽未露面,可这句话的语气却是相当随和;虽然听声音已年过不惑,可他所说的话却是极有亲和力——
“你迟了这些日子才回来,想来又是去找见愁了吧?可有他的消息?”
“暂未,那疯老头向来不务正业,神神叨叨,哪里值得我专门去寻?我只是偶然路过便去瞧上一眼罢了。”
说完这番话,棋秋茗便径直走到一旁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借喝茶之名不再开口说话。
楼主知她说的是气话,却也没有多说些什么,转而提起了其他的,“水里城的事怎么样了?”
“那小子在我手下两番死里逃生,还算是有些运气,只可惜此刻牵连进方家灭门的事情里,怕是九死一生了。”言语同情,语气冷漠,若是不了解的人,怕是听不出她的意思。
楼主笑着摇摇头,接话道:“小九呢?”
“游山玩水,采药学医,此刻怕是又在去哪个深山的路上吧。”棋秋茗平静无波地答道。
“你还在生她的气?”
“楼主这是又想做和事佬?”棋秋茗不答反问。
楼主的心虚隔着纱帘都能让人感觉得到,他只能若无其事地咳嗽两声,伪饰过去,又继续道:“无论如何,你我目的也已达到。她年纪尚轻,你又何必与她一般见识呢?”
“幸好她今日只是毁诺,若是来日她一时兴起想要杀了我,怕是楼主也还会这般替她辩解吧。”棋秋茗面无表情地说完这话,也不管楼主会作何反应,直接拂袖而去。
纱幔之后的楼主李华虽是背对着这边,也能感受到她的怒意,只能对着身前的铜镜喃喃自语道:“唉,她这是气狠了啊。”
说罢,他只能捏捏眉心,随手招来身边的听云,吩咐道:“你去找找小九,让她做两副疏肝理气的药给棋二送去,就当刷刷好感度吧。”
听云领命退下。
————
宁为雨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个身影,并没有转身避开,却也没有开口说话。
江客臣背对着她,正在仰头欣赏树枝上的杏花,连着几日的雨,地上已经掉了很多花瓣,他身着一身墨绿色的衣袍伫立其间,莫名多了几分萧瑟之意。
宁为雨似有所感,这才出言打断这片寂静,“这天意渐凉,江公子若是身体不适,应当记得添衣才是。”
江客臣这才如梦初醒般转过身来,把目光从花上挪到人上,好似停留了一下,又好像没有,最后只是笑了笑,“有劳宁姑娘关心。”
“不知姑娘这是要去往何处?”
其实说来也怪,这两人之间若以时间来论,早已非萍水相逢之辈;可若以交情来论,却也只是泛泛之交而已。
是以直到今天,二人都还仍旧以姑娘、公子相称,竟没有一个人想过去打破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宁为雨想到这里,忍不住轻笑了一下,展颜道:“我要去寻一个人,江公子可有兴趣同我一道?”
或许是心怀鬼胎,或许是别无他法,总之这一刻的江客臣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两人结伴同行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替江客臣压制住将要毒发的身体。
宁为雨替他简要把脉之后,心中浮现出许多疑问,可面上却什么也没有问,只是说:“此刻,我身上并没有能与你的身体适配的药材,我们可能得先回去一趟。”
“回去?”
“嗯,回镇上去。”宁为雨看着他的神情,微笑道:“不仅要去买药,我们还要去买点别的东西。”
两人买好药材之后,江客臣才知道这个“别的东西”是指什么。
“我们要买衣服吗?”他看着眼前的成衣铺,表情闪过一瞬间的茫然。
可宁为雨却认真地点点头,然后就自己走进去了。
片刻之后,她才出来,将一个包袱递给了江客臣,“这是你的,拿好了。”
随后两人一连几日奔波,江客臣也没来得及拆开包袱,直到这日天黑之前,他才得见这套衣服的真容。
“女子的服饰?”
宁为雨听懂了这话中的疑惑,却不着急解释,只催促他快去林中换上,见人真去了,还不忘在背后叮嘱道:“记得出来时将帏帽戴好。”
最后,江客臣确实如她所愿地扮好走了出来,她又认真地替他整理了几处细节,这才解释道:“一会我们去借宿的地方,叫做囡囡村,顾名思义,就是只有女子居住的地方。你是男子,不好贸然前去求宿,所以只能委屈你做女子打扮。”
江客臣听完这番解释之后,认真设想一番,回道:“既是女子居所,我若前去,怕是不妥;不若让我一人在这林中借宿一宿,也是可行之法。”
宁为雨侧身看他一眼,并未着急反驳,只是询问道:“那若是你半夜毒发,我是否应当孤身来此搭救呢?”
终于,帏帽中的人不再作答。
两个人走进村子时,见到每家每户的女子都开始从外归家,便带着江客臣与她们保持一段距离,慢慢在后跟着。
一直跟到进村的第七户人家,她才停下,上前敲门。
“汪汪——”,屋中主人并未做出回应,只是放出一只看家犬前来查看。
宁为雨便笑着对这屋中人说道:“过路人途经此地,见天色已暗,冒昧前来叨扰借宿,望姊姊收留。”
半晌,屋内才传出桌椅挪动的声音,一位半老徐娘从门内走出。
只可惜人虽貌美,却口不能言,只能以手作比,询问两人身份。
没想到宁为雨对此也有所涉猎,竟能与这妇人沟通起来,“小女名唤小九,这是我的阿姊,她叫阿客。”
江客臣原本只在留意这妇人的手势,却瞬间被这个称呼敲响了警钟。
透过帏帽的遮挡,看着宁为雨游刃有余的交谈,他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
但很快,这种心悸便被按下了。
两人得到妇人的准许,进门之后,宁为雨才悄声对他解释道:“方才忘记问你想叫什么名字了,此刻我只能临场发挥,切莫介怀。”
谁料江客臣却是一反常态,只是追问,“为何会是阿客?”
宁为雨怕惊扰前面带路的妇人,只能顺着解释:“因为你待人有礼,谦卑客气。”
江客臣得到答案之后,果然又恢复了沉默。
恰好此时,前面带路的妇人也转过身来,向她们比划道:“这里就是你们今晚的房间,寒舍简陋,勿要见怪。”
宁为雨又转而与她交谈起来。
把妇人送走之后,她才转身对江客臣招招手,轻声道:“把你帏帽摘了。”
江客臣照做。
她从身上的包袱中取出几样东西,借着这屋中的烛光,让他坐下,开始在他脸上细细地描摹起来。
原来是在上妆。
江客臣虽不明白为何要在进屋之后才做这些,但也认真地闭眼配合。
视线的剥夺,让他只能通过宁为雨描摹五官的顺序,来猜测此刻进展到哪一步了。
可过度的专注也会让人显得格外不自然。
宁为雨很明显也留意到了,见他吞咽的次数逐渐增多,手指也无意识地蜷曲起来,便知他心中紧张。可碍于隔墙有耳,也不敢高声宽慰只能轻声道:“我们可能会在这多留几天,这几日我都会如此替你上妆,你还需早日习惯才好。”
话落,没有听见江客臣的回应,她便有意调笑道:“嗯?阿客姐姐。”
这招确实有用,江客臣果然因此睁开了眼睛。
只见二人的目光刚一交汇,宁为雨便笑着对他眨眨眼,遂即直起身将口纸递给他,“最后一步,你自己来吧。”
话音方落,院外就响起了敲门声,“徐阿姊,你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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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囡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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