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时，微风拂过，校门口的梧桐叶沙沙作响。

许霜序走在前面，蒋裕不紧不慢地跟着，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校门。

学生会正在值日。

林淮舟见许霜序走近。

“来这么早？”

“生活所迫。”他半开玩笑地回应。

林淮舟的目光却越过她，落在蒋裕身上，眉头轻蹙。

“这位同学，没穿校服要登记。”

“他是转校生，我们班的新同学，校服还没发。”

许霜序解释道。

林淮舟眼中的疑惑稍稍散去一些。

蒋裕走在后面，许霜序忽然放慢脚步，与他并肩而行。

她侧过脸，阳光透过树叶间隙落在她睫毛上，轻轻颤动。

“前面那几栋楼，你能认出哪栋是我们的教学楼吗？”

他随意指了一栋。

“不是，那是初中部的。”

她轻笑，指向另一栋，“那栋才是，记住了吗？”

“嗯。”他点头，语气淡淡的。

“不过下次可能还是会忘。”

许霜序没再说什么，只是觉得他大概对这里还很陌生。

教室里，程知意远远看见许霜序进来，刚要喊她，目光却落在她身后的蒋裕身上，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见许霜序神色如常，她也没多想。

等人一坐下，立刻凑过去：“明天就开学考了，我还没复习完……对了，刚才新同学走在你后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一起来的。”

“是啊。”许霜序随口应道。

程知意猛地站起来，椅子“吱呀”一声划破教室的嘈杂，引来了几道目光。

她赶紧坐下，压低声音：“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

“中午明蕴让我带他参观校园，就这么认识了，”许霜序耸耸肩，“挺尴尬的。”

“那你们怎么会一起来？”程知意眼睛亮晶晶的全是八卦，忍不住往教室后门瞟。

“顺路。”

陆瑾禾突然探出头：“说什么悄悄话呢？”

程知意一把按住他的脑袋：“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你才小孩！”陆瑾禾不服气地撇嘴。

“对了，中午有个七班的女生加我微信，我还以为是被我的魅力折服了，结果——”

他故意拖长语调，“她问我能不能帮忙要转学生的联系方式…”

程知意和许霜序对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

这时，语文老师蒋璐推门而入。

“同学们，第一节语文课改上自习。”

教室里瞬间爆发出一阵欢呼。

“蒋裕，”蒋璐看向后排，“你们班主任让你去核对一下个人信息。”

蒋裕起身离开，恰好与进门的林淮舟擦肩而过。

“同桌，你可算来了！”

陆瑾禾一把勾住林淮舟的肩膀。

程知意转过身，继续刚才的话题。

“还没说完呢，有个三班的女生也找我拿新同学微信，出价五十，我都心动了。”

许霜序挑眉：“五十？”

“对啊，但是我估计是不敢去”

“拿个微信就能赚五十，她自己怎么不去要？”陆瑾禾道。

“她敢的话还用找我？”程知意翻了个白眼。

“我可以拿”许霜序忽然说。

三人齐刷刷看向她，满脸震惊：“真的假的？”

“真的，等他回来我就去要。”

陆瑾禾夸张地叹气：“唉，想当初高一刚开学，也有好多人找我要微信呢。”

程知意打趣道：“你确定不是要林淮舟的？”

正在喝水的林淮舟猝不及防呛了一下。

“…不是。”

“你们班这节课上什么？怎么这么吵？”李主任气势汹汹地叉着腰站在门口，眉头拧成一道沟壑。

程知意迅速回答：“语文课，上自习。”

“自习课是让你们一直讲话的吗？班长上来维持纪律！”

班长走上讲台，象征性地敲了敲桌子，班里总算安静了些。

但没过多久，窃窃私语又像潮水一样漫开，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蒋裕直到下课前的几分钟才回到教室。

“回来了。”陆瑾禾道。

程知意下意识转头看过去，在蒋裕抬眼的瞬间迅速扭回头，压低声音对许霜序说。

“你真要去？”

“当然。”

……

下课铃骤然响起。

陆瑾禾刚想招呼她们一起去小卖部，只见许霜序已经站起身，径直朝第一组最后一排走去。

说实话，她心里没底。

从她的座位到他的座位，一共十五步。

许霜序停下脚步时，蒋裕恰好转过头，脸上没有想象中的疑惑，也没有惊讶，平静得像一潭池水。

“我朋友…”

她刚开口，就被走廊外一阵骚动打断。

“是他吗”“好帅啊”“快去帮我要微信”几个女生推推搡搡地挤在门口，又害羞地缩回去，只探出半个脑袋偷看。

许霜序的话卡在喉咙里，耳尖莫名发烫，她抿了抿唇，最终只丢下一句：“算了，没事。”

然后转身快步回到座位。

程知意凑过来：“你脸怎么这么红？被拒绝了？”

“也不算吧…就是很尴尬。”

林淮舟站起身。

“去小卖部吗？我请客。”

“走。”许霜序立刻站起来。

陆瑾禾举手：“我也去！”

“我就不去了，”程知意摆摆手，“我去趟年段室。”

走出教室时，走廊上的人群还没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目光时不时瞟向教室里的转学生，讨论声此起彼伏。

楼梯间里，林淮舟突然开口：“你今天怎么会和他一起来？”

陆瑾禾一脸茫然：“谁啊？”

林淮舟没理他，目光依然落在许霜序的侧脸上。

许霜序边走边笑：“可能他是路痴吧。”

陆瑾禾瞪大眼睛：“谁啊？我怎么又不知道？”

走在前面的两人都没应他，“又孤立我...”

食堂里。

“两个小鸡腿。”

“五块。”

许霜序顺手拿了瓶乌龙茶，手机屏幕亮起，是蒋裕的消息：

「刚刚想说什么？」

她付完钱走在最前面，低头打字：

「有个朋友想加你，能推吗？」

「不能。」

「为什么？」

预备铃突然响起，三人慢悠悠往楼上走。

陆瑾禾还啃着鸡腿，迎面撞上下楼的李主任。

“你们三个在干嘛？”

许霜序不知为何，看到他就条件反射般扭头就跑。

后面两人见状，立刻大跨步跟上。

“干什么？！”

李主任拔腿就追，啤酒肚一颤一颤的，跑得却一点不慢。

距离越拉越近，许霜序快没力气了。

突然被一只手拽住手腕——力道极大，是林淮舟。

他的手臂因用力而泛红，青筋微微凸起。

“我们跑什么？”

许霜序猛然反应过来，减速停下。

陆瑾禾疑惑地刹住脚步，手里还攥着鸡腿袋子。

李主任被这急刹车晃了一下，气喘吁吁地指着他们。

“你们真是要把我气死，本来预备铃响了，只是口头教育两句…”

他涨红了脸，上气不接下气，“现在好了，迟到…”

他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四分钟，过来教务处登记名字！”

他的目光扫到陆瑾禾：“还有那个卷毛，吃鸡腿是吧？一起扣分！”

三人面面相觑，一直憋笑，乖乖跟在他后面。

李主任背着手，边走边训。

“话都没说完就跑，你们班主任是谁？”

“周明蕴。”

“高二六班还有你们这样行为恶劣的学生？见到老师不问好就算了…”

许霜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第一反应是跑。

她现在很想笑，又不敢笑出声。

“都给我过来登记！”

林淮舟率先走上前写名字。

“你是林淮舟？”李主任一愣，掩饰不住震惊，立刻掏出手机给周明蕴打电话。

正在上课的周明蕴撂下一句“自己写题”就往教务处赶。

三班学生议论纷纷——什么事能让一向佛系的物理老师跑得这么急？

“李主任”周明蕴赶到，礼貌地敲了下门，目光扫过站在一旁的三人。

“他们犯什么事了？”

李主任欲言又止。

林淮舟平静开口：“我们上楼时碰到李主任，然后他就追着我们跑。”

“你……”李主任一时语塞。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又好像不太对。

周明蕴关切地看着他：“李主任，发生什么了？”

许霜序举手：“是我先跑的，他俩才跟着跑。”

“啊对对对！”李主任一拍大腿。

“你们班这个女同学，看到我一溜烟就跑，跑得比兔子还快，好像我来索命一样”

陆瑾禾小声嘟囔：“本来就是索命的…”

李主任没听到他说的，但周明蕴瞪了他一眼。

“要不这样，你们给李主任道个歉？”

三个人正要弯腰。

“不用不用！”

李主任连忙摆手，“我哪有那么小气，都回去上课吧。”

周明蕴和三人对视一眼，气氛微妙。

李主任心里暗叹：这个林淮舟，他是真不敢管。

……

“报告。”

数学老师抬头瞥了一眼，便让他们进来。

上课已经半小时了，许霜序走回座位时，目光不经意间与蒋裕相遇。

两秒，三秒…

谁都没有移开视线，直到她转身走向第四组。

程知意看到他们三个回来，激动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许霜序简短地复述了一遍经过。

程知意瞪大眼睛：“李主任居然这么轻易放过你们？还拒绝了道歉？”

“我也不知道。”

许霜序耸耸肩，偷偷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蒋裕的三条未读消息：

「不认识」（15:10）

「你逃课了？」（15:16）

「你死了？」（15:31）

她快速回复：

「加了就认识」

「不算吧」

「欠揍吧」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刚才你看我的表情特别幸灾乐祸。」

消息刚发出去，蒋裕就秒回：「幸灾乐祸？」

「不是吗？」

「六百六十六，数学老师看你了。」

许霜序猛地抬头，发现数学老师正专注地讲解例题，压根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狗。」

「怎么就狗了？」

「爱骗人。」

蒋裕，好像也挺自来熟的。

“还有十三分钟下课，我们抽两个人上来做题。”

数学老师话音刚落，全班同学齐刷刷低下头。

“我们班是不是来了个新同学？上来我认识一下吧。”

蒋裕站起身，所有人都纷纷转头，好奇地打量着他。

“再来一个PK一下吧。”

陆瑾禾突然喊了一声：“课代表～”

“好，那就霜序吧。”

“喔～”在同学们的起哄声中，许霜序一脸茫然地站起来——这节课讲了什么，她是真不知道。

教室里议论纷纷，大家都听说蒋裕是原一中的尖子生，和理科第一的许霜序PK，也是很有看点了。

两人接过粉笔，一左一右站在黑板前。

蒋裕率先动笔，许霜序紧随其后。

渐渐地，半块黑板都被写满了，同学们惊讶地发现两人的解题思路完全不同。

蒋裕用的是课本上的标准解法，行云流水；许霜序的步骤却让人看得云里雾里。

程知意转头对林淮舟他们小声说：“霜序是不是没听课？这节课新教的，她也不爱预习。”

“这不是课本方法，她自学的吧。”

讲台下惊叹声此起彼伏。

五分钟后，两人同时停笔。

第一排的男生忍不住喊出声：“我靠，世界名画！”

两块黑板上截然不同的解题思路和书写风格，让所有人都看呆了。

数学老师笑得合不拢嘴：“来，你们俩先别动，我要拍个照发在教师群里炫耀一下。”

许霜序瞬间红了耳根，僵硬地站在原地，蒋裕也难得露出了一丝不自在。

数学老师举起手机拍照时，班里的起哄声更大了。

程知意不禁感慨：“站得是远了点，不然还挺般配的，男帅女美，又都那么聪明......”

陆瑾禾插嘴：“磕学家又磕上了？”

“你不觉得？那个蒋裕真挺帅的。”

“比我差点吧。”陆瑾禾骄傲地挑眉。

程知意毫不掩饰嫌弃的表情：“普信。”

下课铃适时响起，数学老师交代值日生：“这两块黑板先别擦，留着下节物理课给你们班主任看看。”

她兴冲冲地跑到年段室，逢人就说许霜序多厉害，现在又来了个好苗子，周明蕴运气真好。

一旁，蒋璐点开教师群里的照片，脸上掩不住笑意。

数学老师还在说，“明蕴老师，等会上课记得去看看，特意给你们留着的呢。”

“好好好。”周明蕴脸上笑容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