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看了朱玲玲的所有检查报告，语气沉重:“肿瘤靠近心脏大动脉，且不确定是不是良性，目前只有一条路，尽快手术，如果肿瘤是良性，那是最好的，如果是恶性，手术后会很快扩散，还有一种可能是手术中可能会引起肿瘤破裂，造成大出血，手术失败。”

朱玲玲和葛漾漾越听脸越白，意思就是有三种可能，但只有一种可能是好结果。

葛漾漾问医生:“那么是良性肿瘤的可能性大约是多少。”

专家举着x光片认真看了看，抬了抬眼镜:“这个我们没有办法给你一个准确的可能性，手术后检测出它是良性，那它就是百分之百的良性如果是恶性那就是恶性，在没有手术前我们谁都不敢给你保证，就看你们愿不愿意做手术赌一把。”

朱玲玲苍白着脸小声问道:“医生，如果，如果不做手术呢。”

专家摇了摇头，抽出黑色签字笔在胸片上圈画了下，“这颗肿瘤靠近心脏且它还会继续生长，随着它越来越大，渐渐会压迫到你的心血管，最后压迫到心脏，你呼吸越来越困难，随时会有心脏骤停或者心脏破裂的概率。”

从诊疗室出来后，朱玲玲和葛漾漾坐在医院公园的长椅上，两个人坐了很久，静默无言。

葛漾漾:“妈，你怎么选?”

朱玲玲沉默了下，“我选做手术。”

葛漾漾:“妈，可是万一.....”

朱玲玲笑道:“我想要个痛快，治好了就是治好了，治不好我也认了，不想一直拖着，让它像是挂在我胸口上的炸弹一样，随时爆炸，我每天都要为了它担惊受怕，那样太累了。”

葛漾漾还想再劝劝:“要不，我带你请假京府找其他的专家看看，也行还有其他法子呢。”

朱玲玲摇了摇头:“结果现在已经摆在这里了，无非就是道选择题，赌对了活，赌不对就是死，我这些天已经想明白了，与其浪费时间到处去求医问药寻找其他可能，不如坦然面对，我唯一担心放不下的就只有你。”

葛漾漾忍不住鼻子一酸，泪水又在眼眶打转了。

“就是怕你一个人在世上，又是个女孩子，要是遇着什么难事儿，可怎么好，就是晚上下雨，也没人给你送把伞的。”

“妈。”

朱玲玲笑了笑，“算了，不说了，我只希望你以后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最终，葛漾漾还是尊重了自己母亲的想法，打算做手术，因为肿瘤体积已经发育较大了，为了术后恢复，医生建议尽快手术，手术时间定在下个星期。

两人回到家后，朱玲玲还和以往一样去买菜做饭，打扫卫生，葛漾漾想让她休息，她却不肯。

“人一闲着那才是真的要闲出病来，再说，我如果整天什么都不干，搁床上躺着，那这些周围邻居会怎么说，会嚼舌根说我被病打垮了，我哪能让她们看了笑话，我就算最后手术失败了，那我也要留下最好的一面走。”

葛漾漾连忙上前去捂她的嘴:“呸呸呸，你乱说什么呢。”

朱玲玲笑了笑，“开玩笑的，行啦，你忙你的去，待会儿我还要下去跳广场舞呢。”

葛漾漾:“医生不是叫你不要剧烈运动的嘛！不许去。”

朱玲玲两眼一瞪:“广场舞算什么距离运动，我汗都出不了一滴，大不了我就坐边上看着。”

见拦不住她，葛漾漾也只能作罢，自己捡了碗去厨房洗碗了，朱玲玲将阳台的花浇好后，换上了一条鲜艳的花裙子，哼着歌下楼去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厨房里的葛漾漾眼泪刷的就留下来了，她知道自己的妈妈是为了让自己放心所以才装作这么淡定乐观，可她做不到，她每天都陷在恐慌里，离手术时间越近她就越怕。

她不想当没妈的孩子。

都说人到了绝境的时候，无神论者也会祈求上苍神灵，抓住这最后一根稻草，所以她打算明天去迩市最灵验的古佛寺上一炷香，保佑她妈妈手术顺利。

研究好了去的路线后，她实在不放心朱女士一个人出门，于是套了件薄衫出门找她去。

晚上的**点是广场舞大妈们的快乐时间，偌大的公园分为了几个帮派，各自还有自己的舞蹈服，跳的舞蹈都分交际舞，凤凰传奇通俗舞好几个派别。

在蓝牙音响震耳欲聋的音乐中，葛漾漾在公园里摸索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朱女士，她刚刚跳完一曲最炫民族风，可能是不敢太过运动，所以跳完了这一首就坐花坛边上看人跳了。

葛漾漾刚想过去，她妈妈的对头李美萍就跟几个舞蹈队的阿姨坐了过去。

李美萍自从上一次和朱玲玲闹翻后，两个人相互见着就没好脸色，说话间都是夹枪带棒的。

“漾漾她妈，咋不跳了?”

朱玲玲瞥了她一眼，没什么语气道:“累了呗，还非得把腿跳断啊。”

李美萍尖声利气道:“我咋最近看你胖了些，胖了的人就是容易累。”

朱玲玲看了看自己还没有赘肉的腰，再看看对方箍出了三层游泳圈赘肉的水桶腰，冷冷一笑:“我看还是李姨你多跳跳吧，我都怕舞蹈服被你崩开。”

其他阿姨哄笑了起来，朱玲玲年近五十却一直保养得当，平时很注意自己的身材体型管理，一直是队里的一枝花，舞又跳的好，不少老头都爱围在边上看她，她为人也和善，打起交道来八面玲珑，跟队里其他人都处的好，人缘不错。

另外一名阿姨笑道:“漾漾妈身材保持的好，这把年纪了也没见发福，我看头发都没白几根呢。”

“对啊，不然怎么生的出漾漾那么漂亮的小姑娘，水嫩嫩的，皮肤一看就是遗传了她妈妈。”

“那天胃口看漾漾穿了条红裙子，哎呦，好看的很，跟个大明星似的，这不就是像她妈妈么。”

见其他人都帮她说话，夸朱玲玲好看，李美萍气的嘴都要歪了，她哼了声，阴阳怪气的做好人说道:“各位都这么疼漾漾，那各位姨都还不帮着操心一点啊，咱漾漾年龄可不小了，今年26了呢，明年27，各位有女儿的我看这个年纪早都当了妈了吧，唯独只剩下漾漾如今还没个着落。”

朱玲玲的脸瞬间就不好看了，僵在那里，怒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是啊，咱漾漾年龄确实不小了，漾漾妈，你还不催着点。”

“年轻人虽说现在结婚晚，但也不能太拖了，好的都被挑走了。”

“对啊，要是再拖拖，到了生孩子的时候说不定就过了三十岁了，别人都说三十岁以后就是高龄产妇了，对大人小孩儿都不好的。”

其他的阿姨你一言我一语的，有些还掏出手机要给葛漾漾物色合适的对象，弄得朱玲玲很尴尬，感觉被李美萍抓住了痛处。

葛漾漾在一旁看的窝火，现在的年轻人对爱情观，特别是婚姻，抱着自由，开明的想法，可在小地方，特别是老一辈的中年人眼中，儿女不成家就是有错的，说出去在别人眼里就是要低人一等。

她打算上去把李美萍骂一顿。

朱玲玲却先翻脸了，她先是礼貌的感谢了其他人的热心帮忙，叫她们费心了，然后冷笑着对李美萍道:“我家漾漾不结婚，是因为优秀，想要慢慢挑，有这个资本，她想挑，我随她的意，反正没有嫁不出去的姑娘只有娶不到老婆的光棍汉窝囊废，她李姨，你家儿子倒是结婚结的早，就是一年到头怎么都不回来看看你，我瞧着昨年过春节的时候好像也只是带着媳妇儿孙子回来待了一天就走了，你倒是乐得清闲，儿子一家长年不给你添麻烦，连孙子都不用带，怪不得你有这么多时间跳广场舞呢。”

李美萍听了，悻悻道:“孩子嘛，忙事业最重要，我老两口好好的，能吃能喝，要他们在身边做什么。”

其他人打圆场的附和着。

朱玲玲皮笑肉不笑的笑了笑。

谁不知道李美萍的儿子娶了个媳妇儿，那个儿媳脾气强悍，骂架是一把好手，前些年她们都听见过李美萍和儿媳吵嘴，李美萍被压的是嘴都还不了，没过多久，儿子一家就搬到隔壁市去了，他儿子又是个怕老婆的，听老婆的话长年不敢回家来看她两，孙子更是由女方那边的父母在带，跟李美萍一点都不亲。

李美萍自觉没讨到便宜，便哄叫着其他人跳舞去了，一场热闹就散了。

朱玲玲看见了来找她的葛漾漾，愣了下，随即笑了笑:“这李美萍还想拿你的事儿笑我，你看我不怼的她说不出话来，每次她都碰一鼻子灰回去。”

葛漾漾扯了扯嘴角，淡笑着夸她:“是，你厉害，你最厉害了。”

朱玲玲站起身，捶了捶腰:“走，回家去，不跳了。”

葛漾漾心里并不好受，自己的妈妈一生要强，唯独老是被别人捏着她的事儿挂在嘴边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