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 22 东君

chapter 22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

春神的林间小筑门扉半开,风吹桃雨铺了满阶。

姜凛三两步跨过木阶,雀跃地飞扑过去,“东君!”

一片桃花盛开在他心胸前,生生将他拦住。东君广袖一拂,姜凛便轻飘飘地落在了一旁的竹编小椅上。

他眉眼极艳,神色极冷,独立小筑楼台上,居高临下地睥过去,“你就是阿伽庇?”

仿佛蛮琼是空气一般。

阿伽庇礼貌又好脾气的笑了笑,“春神东君,姜凛从前常提起你。”

东君勾勾手,示意阿伽庇跟上来,转身后又回头,给了蛮琼一个余光,“我这屋子,不准野鸟入内。”

姜凛缩回脑袋,不敢再看蛮琼那烂透了的脸色。

东君的小屋虽简单,却不失风雅。屏镂生花,绣墙萦藤,姜凛手贱地拽了一下手边的花藤,一朵白色喇叭花便突然绽开。

引入阿伽庇后,东君拂袖关上木门,见不到蛮琼,他的脸色才算是缓和了不少。

“你是为了你的记忆而来。”一截桃花枝出现在东君手中,只有一朵五瓣桃花在枝梢盛放。他叹道,“这是你交给我的,你三分之一的记忆,但是你消散前的记忆在蛮琼手里,你自己向他讨要去吧。”

姜凛八卦之心顿起,倾身靠近东君,“你和蛮琼到底闹了什么啊,怎么趁我不在背着我偷偷玩这么大啊?”

“你还不懂。”东君忽地背过身去,长袍曳地,衣摆处暗绣的花纹忽隐忽现。他的华服仍与三千年前相同,但三千年前的物犹是,人却非,“蛮琼是多么一意孤行的人,扬辔分道是我们注定的结局。”

他摇摇头,“先拿回你的记忆吧。”

那一截桃枝悬在姜凛掌心,唯有的一朵桃花上蕴藏熟悉的神力——是他自己。

阿伽庇握住那截桃枝,柔柔一笑,晴如春风,“我在这等你。”

就说这家伙多少有点妖妃祸国的资质——他这么一开口,姜凛想都没有想,直接摘下了那朵桃花。

.

那是一个春天。

姜凛如此确信,那一定是一个春天,否则醒酒的风怎么能这么冷。

睡过一夜后,姜凛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屋里陌生的床上,甚至连被子都没有,简直是对肚脐眼的不尊重。如果他是脆弱容易死的凡人,这会儿应该已经冷透了。

好在姜凛不是。

他推开屋门,小屋坐落在山顶,半山深林,半山草原,他既能看见昨天洗过他的湖,又能望见羊群缓步的草野。这里到处是绿色:绿色的草原,绿色的森林,绿色的湖。

哦,昨天见到的那个人的眼睛也是绿色。

姜凛随手带上屋门,走下山坡,摸了摸路过啃草的羊。

这时候,姜凛在山上竟然一个人都没见到。他不知道这间屋子属于谁,甚至连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姜凛继续走在青草地上,羊群对他视若无睹,完全不把这个陌生人当一回事。

他无疑闯入了一位神明的地盘,但他并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这座山并不算高,但除它之外,再没有另一座山丘,背后就是汪洋,是姜凛的来时路。

晨曦初冉,阳光为草与羊泼洒下一层柔和的浅金色。姜凛的鞋早不知道上哪去了,他只好赤脚走在草地上,不知道谁给他换上的当地服装叫他有点不太习惯,走姿实在不够雅观。

他停下脚步。

半山腰上的山羊仿佛有着黄金的骨骼,羊群之间,绿眼睛的神明吹奏牧笛,木棕色的发丝如被晨曦点燃般闪耀着。

他看见姜凛了,于是放下手中牧笛,轻轻柔柔地一笑。

叫姜凛又想起那狼狈的昨夜,不过这位看上去脾气很不错,应该不会难相处。

绿眼睛的神明朝他走来,开口却是姜凛一个音也听不懂的语言。

似乎是看出了姜凛的窘迫,那位神明指了指自己,道:“agape。”

这应该是他的名字,而后他又指向姜凛,大概是询问的意思。

“姜凛。”姜凛点点自己胸口,希望阿伽庇能够会意。

阿伽庇莞尔一笑,姜凛素来对这样深眼高鼻的面孔不太有感觉,甚至都没法记住,但阿伽庇这一笑却叫他觉得心弦微动,上一个用如此美貌袭击他的还是东君。

但是这样交流实在不像话,姜凛比划着让阿伽庇伸出手,而他牵出三分神力,缭缠在阿伽庇掌中。

语言不通,靠神力之间的微弱感应勉强交流也是可以的。

阿伽庇的神力平和安静,姜凛很是喜欢。

阿伽庇似乎表达着疑惑之意,姜凛勉强判断出他的意思——问他怎么会来到这里。

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上台面的理由,姜凛坦然回答:来玩的。

阿伽庇又笑,安抚意味的力量缓缓将姜凛包裹,似乎是一种暗示,牵引着姜凛落地。

于是姜凛厚着脸皮问:我能在你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吗?我能帮忙干活的。

语言不通可是旅游的大忌,他准备在这多赖阿伽庇一段日子,至少想办法听懂这里的人都在说些什么。

阿伽庇点点头,半点犹豫也没有。

他说:只要和宁芙们好好相处。

姜凛自然称好。

不就是被抓住了扔进水里嘛,这点恩怨算不得什么!

姜凛走下山坡,一只山羊不紧不慢地从他面前路过,他问阿伽庇:这都是你的羊吗?

阿伽庇轻轻一拂,山羊毛上被泥土沾污的一小块顿时恢复如初。

这些是属于一位强大神明的羊。他道:我只是代为照顾。

说这话时,他抬头望向天空。明亮灼眼的阳光几乎刺痛双目,但他望着太阳。

阳光映入他眼中,令他仿佛拥有了一双灿金色的眼睛。可他很快收回了目光,甚至是垂下眼睫,将牧笛凑在唇边吹响。

他的牧笛声缓缓,仿佛诉说一朵云的故事。一朵云经过他的山丘,步向大海或更远方,如果没有风吹开,便在某个地方多停留片刻。

姜凛盯着他吹笛时的模样,完全挪不开目光。

阿伽庇走下了山坡。

羊群跟随在他身后,但也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吃草,这座山上的一切都自得其所,不抵触也不欢迎姜凛这个外来的旅人。

阿伽庇并没有给他什么限制,姜凛准备用今天的时间走遍整座山,看看有没有什么有趣的地方。

没有一棵树能拦得住西风,他来到石榴树下,昨天把他绑了的宁芙们就坐在这里,编织花环或弹奏乐器。

但姜凛没敢近一步,他这会儿话都不会说,还不知道会被误会成什么样呢,万一又遭绑了呢?

他轻轻绕开石榴林,沿着小溪向上。

树林里有一只白色洁白的羊,不知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姜凛起心想做好事把羊给阿伽庇赶回去,可他一靠近,那羊便迈开腿跳入林深处。

姜凛追着羊走向林深处,这身衣服太短,叫他步子都不敢跨大。生长棘刺的草茎划破他的小腿,伤口渗血又飞快愈合。

山羊停下来啃灌木丛里的红果,姜凛也随之停下脚步。

深林之中,竟然有一个小小石洞。长满了青苔,石洞很浅,几乎就是山体中的一块凹陷,半围的石壁之下,亭亭玉立着一株白色小花。

这朵花独立在幽静处,是灰暗石影下洁白皎皎的一道。姜凛走近,没有闻到任何香气。

他轻轻戳了一下,白花就如同被斩首了般整朵落在他掌心。

……这么脆弱的?

但是掉都掉了,姜凛不可能给它装回去,这花开得漂亮,他便别在自己领口,充当个转瞬即逝的装饰品。

那只山羊还在洞口啃草,姜凛摸摸羊头,它也不反抗。他跟着羊慢慢走在山间,看太阳从东方上升,金色阳光点亮每一片树叶。

编着麻花辫的长裙宁芙抱着野果路过,宁芙们不曾见过姜凛这样的人,往往见到他就要打量好一会儿——人种之间的差异实在是太显著了。

她原先带着好奇的目光在某刻忽然僵住,惊疑不定地喊了两句什么,姜凛半个音也没听懂。

“哦嗬~”

忽然间风动林叶,一个金灿灿的男人悬浮在姜凛眼前,他挥舞一根金杖,绊鞋上一对小翅膀扑腾扇着,令他得以悬在半空。

男人缓缓落地,手中金杖挥了两圈,他清清嗓子,道:“塞里斯人*?”

当姜凛还在愣神之际,那个男人竟然换上了一口流利的中原话,“我名叫赫尔墨斯,是这座山的主人,晨曦的阿伽庇的朋友。”

姜凛猜测他是神职与语言有关的神明,于是欣然说自己的老家话,“我叫姜凛,来自东方。”

“啊哟?”赫尔墨斯手腕一翻,姜凛领口的花竟凭空出现在了他手中,而他戏谑道,“这可是阿伽庇悉心照顾了好些年的Moly花,塞里斯的姜凛,恐怕你要有麻烦了。”

姜凛:“啊?”

赫尔墨斯按住他的肩膀,揽着姜凛转了个向——面向山顶的小屋,“现在听听我的老朋友怎么说吧,幸好他是阿伽庇,你还有机会。”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唐伯虎

塞里斯:对cn的称呼

由于网站新出的文名政策,本文可能会进行一个文名的小调整,目前暂定是避开高频词“邪神”,改为“与旧神同棺共枕”,象征性改一下,看看就算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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